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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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十一(1351)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
这一年,漫天白云连绵千日而不去。天空之中异鸟横飞,雄鹰不翔,麒麟遁走。这漫天的白云,每一朵都厚实的可怕,每一片白云,在空中不断的叠加叠加到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天地间仿佛被这些云笼罩的没有一丝风,压抑的要让每一个人从毛孔里渗出鲜血。这一年不仅仅是太祖在皇觉寺呆满三年的时间,更是天下最为动荡的一年。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这一句民谣虽然流传甚广,但寻其根本,其实也不是凭空诞生的,而是很有头脑的韩山童与刘福通联手所著。
那些挖掘黄河河道的穷苦农民,所挖到的那一个仅有一只眼睛的石人,其实也是早有安排。韩山童和刘福通两个人秘密的派人雕刻了这样一个石像,然后扔到了黄河中,就等着老百姓将它挖出来,好一起起义造反。
颍州人刘福通与其党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等复言“山童,宋徽宗八世孙,当主中国”。(《明史》)
借着这样的身世背景,韩山童被大家推举为王,号称明王;刘福通也自诩是宋代名将刘光世的后人,于是快速的掀起了起义。
大伙聚在一起,杀鸡杀羊,誓告天地,并且约定好了,就用红巾作为起义的称号。
但是不知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人秘密告发了。
元朝将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组织起军队,到了至正十一年五月,韩山同被官吏所抓捕,并且诛杀。不过他的儿子韩林儿和他的母亲杨氏,却成功逃跑来到了武安山中。
同时同样逃跑成功的还有刘福通。
刘福通逃跑到了朱皋,因为开始时红巾军名号已经响了起来,加之刘福通再一次挥起臂膀,所有人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在这么一个大争之时,你只要稍微有点勇气,敢在胳膊上缠一条红布大手一挥,你就能够拉动民众发起一场小规模的起义,你只要稍微再有点智谋,很快就能开辟一片属于你的小天地。
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刘福通就带领着红巾军。一路攻破了罗山,上蔡,真阳,确山;侵犯了叶和舞阳;攻陷了汝,光,息。手下的红巾军总数更是突破到了十万众!
刘福通此刻所取得的胜利,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大乱之时,可以兵败。因为兵败之后还可以迅速的崛起!
刘福通的军队,这一路走来可谓是高歌无阻,昂头猛进!将元朝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元朝士兵也确实根本抵挡不了红巾军前进的步伐。
等到至正十五(1355)年,刘福通前往砀山夹河,接韩林儿到亳州,于是韩林儿就被推之为小明王,建国号为大宋,年号为龙凤。
而韩林儿本来打算躲在那穷乡僻壤里做一辈子的农民,等待着改朝换代的那一天。就这样,韩林儿“稀里糊涂”的就被刘福通拉来做了皇帝,从穷苦百姓,逃难的人民,摇身一变,变成了龙凤元年的开国大帝。
这一下子,身份可是高了八百个档次还不止。
也许有不少的朋友就会问了,怎么又一个国号大宋的,大宋不是最强时期也只有半壁江山吗?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疑问。
所谓大一统的大宋王朝,一直从出生到灭亡不过只是半壁江山,谈何称之为一个大一统王朝呢?
即便是在赵匡胤和赵普的鼎盛时期,燕云十六州也没有全部收回。所说的大宋盛世,我想更多的是为了弥补这长达四五百年的纷乱而已。但是根据史册上记录的经济生产总值,却的确高的离谱。就连开垦的土地数量之多,都有些令人叹为观止。
一个连河北和辽东都没有拿下来的国家,如何能够开垦这么多的土地?
在辽东所能开垦的土地,那数量可是高的惊人啊,他们连这个都没有纳为自己的版图,而又有如此高数目的耕地面积,让人实在是难以信服。
结合当下想一想,其实也就能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了。
不过历史就是历史,为何这四五百年的纷乱,就不敢赤裸裸的写在史书之上,留给后世,让后世以史为鉴呢?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就算知道,也要闭着嘴。
既然能将国号取名为这样的一个国号,不光是大家,就连我也相信他是走不了太远的。回想一下,中国历史上,可曾有过一个朝代的名号,跨过一个时代再一次启用的?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首先我们来讲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是第一个起来反抗元朝的军队。
为什么说这是他们失败的最大的原因呢?
因为纵观千百年的历史来看,无论第一批农民起义的声势有多么浩大多么强盛,但是他们都不会走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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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说他们不够强大,而是因为一方有难,八方来攻,一个朝廷再落寞再走下坡路,能调集的,也是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的所有人。
而你这一支起义军,在哪里起义的,就只能在哪里招人,还不仅仅如此,你还会成为整个朝代的众矢之的。
陈胜吴广的起义是多么浩大呀,即便是在那个,已经没有军队的秦朝的末年起义,但也终究难以逃脱灭亡的结局。
再从第二点来看:我们客观的分析说,从他起的这一个年号开始,就已经奠定了红巾军起义失败的基础。
我们也不难感觉到,想要占有他人所现有的东西,即便前期会很快,但是后期一定会乏力,甚至直至灭亡。
这刘福通与韩林儿,便是最好的一个证明。
在大宋政权里的政治制度,依旧是效仿着元朝,设立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和六部,在地方设置行省。
在人才的举用上,选取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罗文素,刘福通为平章,接着刘福通的弟弟刘六,担任起了知枢密院事。
看似大宋政权至此走上了正轨,但实则不然,暗地里不平之事,甚多!
且不谈他人,就说说和他父亲韩山童打天下的刘福通,便是最闹腾的一个。
至于有多闹腾呢?我们就来一起看一下:遵道宠用事。福通嫉之,阴命甲士挝杀遵道,自为丞相,加太保,事权一归福通。(《明史.列传卷十》)
就这样,刘福通一手拥立起来的皇帝又被刘福通一手架空了。
讲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话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人心隔肚皮!
无论你对他有多少的恩德,在你牵扯到他的利益之时,他一定会第一个拿起刀成为杀你的人!人性是经不住考量的。
韩林儿还并没有说,要将刘福通废掉,刘福通便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宠幸,便一气之下杀了丞相,自己掌握实权,不就是人性经不住考量的最好的证明吗?
也许正是因为刘福通的这个做法,让众将士寒了心,所以就在这一年的年底,红巾军被元朝的将领答失八都鲁在太康打败。
接着就是一路的兵败!
就连一开始起誓的大宋都城亳州,也被元军所攻陷。红巾军的士气,在这一段时间里,跌入了谷底。
朝野中的这一番如同骨肉残杀的大戏,确实让人感觉不到希望,找不到继续作战的理由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将这件事情所忘记,因为他们不得不继续进攻,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元朝所吃掉。
到次年,也就是至正十六年,大宋的兵力再一次得到了复振!并且一鼓作气的收回了亳州,一时间士气大振。
刘福通知道就应该借着,现在士气大振之时,快速的开疆扩土,收复失地。
至正十七年,李武和崔德便攻陷了商州,接着马不停蹄地攻克了武官,虎视眈眈的盯着关中。
另一员大将毛贵,也不甘示弱,迅速攻陷了胶、莱、益都和滨州。
就这样山东的绝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攻陷,红巾军便将剑锋缓缓抬起,指向了元朝的首都——大都!
山东为跳脚,大都盘中落!
我想此刻的刘福通一定是信心满满,满志踌躇,看着自己打下来的天下,那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至正十七年六月。
刘福通悍然率军发起了进攻。
只是这一次刘福通并没有去攻打大都,而是剑锋一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看向了汴梁。
其实仔细说起来,汴梁并不是什么必争不可的兵家要害之地,只是介于它是中原核心区的中心城市之一,地理位置比较重要,而且粮食储备也极为丰富,攻打他就是一举夺下来了,在河南的交通要道以及日后的粮食储备。
只要能够占领下汴梁,那么很多事情就容易办许多了。最大的战略构思就是以汴梁作为跳板,向河北发起进攻。虽然想法很好,但是事实呢?
刘福通这一次是做出了势在必得的架势,直接兵分三路:第一路便是由关先生、破头潘、冯长舅、沙刘二和王士诚组成的大军进击晋和冀。
第二路大军则是由白不信、大刀敖和李喜喜直逼关中;至于这最后一路则是由之前取得胜利的毛贵出山,东向北进犯,堪称是红巾军进军史上,一次最大规模的出兵。
但是这一路的结果究竟如何呢,是否一切顺利呢?
这一次命运之神还是没有站在刘福通的身边,并没有保佑他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出兵取得成功。
老天爷再一次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那就是白不信,大刀敖和李喜喜溃败了,而且是溃败的很惨。
究竟有多惨,能否用一句话来修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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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话来讲,就是逃到了当时就连兔子都不拉屎的蜀地去了!击败他们的正是元朝将领中很有名的罕帖木儿。那么还有两路呢?
只能说稍稍强了一些。
田丰者,元镇守黄河义兵万户也,叛附福通,陷济宁,寻败走。其秋,福通兵陷大名,遂自曹、濮陷卫辉。(《明史》)
刘福通经过这一次不算成功的出征之后,缓缓地沉默了,换句话讲,陷入了沉思。
他长久的坐在军中看着地图,一言不发,因为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失败了!
他不清楚自己哪里失败了,他就不敢轻而易举的再一次发动战争。因为连失败在哪里都不知道,再一次发起进攻,迎接他的一定还是失败。
终于到了次年,至正十八年,刘福通再一次兵锋一指,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势必要报仇雪恨!
刘福通带着这样的心情再一次开启了征伐的门户,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自信。
田丰重这一次出兵直接攻陷了东平,济宁,东昌,益都,广平和顺德,可谓是一鼓作气取得了重大胜利。
毛贵也是一如既往的再一次打败了元朝时,兵攻陷了清,沧,又占据了长芦镇,随即又攻陷了济南。不过毛贵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打到这里,就要回去邀功,他把目光继续放向了北方。
手中的长枪一指,带着自信和张扬向着北方进军了,他这一次的目标及极其远大,他打算继续向北前进,然后直接进攻元朝大都!而进攻大都最有利的跳板就是柳林。
想要攻陷柳林,就要再突破几个地方,攻下几个州。
于是毛贵带着十足的自信和士气,高涨的红巾军开始了他这一路的第二次进军。直接带领军队在南皮杀了宣慰使董搏霄,马不停蹄的攻陷蓟州,进犯漷州,接着进一步夺取柳林以进逼大都。
毛贵从开始计划的一直打到柳州,到完成了跳板的掠夺,不过才用了寥寥数月的时间而已。
刘福通得知这条消息则是异常开心,心中知道,元朝会将所有的兵力全部调回去,防守首都大都,那么汴梁将会成为一座空虚之城。
说干就干,刘福通马上就带着兵出没于黄河南北地段,一直屯兵屯到五月份,终于拿下来了他已经惦记许久的汴梁!
刘福通此刻的心中一定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喜悦,这座自己已经垂涎许久的大城市终于收入了囊中!
不过还没当他休息多久之时,就听到了毛贵兵败的消息,已经退出到了济南。他本来充满喜悦和胜利之后的嚣张态度,瞬间便消下去了不少,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如何。毕竟攻占下来的济南,整个山东全境就尽在掌握之中!
于是刘福通便捋了捋自己手中的地盘,瞬间便笑了,在北方之中无人能再与他抗衡了!
自古以来,自始皇帝就说过一句话:山东宁则天下宁!自己已经将山东收入囊中,何愁不能有天下呀?
山东悍马四川贼,连山东这个最不老实的地方,自己都已经安排上行省了,还何愁天下不得,想必同一天下之日已经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刘福通仰天大笑,笑的是那般猖狂,那般肆无忌惮。
刘福通打下来汴梁就完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想好了攻伐天下的打算。接下来他要做两步走的行动,第一步就是先把韩林儿给接过来,将汴梁改为首都。
第二步自然是继续出兵:关先生、破头潘等又分其军为二,一出绛州,一出沁州。逾太行,破辽、潞,遂陷冀宁;攻保定不克,陷完州,掠大同、兴和塞外诸郡,至陷上都,毁诸宫殿,转掠辽阳,抵高丽。(《明史》)
刘福通望着不断扩大中的大宋疆域,脸上露出了笑容。韩林儿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江山,但是也依旧在旁边陪笑着,此刻在他心中是担心着的。
刘福通会不会在夺取天下之后,一剑将自己杀死自立为王呢,他既然敢杀丞相,独揽全**政大权,他又岂会不敢杀我呢?
韩林儿在心中这般问着自己。
一个当权者一旦没有了实力之后,会沦为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并且这个当权者日后一定会成为权臣必杀名单中的一员,而且是刻不容缓的一员!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可真不在少数,晋国那个晋恭帝国君不就是如此吗?
正所谓:名可易,实必争,名实悖之,权之丧矣。(《罗织经.控权卷》)
韩林儿不知道,他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没有人能够从容的面对死亡,更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够轻轻松松的离开皇位,安度余生的。
他们一旦离开了政治权力,等待这些人的就是死!韩林儿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人在政途,身不由己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