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余烬与秘辛（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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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此事不妥！”
“臣附议。”
方才还水火不容的特搜队长和括纳图斯少见的统一了意见。
“是啊，殿下，眼下没有靠近那火墙的办法...”还没搞清状况的萨迦也出声劝阻。
“王城区山脚下有一条皇室密道，我们从那里走。”
“殿下，我和奥尔登堡不是这个意思！”
“容许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您现在进入王城区，那里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被算在您头上。我的建议是在那里的火熄灭之前，不要靠近半分。”
萨迦这才明白过来，如果这场骚乱之中皇帝不幸丧命，而皇太子却恰好这时带兵入城，接管大权，在一般人眼中会是什么情况？
这一切会被当成是索佛斯为求上位不惜弑父！
“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向诸位征求意见，我的父亲与友人，还有一众贵族正身陷危难，我是一定要去的，诸位只能在随行与否中做选择。”
能够说服这位皇子的人，还没有出生，而特搜队长与刑部尚书二人需要留在此处指挥部下，只有萨迦和少数精锐随同前往。
他们要经过的皇室密道不仅十分隐蔽，内部的阶梯也非常陡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王城区再怎么说也是建设在山丘上，而这密道也就是从山脚一路通往顶上的隧道。
众人强忍着沉闷的空气快速前行，一路上不知道清除了多少蛛网与藤蔓，终于见到了出口光亮。
王城区的状况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惨烈。
不再仅限于冬宫，火势已经在王宫各处蔓延，热浪之中能够闻到焦臭味与隐约的血腥味。
“老戎...你到底在干什么...”
萨迦对好友的处境非常担忧。
“博尔特卿，旧天文塔好像有光亮，我们去看看。”
也往深处走就出现越多的尸骸，大量用鲜血涂抹而成的神秘纹样，除了皇宫中的佣人，贵族和禁卫军士兵的尸体，偶尔也会有一些索佛斯不曾见过的黑袍人的尸体。
“这些黑袍，是什么人？”
“是最近与陛下交好的光明圣教分裂派，虽然同样打着圣教旗号，但宣扬的主张与本家不尽相同。特搜队正在将他们列入邪教怀疑对象进行调查，现在看来...晚了一步...”
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活人祭祀仪式，分裂派毋庸置疑就是邪教。
索佛斯皱了皱眉头，自己不在馥灵这两年，父王竟然会老迈昏庸到如此地步，轻易就将来路不明的宗教人物放在自己身边，以至于对方可以如此猖狂，竟然在皇宫重地纵火举行活人祭祀。
他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特搜队效命于皇室与议会，这样涉及帝王本人的案件的确难有进展，更何况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
众人继续赶路，片刻后高耸的天文塔已近在眼前，抬头所见景象让所有人为之色变。
先前因为距离较远，且有建筑遮挡，看的并不清晰。现在一看，哪是什么光亮，那是一条燃烧着火焰的荆棘！火苗与蔷薇正在不断盛开，缠绕在高塔上如一条巨蛇般，塔身遍布裂纹，那高温似乎在迫使着高塔由内而外喷射出耀眼的光芒。
有凌乱的脚步声。
“老曾？！凯撒殿下？！”
“老艾？！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一队慌忙逃窜的贵族，为首的正是雅辛托斯。
“说来话长，比起我们，赶紧去塔那边！”
“绛！”高塔之下隐约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
姗姗来迟的索佛斯与萨迦，他们所目睹的是两位王的落幕。
华丽的庭院化身血腥的战场，到处都是禁卫军与黑袍人的尸体，战场的中央是满身疮痍的将军与女帝。
女帝手中火焰所化的剑被击飞，斜斜的插入地面，她的身影开始重新变得虚无缥缈，火焰取代血液喷涌而出，露出了被掩盖着的现任馥灵帝王。
“父皇？！”
火焰之中的背影索佛斯十分熟悉，他惊讶的叫出了声。
然而两位帝王都没有回头。
“是你...赢了，士兵。不得...不说，是余小看你了，只是...这股力量...？余有些熟悉，它本不属于你吧？为了得...到这临时...借来的力量，你们又将付出什么？值得么？”
“......”
古德里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提着折断了剑尖的仪仗剑步步逼近。
“不愿说吗？也罢，来取走余的第二次生命吧！这是...作为胜者应得的奖赏！一次能杀死两位帝王，再也没有比这更高的荣誉了！”
曾经落幕的女帝朝他张开怀抱，迎接第二次的落幕。
“维斯瓦！住手！”
“老戎！”
看出事态不对的索佛斯与萨迦同时出手，索佛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萨迦则是直接调动魔素，凭空凝结出了一柄液体所制成的巨剑！
对武艺高强的二人而言，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数息，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弑君者将残破的仪仗剑刺入老迈的王躯体，遍布王城区的怪异火焰在同一时间熄灭，两位馥灵皇帝同时殒命，空气安静的可怕，只剩燃烧过后留存的余烬与浓烟。
“父皇！”索佛斯半途中扔下了手中的剑，伸手托住摇摇欲坠的老皇帝。
年迈的帝王眼中像是不甘，又像是愧疚，干枯的手指拂过儿子的面庞，随后便没了声息。
萨迦猛地一剑朝古德里安劈砍而去，在距离脖颈不到半寸的地方骤然急停，他巨大的力量将周围的浓烟都劈散开去。
“古德里安.戎.维斯瓦！告诉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戎吗？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古德里安眼神悲哀，任凭液态巨剑在他喉咙上割开豁口。
“老曾...我很想现在就死在你手中，但我还不能死。”
轻轻放下父亲的身体，索佛斯站起身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萨迦掀起的气浪已经平息，浓烟再次遮蔽了天空，掩盖了历史。
“然后呢？少爷？为什么将军要杀死先帝？”
“听归听，手别停啊。”
苏与芬恩还有几名护卫骑士正在荒郊野岭里铲土挖坑。
“克罗狄斯.室.亚历山大是一名非常伟大的占星术大师，如果说有谁能调遣星辰中诸神之力，从而中断邪教仪式，那便非他莫属。那天他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了某位馥灵神明的助力，这份力量让维斯瓦将军击败女帝的幻影，而将军本人则取代帝王，被迫成为了这个唤醒仪式的‘钥匙’。这也就是为什么将军说他想死，却不能死。”
“额...少爷先让我捋一捋...”芬恩将铲子铲入坚实的地面，腾出手来挠了挠头：“邪教要举行什么东西的唤醒仪式，先帝陛下成了这个仪式的‘钥匙’，然后杀死‘钥匙’的人会成为下一把‘钥匙’...？也就是说...啊！如果邪教徒抓到将军或者杀了他就能重新进行仪式了？！”
“恭喜你啊，终于要长脑子了。”
苏拍了拍手。
“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要去劫狱，救回领民...等等...劫狱...不会吧...？”
“这长脑子的速度可真够快的...”苏有点惊讶：“没错，所谓唤醒仪式，其目的是为了唤醒‘转轮天使’，祂会开启神国的大门，而被神光照射到的人都会陷入静滞，整座馥灵堡都要沦为死城。于是当时的当事人们为了避免仪式再次进行，做出了这样的安排——‘将军护驾不力，陛下仁慈念旧，免去死罪，打入大牢’。监牢不仅能限制囚犯出去，也能限制外界的进入，监狱便是绝佳的堡垒。而所有堡垒之中最难以攻破，最臭名昭着的，便是将军的所在地——鹈鹕洲监狱。”
“那我们这一趟会不会很不妙啊...？”
“这倒不用担心。”
“为什么？”
“哦，因为无关将军的死活，仪式已经不可能进行了。”
“为什么您这么肯定啊？”
“几个月前，帝都发生了‘天使光’事件，而我在那起事件中亲手击落了转轮天使。”
芬恩呆呆的看着自家少爷，他第一反应是少爷吃错东西在发神经，但苏的表情完全不像疯了或是在开玩笑，他只是与往常一样，很平淡的在阐述一个事实。
“咳...少爷干了啥轮不到我们插嘴，不过不会有那样的灾难发生就太好了。这么说来，我们劫狱就不管那位将军了？”
“不，我们要一起救。说来也是奇妙的命运，那位将军竟是我们食颂诗人小姐的爷爷。”
“蛤？！”
这无疑又是一枚语言的炸弹，除了见过安妮莫涅钱包里铜像的苏，任凭谁也想不到那位跳脱的半精灵小姐还有这样的身份。
“少爷，坑挖好了。”
护卫骑士向苏汇报工作。
“嗯，把东西都埋进去吧，标记做的显眼点，抓紧时间，我们赶着去坐牢呢。”
由鹈鹕洲监狱所牵扯出来的因缘远不仅如此，安妮莫涅手中的铜雕画像描绘的显然是近年的古德里安，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将古德里安的信息透露给了安妮莫涅，也许监狱里的老将军也没有坐以待毙，有人正在协助他进行什么活动。
再者，苏在‘天使光’事件后展开的一系列调查中发现，26年前的冬宫大火幸存者中，有自己父亲的名字，当时的雅辛托斯带着一个年幼的男孩。那显然不可能是苏，他还没有出生，那么这个男孩是谁？自己的父亲和家族是否对自己有所隐瞒？
也许这一切都会在攻克了那座监狱之后揭晓吧。
苏也抄起铲子，为埋藏坑添上一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