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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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书坊拟朝廷中书省，是华朝为培养太子治国理政能力而设的东宫官署。虽无实权，却不可或缺，事关国之将来。

李祯入住东宫后，曾令人于此处，私开一间密室，专为接待最信任的人，商榷最为隐秘的国事。据传，多年来，能入密室者，不过寥寥数人。这数人之中，就有秦翊京。

太子李祯这么无条件的信任秦翊京，连陪伴太子长大的内侍张保，都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张保曾暗中提醒过太子，说不管怎样，秦小侯爷的阿姊是康王妃，不可全然交付真心。李祯闻言，呵斥张保一番，继续信任翊京。

太子妃杨氏见夫君如此对待翊京，也暗暗吃过几回飞醋。待日子久了，才发现二人不过真心相待，并不曾有其他逾矩之处。

李祯常说：“知人不疑，孤信任翊京，如同信任孤自己。”

这话传到翊京耳中，翊京也就明白了太子的拉拢之意。他本不喜朝堂争斗，更何况关涉储君，就更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了。

可惜，自打他一入京，就是太子伴读，入东宫崇文馆的人。不管愿或不愿，他的脸上似乎大书特书，此人乃太子的人。为此，康王不喜，阿姊受气，却也无可奈何。

所可欣慰的是，太子太傅诸葛明乃是翊京敬重之人。未曾入京前，他就曾听阿耶多次提起授业恩师诸葛先生，说他上知天文，下识地理，学贯古今，精通经学法学道学等，能治国安邦，能呼风唤雨，能窥察人心。从学三年，翊京才知阿耶所言不虚。

除了恩师，还有太子李祯本人。翊京犹豫之下，还是选择信任太子可堪大任。这与他爱护阿姊之心并不矛盾。

阿姊不这样想，觉得阿弟太过单纯。她曾避着人，忧心忡忡地，提醒过他，太子与康王关系玄妙，不可介入他们之间太深。

翊京对阿姊的话，不大以为然。一方面缘于太子仁厚与志气，另一方面缘于个人愿望家族安危。只要不违背原则性问题，对于太子，他也是愿意能帮就帮的。

就目前而言，他尚找不出比李祯更适合当太子的人。康王不过志大才疏之辈，虽能得圣人一时之宠，不见得就真能如他所愿。

李祯走近来，见到翊京，欣慰道：“翊京辛苦，总算安然归来。孤等了你一宿。”

此话不假，李祯确曾一夜未眠。二人的黑眼圈，出奇的一致。

“太子殿下，也辛苦了。”翊京朗然一笑，却带着几分打趣。

二人说笑之间，已朝典书坊密室而来。

密室门一合上，李祯就把住了翊京的手，急切地问询：“夜探情形如何？”

翊京详细说了一遍。李祯不时颔首，偶尔露出愤然的情绪。

“这么说，他纵家奴强抢民女，定是常为的了。”

翊京实话实说：“不尽然。他只是抢去，并没有真的把那姑娘怎样。凭他的功夫，又是在自家农庄，怎么可能容许被人救走？”

李祯觉得有理，又不禁好奇心起，“敢独闯山小侯爷农庄，把人救走的那人，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奇人。”

翊京想起夜遇崔姑娘的情形，不知不觉地嘴角上扬起来。如果钻狗洞，困花阵，掉陷阱，算得上不同寻常的话，那崔姑娘的确是位奇女子。

“农庄书房找到的东西呢？”太子话锋一转，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敢暗查圣人最宠信的边侯山烈之子，确实需要吃雄心豹子胆的。

翊京慎重地将东西递到太子手中。在明亮的烛光之下，李祯小心翼翼地展看新得的证据。看着看着，他那严肃的脸上，渐渐浮出笑意，后竟兴奋地拊起掌来。

“翊京，这回，孤赢了！”

翊京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呢？他一把夺过证据，仔细查看一番，正面背面，哪还有什么字，更遑论私章了。所谓的证据，不过数片无用的白绢而已。

“又上了山青郁的当！怪不得逃离农庄时，不仅不见人追，还格外顺利！”翊京懊恼不已，忍不住直拍脑门。

“怎么样？愿赌服输？”李祯笑向翊京道。

翊京觉得脑门拍得疼了些，也好笑道：“山青郁，果真狡猾至极。好，愿赌服输。按约定，就陪殿下练一个月的骑射！”

李祯喜极，随手将白绢放进近旁的匣子内，“孤说过，青郁巧计奇出。翊京偏不信。”

翊京颇不服气道：“臣今夜再探。”

李祯趁机激道：“先好好歇一晚，后日再去不迟，何必如此心急？”

翊京笑而不言。他无法告诉太子，后日是望日，他要去会小师妹。

李祯思索一番，又说：“罢了，不必再探了。”

翊京就等太子这句话，已然打草惊蛇，再探也是无益，要查山青郁，只有慢慢来。

从密室出来，离了典书坊，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去崇文馆了。

张保迎过来，“殿下，秦小侯爷，诸葛先生已在候着了，姜小侯爷、白小侯爷也早入馆了。稀奇的是，今日山小侯爷也提早来了。”

李祯与翊京相视而笑，一起去用了早膳，又换好了学服，共往崇文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