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退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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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柳夫人略有些惊讶，“可是那宋霁？”
话刚问出口，不待夏荷回答，她又转首对着柳如烟笑了笑：“除此之外还能有谁。烟儿，是你的小伎俩罢？”
柳如烟不敢撒谎，随即点点头，垂首不语。
柳夫人并没有像她猜想的那样生气，只微笑着看她一阵，而后对夏荷说：“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我们这就出去。”
“是！夫人。”
支走了夏荷，柳夫人起身立在柳如烟面前，问：“明日就要成婚了，何故此时与他见面？你可知，这是坏了规矩不成体统？”
柳如烟始终低着头没有答话。
“未成婚之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前些日子宋霁亲自上门提亲已然是坏了规矩，提亲的事，本该由长辈来做，男方到场是很不吉利的！幸而上回你们没有私下见面。”柳夫人解释道，“如此私下里来往，只会有损烟儿你的清誉，于他倒也不甚有碍。此番你与他相见，是为何事？”
柳如烟微微抬眼，不敢正视柳夫人的眼睛，道：“女儿此番与他见面，是想……想……想劝他退婚。”
“唉！”柳夫人重重叹一口气，柳如烟的回答似是在她意料之中，“你当真不愿嫁给他？这是为何？”
因为他只是我画笔下的一个纸片人，我对他毫无感情。因为按着自己画中的设定，他会在柳如烟死后不久便另娶他人，将她抛诸脑后。因为我想尽快离开画中世界，回到现实……
柳如烟腹中纵有千百个理由，此刻却无法吐出只言片语。
见她又闷闷地不说话，柳夫人摇摇头，伸手拉她起身：“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只是……此番成与不成，在于你自己，娘不会阻挠干涉，亦不会偏帮于你。走罢！想必宋霁那孩子已经等急了。”
如此，算是得到柳夫人的默许，柳如烟这才展露笑颜，挽着柳夫人的胳膊，急急忙忙去见宋霁。
母女二人来到前厅，宋霁端坐于堂下，正与柳老爷相谈甚欢。
柳如烟悄然打量着他，只见那宋霁，容貌清秀，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身材修长挺拔，着一袭淡墨色丝袍，足登乌靴。一副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倒也不张扬。
“宋霁哥哥，”柳如烟径直走上前，微微施了一礼，“你来了。”
宋霁闻声望向她，眼底的笑意晕染开来，弥漫至眼角眉梢，他随即起身还礼：“如烟妹妹！”
柳如烟心下一动：面前这位男子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满眼是对柳如烟的爱慕。身为自己画笔下的男女主角，两情相悦那是自然。只不过，此刻的欢喜是真，日后的薄情亦是真，念及此，不免令人有些唏嘘。
“宋霁哥哥，你随我来。”柳如烟瞬了瞬目，收回思绪，“我有几句话，必须私下跟你说。”
“这……”宋霁面露难色，转首看了看柳老爷。
“烟儿！莫要乱来。”柳老爷蹙眉道，“明日你们就要成婚了，今儿个你和宋贤侄不可私下见面。有什么话，且等过了明日再说！”
“可是爹爹，你看我和他现在见都见了，”柳如烟耸耸肩，“索性说上几句话不妨事吧？”
“胡闹！”柳老爷扬扬手，“还不快快回房去！”
“您让我现在回房？”柳如烟故意问得很大声，“回我自己的房间吗？当真？那我走咯！”
说着作势要走。
柳老爷愣怔片刻，想起那受伤男子尚未安顿妥当，还躺在柳如烟的床上。顿时脸色微变，噎了一口气，接不下话茬。
“好了，烟儿！别再逗你爹爹了。”好在柳夫人浅笑着打圆场，“你适才不是说，有事要与宋贤侄谈么？去吧。”
得到柳夫人的许可，柳如烟眯起眼睛笑着答：“多谢娘亲！”接着伸手拉住宋霁的衣袖扯了扯，“走啊，宋霁哥哥！”
“夫人，这……”柳老爷皱了皱眉，正欲发作，对上柳夫人的目光，遂舒展眉头收回不满，小声地说，“不合规矩。”
柳夫人并不急着应话，走到柳老爷身旁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到柳如烟与宋霁走出门外，这才开口：“烟儿与宋霁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始终似兄妹般相处，突然搬出规矩不让他二人相见，依着烟儿的脾气秉性，哪里肯听？”
“那也不能总由着她的性子，”柳老爷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烟儿明日就要嫁为人妇，学习如何操持家务，若还由着她这般任性妄为，岂不是惹人笑话，给夫家母家蒙羞？”
柳夫人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少顷，起身福了福：“妾身有些倦了，先行回房歇息。老爷且去瞧一眼萧妹妹罢！她一早即被我们支回母家，想必未进早膳，适才又生了那么大的气，恐伤及身子。”
言毕，转身便走。
“夫人！”柳老爷匆匆起身欲追，又怕惹恼柳夫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心中气闷，稍稍抬高了音调，“如霜！”
柳夫人顿了顿脚，回身笑笑：“老爷，该换今年的新茶了。”
四目相对间，眼波流转，一切尽在不言中，似是冰与火焰的交锋，最终，柳老爷败下阵来。他垂目点头：“夫人好生歇息，我去看一眼彩莲。”
……
另一边，柳如烟拉着宋霁一路小跑，来到院子西边的角落，那里离她的闺房不远，有一座竹子筑成的凉亭，亭子一侧是小桥流水，很是安逸。感到无聊的时候，柳如烟常常会来此小坐片刻，她还给这里取了个自认为很好听的名字——芳心小筑。
“如烟妹妹……”一路上被柳如烟拉着，宋霁的脸红到了耳根，“你……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不愧是男女主——柳如烟想——感情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两人之间直呼“‘你”和“我”，不似常人般拘泥。
“嗯……”柳如烟轻轻咬了咬嘴唇，看着宋霁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宋霁哥哥，你先答应我，不管我待会儿说什么，你都不许生气。”
宋霁宠溺地笑：“好！我答应你。我何时生过如烟妹妹的气？”
“宋霁哥哥，你……退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