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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回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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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茳漓看见两人回来,打趣地道:“呦,春风拂面。”

竺衣摸摸自己略微发烫的面颊,轻哼一声:“茳漓姐瞎说。”

胥茳漓坏笑着凑近她,“左哥哥向来严厉又古板,你却让他变得平易近人,可见你在他心里有多与众不同。”言毕,她眨了眨眼。

竺衣推开她,耸肩表示不认同。

“不逗你了,见杉杉了么?”

“方才胥二哥找她。”

“死丫头,她的蛇把我小黑咬死了!”胥茳漓咬牙切齿。

竺衣一挑眉,那只她最爱的黑兔么……

“呀!看我的火印蛇!哈哈哈……”好巧,那胥杉人未至,声已到,一条一指粗的蛇随同清脆的喊声而至。

那火印蛇还小,伤不了人,“咻”地一声落在两个女人面前,竺衣当即一声尖叫,眼前一暗,被人护到怀里。

而怒火待烧的胥茳漓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揍人。胥杉的惨叫声即刻代替了恶作剧的爽朗笑声。随后她被姐姐提着耳朵,匆忙拾了地上扭动的小蛇走了,一路走一路哭一路求饶。

左柸放开被吓到的竺衣,冷峻眉目间略有怒意,却听她嚷嚷着:“我一定要炖了她的蛇!臭丫头年纪轻轻就爱唬人。”

他就笑了,瞬间转为依顺,“我帮你生火。”

竺衣杏眼睁得溜圆,“她可是你镜主师傅的女儿,你想被逐出师门吗?”

“不会。只要你真想炖蛇,我们可以一试。”

“……”

已走远的胥杉正被拧着耳朵疼得落泪,突然打了个巨响的喷嚏,胥茳漓以为她又想作幺蛾子,手上加使了力,胥杉立马哀嚎起来。

胥茳漓边走边骂:“千年木头难开花,你非要在树下点火。没看见左哥哥多护着青初么,万一你真把人吓出个好歹来,不光是我和哥哥们轮番收拾你,就连爹都会教训你。”

“我喜爱竺姐姐才那般……”胥杉委屈。

“她怕什么你来什么,你那是喜爱?倒不如恨她吧!”

“姐,我去赔礼,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少废话!我小黑的命还没找你呢!”

被揪痛之人心又惊凉了半截。

晚间。

山上起了风,山谷回荡着如野兽鬼魅般的风啸。左柸正打算安寝,胥杉来敲门。看着这个小丫头,他无奈地板起了脸。

胥杉言辞诚恳地向他道了歉,表示以后向竺衣示好的方式换一种。左柸看她双耳通红,闷气也没了。而后,他认真地问胥杉,这些日子里竺衣可有经常出神。

小丫头嘟着嘴,“就是说‘发呆’么?没有呢。竺姐姐常说我把她折腾得厉害,没有喘气的时候,哪里还有工夫发呆啊?”

“如此就好。”左柸笑了笑,“带她来此,为的就是防着她胡思乱想,幸而你们两个与她心性相仿,多少能带她快活些。”

见他并不惩罚自己,胥杉笑得十分讨好,趁机摸去门口,“那我现在去给竺姐姐道歉啦?”也不等左柸说话,她人一溜烟跑了。

在狸山过了近两月,竺衣确实畅快许多。当左柸把回庄提上日程,她发觉自己对这里忽然有些不舍。胥家人都很照顾她,胥茳漓、胥杉二人对她的好尤其纯粹,即便期间有被她们折腾到欲哭无泪的时候,可回想起来,竟是无比轻松。

胥杉抱着她一通大哭,随后大方赠了两条最钟爱的无毒花蛇。迫于她的热情与真诚,竺衣僵硬着笑脸收下了。

胥桉郢陪左柸在外这么些年,已到了继承镜主之位的年纪,便不再出山随行。

想到东海止此阁,竺衣不禁担忧,“胥大哥不在你左右了,那暗阁又找来可怎么办?”

左柸坦然自若,道:“有我在,他们奈何不了遥案庄。再者,镜主所派暗影又不是吃素的。”

“我一直不明白,镜主缘何待你这样好?”

“一则,我为他最得意的弟子,二则,家父每年送镜中黄金万两,镜主自然尽心力护我遥案庄。”

竺衣了然点头,原是如此……

出南蛮,向千城行进。

沿途听闻北地大军正如何侵犯钰国甚至直犯幕启,直叫竺衣蹙眉沉思。左柸担心她又回到之前的状态,细心追问她因何烦忧。

她回答得闷声闷气,“战火愈发激烈,不知有多少百姓死于马下、流离失所。”

“你怪他么?”

不假思索,她摇头,“我怪不着他。他向幕启开战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只是不想有人平白赴死,我更不想老男人受伤。”她复述一遍,“我不想他受伤。”

涂钦承待她那样好,她无法站在道德之位指点他的行为。

左柸也不吃味,安慰她道:“我理解你所想,也同样不希望涂城主出事。他此番是向幕启宣誓北地主权,告诫我朝不得挑衅北地的作战实力,若说他当真对幕启国土感兴趣否,许是并不在意。”

以他对涂钦承的了解,后者并非好战之人。从前,幕启尚未称霸天下时,北地时常侵犯临边小国,可自涂钦承推翻前任北地之主,建立起城聚族落的统治体制以来,几乎不曾主动挑事。

竺衣坐在摇晃的马车中渐渐有了困意,“快些止战吧,免得各地人心惶惶,我日后还想去北地找他玩呢。”

男人笑了,脱下身上的大氅为她盖上,“也许很快便如你所愿。”

当日客栈夜宿,左柸给涂钦承写了封信,信末特意写道:“青初以为乱世可止,其功在你。无意评祸福,唯愿你安好。北地之约,愿指日可待。”

他以为,全信劝诫休战的内容皆不如这句话奏效。

抵达江南,已经是十二月的天。距离千城越来越近,竺衣逐渐焦躁。左柸常与她说话,断她陷入回忆的怯懦心思。当马车终于停在遥案庄门口,她听着车外热闹的声音,却连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一道激动得打颤的声音自车外响起:“竺丫头可回来喽。”

左柸为她掀开车帘,牵了她的手踏出马车。

左邀、阿娘正站在人前笑看着他们。竺衣呜咽了一声,抹过头去。众人以为她是羞怯,只有左柸听见她说了句什么。

“怎么了?”他问。

竺衣发抖的手被他的大掌包裹住,依旧发凉,“怕……”

男人低下头去认真看着她,“怕何事?”

“嫌弃我……”

原来如此。

男人淡淡笑了,“父亲他什么都不知道,庄中下人也全部换了一批,莫怕。”

她惊愕地抬头,“左伯伯怎会不知?”

“出事那段时日,他不是负气出走了么?且不说他不知道,便是知道,也绝不会另眼看待你。你该知道他为人品行亦算端正磊落。”

不怎么相信他的话,竺衣怯生生转过身来,但见左邀笑得爽朗,“两年不见,都不叫人了。”

左柸拉她上前,她不敢抬头,行礼唤了句“左伯伯”。

左邀立即扶她正了身,“哎呦,可真是叫我们大家望眼欲穿,再不回来,我都要上那狐狸山找你们了。”他不满地瞪了眼左柸,“不孝子,不说加紧回来,瞎跑什么?!”

左柸施礼,平淡地叫了声“父亲”,而后向阿娘和坟山恭敬问候。

老庄主喊众人进庄,竺衣看着那熟悉的庄门,怔怔恍了神。

最怕她如此,左柸悄悄捏了她的手,她才有了反应。还不待拾步,有人一把冲上来抱住了她。她听着耳边那声“衣衣”,立时红了眼。

“文希。”

文希没有顾及礼数,将庄主晾在一边,可谓很失礼。左柸也不计较,一直等两人分开,才又拉起竺衣走了。

跟在身后抹泪的人看庄主拉着复得之人,那画面过于美好,令她心酸又欣喜,极是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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