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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5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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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季航顺完词,季航直接领她上了主舞台,两个人开始直接就地试戏。

这出戏开场就是他们两个先讲对白,然后切入群舞。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其他演员和观众会混杂地坐在台下,音乐响起之后,四位主要演员会上舞台和他们一起齐舞,剩下的群演则会在观众席一起跳舞。

今天就他们两人,就自然地跳过了舞蹈,来到了程臻和梅梦在车上争吵为什么程臻要把女主角位置定给其他人的部分。

这一部分是爆发戏,栾夏只要演出梅梦那种歇斯底里的范儿就可以了。而程臻没有台词,面对妻子的责问,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一段争吵戏走得很顺利,不过嗓子没好全乎的栾夏嘶叫得嗓子都哑了,相较之下,季航就太轻松了,只要皱皱眉毛,给点反应。

季航便让栾夏休息一下。

她要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正在清嗓子时,却听季航笑着朝她身后的方向讲了一句:“哟,还没死呢,昨儿凌晨三点回去的,居然还有力气来监工。”

栾夏闻言向后转了转身,才发现盛予明正坐在观众席上。

剧场里大半个场子都没开灯,他脸色苍白,孑然一身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排,有一种平日里少见的脆弱和颓废感,但眼神还是很亮。

听季航这么挖苦,他没理会,直奔正题:“航哥,你这段戏加点词吧,拍电影的时候我能加特写放大你的表情,但在舞台上观众是看不清的,你稍微垫两句词,欲言又止的那种就可以了。”

“噢,有道理。”季航想了想,“那我要不就第一段之后插一句话,我就直接喊梅梦的名字,想要解释两句,但是她不肯听我的解释,又把我打断了。”

“可以。”盛予明对栾夏道,“姐姐你休息完了再试一遍吧。要是这遍ok,我们就跳了下面的舞蹈戏份,直接转场了。”

栾夏不想再动嗓子,和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等她休息完毕后,和季航又重头再来一遍。季航照盛予明说的,垫了两句词,效果果然比之前好。

正当栾夏以为他们完美过关,可以顺利转场时,忽听一阵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声,搭配着骂骂咧咧的粤语,由远及近传来:“盛予明,你系咪有病?”

栾夏和季航都停下了动作,共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打扮摩登的爆炸头女人踩着恨天高杀气腾腾地冲到盛予明面前,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滔滔不绝地骂,一会儿用粤语,一会儿又夹杂几句英文,最后总算换成了普通话:“你是不是以为你年龄小,就不用为你的决定负责?你轻飘飘一句话让徐皓宇滚蛋,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想过我没有?考虑过整个制作团队没有?!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不要这么自私,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站着一整个团队!”

盛予明低敛眼帘,任由她骂,在她骂不动时才站起来,温言细语解释:“我很明白我要为我的所有决定负责。但我的决定就是,我不想再留徐皓宇,就算b组也不可以。sorry,菲姐。”

他一叫女人菲姐,栾夏瞬间就想起了她是谁。

瞿菲,曾经在话剧圈内名噪一时的著名制作人,也是出品了许多经典剧目的公司菲跃文化的创始人。只不过因为嫁了知名香港导演彭跃为妻,瞿菲近年来已退居二线,不再参与任何话剧的制作和出品,只安心在香港相夫教子。这次她重新出山担任这部戏的制作人,大家都猜测多半是因为彭跃的关系。

彭跃在primary青年电影展上相中了盛予明的《予明》电影剧本,不但投钱给了盛予明,还亲自担任了电影的监制,多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极力赞扬盛予明的表现出色,才华横溢,未来可期。

瞿菲换气完成,持续输出,脾气如她的发型一样爆炸:“你说要b组,我就给你批经费搭b组,你说不想欠太多人情债影响戏的质量,我也同意了,我就只塞徐皓宇一个,我只要你给他一个机会,这个要求很过分么,盛予明?”

“机会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我是让季航亲自手把手带他的,我还为了他和季航吵了一架,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瞿菲名义上算他的师母,但盛予明态度没软到哪里去,思路清晰地反驳回去,“他每一天的表现,我这里都有排练报告,您可以自己看看他到底旷了多少排练,敷衍了多少作业。如果他有心要磨,我愿意陪他磨,可惜他志不在此。”

栾夏突然恍然大悟了,盛予明当时为什么会叮嘱季航一定要给徐皓宇写排练报告,又为什么要故意和季航发生口角。所有的报告和口角,都成了帮他说话的佐证,证明他确实给过徐皓宇机会了,只怪徐皓宇自己不争气。

瞿菲对这一点也很心虚,避而不谈:“b组首轮不上台,你塞他一个能影响你的戏到什么程度?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就是走个过场的事而已,人家徐老爷子就想看他孙子重现一下他当年的风范,让他最后站个台蹭个名声就可以,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人家老一辈艺术家的心情?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

她想到盛予明骗徐皓宇签的解约协议耍的花招,又好气又好笑:“惩罚箱,亏你想得出来!你这么赶他走,先不提他的粉丝会不会在网上黑你,以后你不管是做电影还是做话剧,整个京圈都不会再卖你一分面子!”

“他现在是不影响,可是以后呢?b组也总要有登台见观众的一天。”盛予明沉声,“我不可能拿他这样的演技去糊弄观众。还有,首轮巡演假如季航真的有事上不了台,凭他能撑起这一台戏吗?”

“就算他演的不行又怎样?时代已经变了,今天的市场已经完全是商业化的了,我们做戏的思维也要变。光说徐皓宇,他只要站在台上,就算演的都是屎,也照样会有粉丝为他屎一样的演技买单。”

瞿菲话说得虽难听,却是大实话:“你们年轻人,动不动就喜欢谈理想谈情怀,但情怀和理想都是用钱烧出来的。你知道你这一部戏每天要烧多少钱吗?你有算过场租、设备、交通、劳务、宣发、运营这些成本到底要多少么?如果没有栾梦和徐皓宇的粉丝撑着场,借他们的知名度给你们拉赞助拉曝光度,光凭你们几个无名之辈,你真以为首轮卖出的票房可以cover你每天的天价成本吗?”

瞿菲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栾夏的神经也被这些针一样的字眼刺痛,虽然她早已在两年前就明白了瞿菲所说的道理,可还是会痛。

但这种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得很淡漠,淡漠到令她只是安静地看向盛予明,却没有替他和瞿菲争辩的冲动。

盛予明闭上双眼,重重呼吸一口。

她正以为他被瞿菲质问得无言以对时,他却开口了:“表演形式,是戏剧的皮;故事,是戏剧的骨;演员,是戏剧的血肉。缺少好演员的戏,就只剩一层皮和骨,现在能靠粉丝效应撑着走几步,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三十年之后,等那些粉丝都换人喜欢了,都不愿意为我们的流量花钱了,光靠这层皮骨,我们的戏又能撑着走多久?”

“话剧市场对一出新戏有多残酷您是知道的,如果首轮巡演打不响口碑,一出戏的寿命是很短的,等流量镀完金不愿意演了,或者粉丝移情别恋不愿意花钱了,这出戏就已经宣告死亡了。”他真诚地对瞿菲说,“就是因为大家都付出了他们的心血,我才不忍心让这出戏演完一个夏天就夭折。我希望它能排出最好的质量,凭这个质量赢得它应有的口碑,能够一年接一年地巡演下去。”

他忽指向台上的季航和栾夏:“但口碑,不是靠徐皓宇这种流量挣回来的,是靠他们这些无名之辈一场场巡演挣回来的。”

“而他们过的是什么生活?酷暑严寒铁打不动起来出早功,十年如一日节食锻炼保持身材,通宵熬夜背台词排练,他们吃的这些苦,是他们站在台上的底气,也是能在剧场感染观众的原因。让徐皓宇和他们一起同台演出,我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在侮辱谁。”

“盛予明你差不多得了啊,怎么能这么对菲姐说话呢!”

听盛予明连“侮辱”这两个字都说出口了,季航赶紧从台上蹦跶下来,边数落盛予明边扶着瞿菲坐下:“真是做大导演做上瘾了,动不动就上价值观。我说你给菲姐上这么大价值干吗,菲姐见过多少世面啊,人出品的话剧比你吃的白米饭还多,要你在这儿教她做人?你自己想上价值观拿你自己举例子,少来拖我们下水,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惨,我下一部还等着上菲姐的戏呢。”

瞿菲被他们一唱一和说得头晕,好一会儿才找回她的思路:“够了够了,盛予明你也不用跟我再废话了,反正就一件事,现在你必须得把徐皓宇重新请回来。不是为我一个人,是为了这出戏,为了你们整个团队,甚至为了你快要上映的电影,还有你的前程!”

盛予明默然,线条分明的下颌,被他的牙关顶得微微鼓出。

瞿菲以为他已经别无他法地接受了这个条件,他却慢条斯理开出他的价码:“菲姐,麻烦帮我转告徐皓宇的经纪人,我下一部电影可以用徐皓宇做男配角,他要什么角色我给他量身定制,他可以带自己的编剧进组,但请他不要再打这部话剧的主意。”

除盛予明以外的三人皆是一愣。

业界对盛予明的期待值有多高,他们都是了解的。盛予明的下一部电影本身,已经有足够话题度了,况且电影的市场比话剧海了去了,有电影能选,谁会傻到选吃力不讨好的话剧?

他又做了栾夏意料之外的选择,而她再一次被他撼动。

他还是没有屈服,也没有妥协。就算他改变不了这个市场,改变不了资本的游戏规则,可他依然为这部戏的质量坚定他的选择,哪怕要他付出其他的代价做交换,他也坚持到底。

瞿菲也呆怔住,良久却笑了:“小盛,我今天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师傅总夸你不一般了。”

“话我会带到,既然你什么都想好了,那就好好做戏吧,但不准再给我找程臻的b角了,否则我跟徐家交代不过去。”她提包走人,走时和来时一样潇洒,“还有,别今天在我跟前夸夸其谈,最后做出来的还是一坨屎。我有空再来,辛苦你们了。”

季航熟练地给瞿菲引路:“菲姐,我送您。”

“省省吧,”瞿菲赶苍蝇一样冲他摆手,“看见你们就心烦,赶紧给我滚回去排戏。”

季航拿出俏皮的话剧腔调送客:“好嘞,那菲姐您慢走,您得空常来。”

见瞿菲踩着高跟鞋走远了,他转头又骂起盛予明:“盛予明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你有罪,我劝你趁早去自首,法律会制裁你,没必要自己找死选徐皓宇做你下一部戏的配角。”

“怎么就是找死呢?”盛予明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发笑,“我根本也没想过要做新电影啊。”

季航一愣,为盛予明开出的空头支票拍案叫绝:“你小子,够精的!”

栾夏错愕,再一次被盛予明的骚操作所折服。

她似乎有必要刷新一下对盛予明的认知了,他不仅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天真,还有他自己独特的小心机。

可这种心机,好像又并不惹人讨厌。

他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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