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未两清 > 第九十七章 红来白往

第九十七章 红来白往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未两清!

舍本做戏自然要费些工夫,每日官府放些喜忧参半的虚假消息进庄,竺衣闻之惶惶不可终日。

除却仇水不配合、不拆穿外,全庄上下皆为“庄中之变”忧心忡忡。不单是左邀成日把自己闷在寝居,唉声叹气,就连坟山都愁容满面,直言担心老友身子骨垮了。这叫竺衣愈发焦心。

她帮不上忙,唯有看路麦几人带护卫来来回回取证辩清白。心中无底,导致她每天育蛊时总在分心。

终于,在太守府待了半月有余,即将被相思之苦逼疯的人见好就收,回了庄。

好不容易挨过这么些日子,再久他已等不住。他怕竺衣忧思出心病来,这便请太守向遥案庄放出消息,称案件已查清,还左氏清白,并撤走了把守官兵。

他回庄那日,竺衣跟着大家去迎接。众人喜气洋溢,她也高兴得很。

男人从马车上跃步而下,还未见过父亲长辈,他不管不顾地捞过她抱住,“我回来了,我们之前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

竺衣为他的平安归来开心,但瞬间又迟疑了,他不着急等她回答,且颇有耐心地看着她。

一想再想,最后鼓足了勇气,竺衣问道:“你就这样拉上我过一辈子,当真不会后悔么?”

男人凤眸沉静,端的认真。

“我要怎么做,才配得起你身旁的位置?”她问得小心翼翼,悄悄攥紧了衣袖。

“虚废几年才认定了你,是我太过拖沓愚笨,对不住……”左柸打横抱起她,低头在她耳边道:“你能应了,是上天予我莫大的欢喜。”

当众被抱着,她怪难为情,“那,我先应了?”

“何分先后?应了便是应了!”男人薄唇扬起,笑得一点不客气,“竺青初,得你有幸。”

得以圆满的他抱着她走了,留身后众人欢欣不已。左邀正激动地朝坟山炫耀,转脸一看仇水的生母竟然哭了,忙去安慰她:“亲家母,这是好事,你莫哭啊。”

阿娘点头抹着泪,连声道:“是,是天大的好事,多谢老庄主成全。”

左邀客气地挥挥手,“既然成了一家人,见外的话可提不得了。”

众人爽朗笑开……

且说二人已明确关系,左父和阿娘便要挑吉日为小两口办终身大事。竺衣至此都没察觉出之前书院一案有何问题。

再有一件喜上加喜之事,则为仇水和文希的美事。竺衣不想太快成婚,便推说要兄长娶了妻,她再嫁。两家老人择日就给仇水办了喜事。

仇水婚宴那晚,竺衣哭得揪心,左柸心疼地搂着她,听她哭着道:“如果哥哥还活着该多好,他活着,就能看到他兄弟成婚了……”

左柸心里一堵,静静环着她不说话。

当迎来新一年三月天的大好时节,万物蓬发,又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竺衣感觉心里有了许多期待。若春光明媚,左柸常带她外出游玩,玩心不大时,她会跟在阿娘身边育蛊,学女红,模样难得认真。

这日,她正打算去千城买药材,钰国宫里的人找上了门。

尽管遥案庄依旧不待客,但先前钰王便来过,这宫中访客也就未加限制。

原是荆许尔有事相求。

去年春时,荆许尔被梁姬下毒,初满一年,突然于几日前烈性毒发了。她手上只有前次从古寨拿到的禁殇蛊药,清毒药效根本不能救命。

原本,在钰国与北地、西离止战后,她等慕沉昜休养了三个月,便打算去西离请蛊,不料那慢性毒猝然发作,更不料慕沉昜从李舯来信中得知了数月前古寨被血洗一事……

如此,对蛊稍微熟悉些的,她只知道遥案庄的柸先生了。

左柸听罢来人请求,低头看了眼竺衣,当下拒绝了,他道:“属实歉疚,左某身边已没有了蛊人,恕我无能为力。”

他神情冷淡且坚定,竺衣虽不解,却没出声。

来人无论如何相求,他皆拒绝,对方最终无奈折返。待他们走后,竺衣问他为何不愿助钰王妃。他牵过她的手,道:“不想你再与他们有任何来往,免得卷入是非。”

“可我去救人,人家怎会为难我?”

“旁人性命,与你无干。”

“清毒,于我而言并不难……”

“便是不准!不许再提了,我们去赏景。”

“……”

他好似霸道、不讲情理了些。

这是竺衣从前没有发觉的。

就是以前对着宋西原,他都可以听取她的意愿,尊重她。可近日来,打从自己同他在一起,这男人就莫名小气了许多。

好在这小气并不令她厌烦。他不让管,不管便是。

阿娘说,天大地大,夫家为大。她听进去了。

竺衣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却又在七日后迎来了钰王慕沉昜。慕沉昜看见活着的她也没空惊奇,只当她是救命稻草一般,不由分说要带她去钰国。

左柸甚至拿过了物画,若一个冲动,当是行刺皇室的重罪。可竺衣头一次感受到了钰王的急切,只为心疼钰王妃而万分的急切。

她主动投进左柸怀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末了道:“钰王殿下好像同你去年那般,知道心疼他从前不在意的人了。”

仅这一句话,倒是有效,左柸最终同她前往。

享域宫内,尽显死气沉沉。下人们因为钰王近日的焦躁狂怒而息声低头,尽量缩起自己不被看到。

荆许尔在寝宫内,竺衣一行人还未进来,已听见她的惨叫声。

现下,那不知解的毒素如在荆许尔身体里生了虫,四处蹿袭,噬咬五脏六腑。接连几日的疼痛,折磨得她无法安歇。世子慕杞乫正站在母妃床前,张着小嘴儿哭得声嘶力竭。

竺衣急忙入内植蛊。可当她看到面目惨白的人时,惊觉对方大限已至。

毒早已扩至全身,因此,数只禁殇蛊植进去也无用了,它们再出来时通体透黑,但所吸附的毒远远不够。荆许尔依然痛得大汗淋漓,不断有人为她擦拭着。

“不行,这样清毒根本无济于事!南蛮您派人去了么?”竺衣着急,不顾礼数地发问。

慕沉昜点头,“自然有派。但南蛮太远,往返加急也要一月之久。她如此疼下去怎么受得住?”

竺衣无力地看着荆许尔,而荆许尔已经疼到意识错乱,根本不识身边有何人。

蓦地,慕沉昜握拳狠狠捶在心口,悔恨道:“她曾提过带她去一趟西离,可本王当时忙于战事,拖到后面竟忘了!本王非但不知她被下了毒,竟然还忘了曾说过要陪她找蛊人!”

他捶在自己身上毫不客气,竺衣也没那个胆量去拦他。

又一阵急促的喘息伴着疼至骨髓的痛感,荆许尔口中塞着的锦布被她咬得死死的。慕沉昜握住她的双手,以免她伤到自己,却见女人忽然顿住,而后有血自鼻中溢出。

竺衣赶紧取掉她口中的锦布,果然大股黑血一涌而出……

这情景吓得她立时站了起来,无意识惊呼一声。等在外面的左柸听闻,当即想冲进来找她。

慕沉昜脑中“嗡”的一声,看着那止不住的血,倏然间白了脸色。

当荆许尔双目流出泪血时,被吓坏的竺衣呜咽一声跑了出去,方跑到寝宫外,被左柸一把搂住了。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口、鼻、眼中争相出血的状况,比惨死刀下更渗人。浑身发颤,她连连摇头,“我要回去,我治不好她。”

左柸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出了宫。

而寝宫内,慕沉昜双手去接那血,随后又颤抖着想捂住荆许尔的口鼻,好像能止住血一般。

荆许尔僵了好一阵,仿佛是血流尽了,才缓缓软下来。

受尽了非人折磨,钰王妃于幕启三十年三月二十一日薨于钰国。

竺衣被吓得良久回不过神,因她目睹了最可怕的一幕,便是荆许尔活活疼死的最后时刻。

左柸当日便带她走了,不多时即听闻钰国上下为钰王妃哀婉送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