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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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喜儿惊呼，崔莹立马跟着紧张起来。只见她将手中饼坯“啪”地往案上一扔，也顾不得拭去脸上粘着的面粉，顺手抄起一根烧火棍，急匆匆出了厨房门。
“喜儿，是恶狗来了，还是山青郁亲自来了？”崔莹将烧火棍高高举起，准备随时挥出手去，好给胆敢来犯南山村的人一记闷棍。
喜儿远见崔莹形状，面露极为难之色，使劲朝她摇了摇头。如果时间充裕，喜儿真想拉姑娘回屋，帮她好好整理一下妆容。只是，不速之客已到门口，想要临时补救，已是完全来不及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从院门口处，已呼啦啦进了一群人。打眼一看，约有十几个。无论男女个个锦罗，又无不低眉顺眼。
其中一人，格外惹人眼目。她约有三十出头，衣着华美，身材微丰，丹凤眼，柳叶眉。眉心舒展，画有一朵梅花。
梅花妆？崔莹凝眉思忖，有了计较。如果所猜不错，这美艳妇人该是阿耶妾杜氏。
她听教养嬷嬷宁氏提过，这杜氏是大母的庶出内侄女。大母见阿耶只有一个儿子，便强逼阿耶纳了杜氏。阿耶孝顺，不得不从。这杜氏也是争气，入门不过三载，便连出两子，后又生一女。大母欣喜之余，自然对杜氏偏爱了一些。
阿耶妻郑氏，是个心胸豁达通透之人。见杜氏受舅姑疼爱，便让杜氏分管府内事物，也好乐得清闲自在。
想及此，崔莹赶忙扔了手中的烧火棍，按照教养嬷嬷宁氏所教的规矩，朝那被簇拥的妇人行了礼，并得体地唤了一声“杜阿姨”。
杜氏一愣，随即欣慰一笑，“早听说莹儿聪慧，今儿一见果真不虚。”说话之间，她早掏出丝帕，去帮崔莹擦脸上的面粉。
待崔莹露出真容，杜氏笑得更温和了，“果然，我们莹儿是个美人胚子，可把府里的姑娘都比了下去。只是，常居乡间陋室，苦了这孩子了。”说到后来，杜氏竟然眼圈微红，拉着崔莹的手，满脸是心疼不已的神情。
“春寒料峭，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又要亲入厨做吃食？”杜氏说着，眉眼一挑，微怒向一微肥老媪，“好你个张妈，让你往来照顾，就是这么对待四姑娘的？”
崔莹抽出手来，将面渍往裙摆上一擦，似极满足地笑道：“杜阿姨，张妈不曾苛待莹儿，是莹儿自己喜欢做吃的。喜儿，还不快去，把新做得的杏花饼端来，好让杜阿姨尝尝。”
喜儿不知姑娘又要演哪一出，新做得的杏花饼，不还是案板上的面坯子吗？
见喜儿不动，崔莹好笑道：“喜儿，怎么，杜阿姨一来就高兴傻了么？连新做得的杏花饼，放在小厨房的壁橱里都忘了不成？”
喜儿这才笑盈盈地去取杏花饼。崔莹则亲亲热热地，引着杜氏一行，参观起自己的小院来。小院太小，很快便转完了。
杜氏感叹道：“莹儿，这也太简陋了，根本住不得人。不如这样，你今日就跟杜阿姨搬回府里去。你阿姨已去近三年，你也在此守了近三年，算是尽了孝心了。再说，你大母也天天念叨你……”
原来是想趁阿耶不在，特来赚她回府的。她又不是傻子，一旦回了府，还不是任人搓磨，再也不得自由。哪有这悠悠南山村，来得自在快活？再说了，今日月明之夜，还要见师兄呢。
崔莹心里思忖主意，也就不跟杜氏分解半分，任由她自说自话下去。
喜儿特意用磕破了沿的瓷盘，端来了做坏的杏花饼。与姑娘朝夕相处，刚才临去的一瞥，她便猜出了姑娘的用意。
崔莹朝喜儿微微一笑，赞许她猜透心意。顺手喜滋滋地接过来瓷盘，笑请杜氏进正厅坐下，好让她尝尝自己的手艺。
杜氏款款落座，瞥了一眼卖相欠佳的饼子，遂将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张妈身上。张妈只得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挑了一块，艰难地咀嚼起来。
“好吃吗？”崔莹忽闪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欣喜雀跃地问张妈，期盼她满意的一声赞。
张妈满口焦苦滋味，又不敢要茶水来顺，只觉喉咙干涩难忍。听崔莹这么一问，不敢不答，呜呜啦啦地点头赞好吃。众人捂嘴偷笑。这老媪一把年纪，大老远来受此苦楚，也当真是活该。
喜儿在屋外，正趴着墙角瞧。眼见张妈狼狈，也觉解气得很。这老媪贪婪成性，以前苛待云夫人，后又苛待姑娘。
这三年，若不是姑娘聪慧，懂得靠山吃山的道理，时不时带她去采些山野货，让她带去市镇换些银钱，来贴补家用，怕是早就饿死了冻死了。
老爷也是糊涂，明明疼爱姑娘，却看不穿张妈的把戏。喜儿多次抱不平，均被姑娘拦下了。姑娘常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呵呵，终于等着机会了。想到这，喜儿又眉开眼笑起来。
杜氏见老媪如此，也猜着了七八分。遂命贴身丫头将饼子分给众仆妇。众仆妇纷纷敛了笑，刚尝上一小口，便都迅速吐了出来，连呼吃不得。
“杜夫人，这……”贴身丫头讨示下。
杜氏斟酌道：“张妈苛待主子，待回府，禀过舅姑和夫人，杖二十，赶出崔府去！”
崔莹着急得差点落泪，恳求道：“杜阿姨，能不赶走张妈吗？她还要帮忙买十个胡饼呢。十个胡饼要二十两银子呢。她要走了，我上哪再弄二十两银子去。没了二十两银子，我就没法清明时祭奠阿姨了。呜呜……我阿姨活着时，最爱吃胡饼了。”
崔莹说得声泪俱下，连小脸都哭花了，愈发显得可怜兮兮。喜儿见时机正好，赶紧跑进屋来，泪流满面地跪求杜氏留下张妈。
杜氏岂能不明白崔莹主仆的话外之意。若当真被老媪坏了大事，她不就白辛苦跑这近百里的路了。只见她款款起身，走到张妈身前，照着着老媪微肥的老脸，啪啪就是两个清脆的巴掌。再看张妈的脸，瞬间已红肿起来。
“莹儿心善，竟被你这混帐老东西如此欺待！十个胡饼，你就敢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银子！那一盒樱桃毕罗，你是不是就敢要百两黄金了！我看，也不必等回府禀舅姑和夫人了，直接拉下去杖三十，扔到南山乱坟头，任其自生自灭便罢。”
老媪被两个力壮仆妇拉了下去。不一会儿，崔莹的山间小院，便传来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