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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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这天是游遇送的虞宛央。
她跟李芳秉持着互相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高二选择了住校，游遇被她抓来做苦力搬行李。
附中宿舍两人一间，虞宛央的室友是艺术班的一个女生，叫王镜艺，从隔壁一中转过来的。
她本来正一边哼歌一边收拾书桌，看见虞宛央的瞬间，霎时像被掐住了嗓子，声音骤停，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随着虞宛央进来，她猛地往后退，绊到了台灯线，台灯砸下，桌上的东西被带着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虞宛央茫然地和她对视一眼，在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中突然转身，冲身后拖着行李箱准备推门进来的游遇吼道：“你别动，吓到我室友了。”
游遇：？老子连门都没进。
收拾完东西后两人去便利店买早饭。
游遇挪揄：“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室友怕你呢？你欺负过她？”
虞宛央一脸“你脑子是不是被猪亲过”的表情：“我是那种人吗？我的武力只负责除暴安良。”
黎洄正在店里买水笔，依稀听到虞宛央的声音，转头隔着货架，果然看到了她。
旁边是那个嚣张男人。
笑起来更嚣张了。
游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真的，你要说你欺负过她，我还真不信，我们七七还是很乖的。”
“滚，”虞宛央打了个哆嗦，“别他妈肉麻了，我去占位置，你赶紧买早饭去，饿死了。”
七七？
是她的小名吗？
那个男人为什么能这么亲昵地叫她的小名。
黎洄想着，鬼使神差地从货架上拿了一瓶草莓味李子园。
她说她还没吃早饭。
转瞬又想到她好像说过她不喜欢草莓味。
下一秒，有一双手从上一层货架上拿走了一盒dove巧克力牛奶。
黎洄微微偏头，礼貌地避让开，余光却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虞宛央口中那个叫游遇的年轻男人。
男人没注意到他，拿着牛奶和三明治去柜台结账。
他把早餐给虞宛央，熟练又自然地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一把，把虞宛央惹生气了，又笑着给她顺毛。
真他妈亲密。
黎洄烦躁地走出便利店，发现自己手上拿着那瓶牛奶。
买都买了，给蒋谌喝吧。
—
庆幸的是，他们附中颜值扛把子四人组全都进了理科一班，班主任是曾经给他们带过晚自习的那个数学老师，姓黎。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排座位时他们四个又坐在了一起。
理科班男多女少，不能再男女同桌，因此虞宛央和林语嫣做了同桌，身后就是黎洄和蒋谌。
一大早蒋谌就在群里发了张照片，手里拿着一瓶草莓味牛奶。
附中蒋于晏：「洄，高二的第一份温暖，是来自亲亲同桌的爱心早餐。么么哒jpg」
林儿响叮当：「你好恶心啊。」
附中蒋于晏：「前~同桌，是不是舍不得哥哥啊。」
林儿响叮当：「神经病！」
附中蒋于晏：「哥哥也给你带早餐啊。」
林儿响叮当：「滚呐！」
又开始了。
虞宛央看着这俩小学鸡，已经习以为常。
“虞宛央。”
林语嫣吓得收起手机：“老师叫你啊。”
虞宛央起身：“到。”
黎廷筠笑得温和：“我对你很有印象，做我的数学课代表吧。”
为什么是她？当时黎洄不也满分嘛。
“可能怕被人说徇私吧，毕竟黎老师是黎洄他爸。”
“什么！”虞宛央震惊地看着林语嫣。
林语嫣满脸写着无语：“你是2g网吗？这件事从高一黎老师给我们带过一次晚自习之后班上就传遍了。”
虞宛央回头瞥了眼黎洄，这人桌上摊着一本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习题，正耷着眉眼在草稿纸上演算，薄唇紧抿着，比平时看起来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察觉到她的视线，黎洄微微撩起眼皮，黑黢黢的眸子里有比解析几何还复杂难解的情绪：“怎么了？”
“黎老师……有课代表不写作业的先例吗？”
“你想多了。”
虞宛央“哦”了一声，维持着转头的姿势，正在措辞怎么跟黎洄打听他爸的脾气，黎洄已经下了逐客令：“还有事吗？”
语气冷淡疏离，就像对着一个在篮球场给他送水表白的陌生女孩。
虞宛央下意识摇头，奇怪地问：“你没事吧？”
黎洄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抬，专注地在草稿纸上列式子，抽空回了她一句：“没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黎洄身体力行地向她践行了“没事”两个字。
没事绝不多看她一眼，没事绝不跟她多说一句话，没事绝不在群里主动给她发一个表情包。
学校里流言纷纷，也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这段时间洄神好像都不搭理某冰山校花啊，是腻了吧。】
【校花？我看是笑话吧。】
【看着某笑话舔着脸倒贴的样子真有够好笑的。】
【就该让她认清现实，真以为洄神跟她多说两句话就是喜欢她啊？擦亮狗眼去看看年级大榜排名吧，她配吗？】
虞宛央几次主动去找黎洄破冰他却依旧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长此以往，她的气性也上来了。
黎洄大姨父是以月为单位的吧。
真以为她是舔狗，得逆来顺受惯着这大少爷？
她找到周恙，干脆地提出取消当时追黎洄的赌约。
周恙当初也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虞宛央记了这么久，惊讶地问：“央姐，你不会真喜欢那小白脸吧？”
虞宛央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声音寒若冰霜：“我看着这么像怨种吗？喜欢他？我喜欢一条狗都不会喜欢他。”
从那之后，虞宛央也开始和黎洄保持距离，两人就像陌生人，哪怕在路上遇到也会错开目光，各自离开。
蒋谌不解，趁课间虞宛央被林语嫣拉去厕所的工夫，拱了拱黎洄：“你和虞宛央吵架了？”
“没有。”
蒋谌：“那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你俩多久没说过话了，还是突然发现你们祖辈是世仇，你们俩身上流着对家的血？”
黎洄不想解释。
蒋谌却突然生气了：“喂，说好兄弟之间没有隐瞒的，不把我当兄弟了是吧？”
黎洄握笔的手紧了紧，低头继续看题。
满脑子都是虞宛央最后狠狠瞪他的那一眼，是真的生气了，眼尾都染了红：“黎洄，你真没劲。”
她不会再理他了吧。
“虞宛央她有男朋友，我只是觉得应该要跟她保持距离。不然她会误会……我也会误会。”
“啊——”蒋谌感受到了黎洄的情绪，但最让他震惊的还是虞宛央已经有了男朋友：“怎么会呢。”
“校外的，应该比她大几岁，我见过两次，那个男人对她的喜好很了解，虞宛央对他也很信赖。”
听他描述的这么详细，蒋谌也不得不相信了，声音软下来：“兄弟，没事吧？”
“没事。”黎洄淡淡地说。
两秒后，烦躁地扔了笔，去翻数学书。
椭圆离心率的计算公式是什么来着？
—
黎廷筠是个好老师。
刚开学那会儿，季涵的舅舅也就是高一五班班主任赵强国老师听说虞宛央是数学课代表之后，表示这事震惊了他全家，杀到行政楼五楼校长办公室，就着虞宛央的种种恶劣行径说了整整一节课。
赵强国说得口干舌燥，黎校长气定神闲地批完了高二一班的月考卷。挑挑拣拣抽出了虞宛央和季涵的卷子放到赵强国眼皮底下。
150分的总分，一张146，一张128。
高下立见。
赵强国自然不会接受这个现实，从来数学倒数，分数高低取决于选择蒙对蒙错的人怎么可能只做错最后一题一小问。
他仔细翻阅了一下季涵的每一道错题，一边想着怎么回去给她补习，一边大脑飞速运转，口若悬河地开始杜撰一些捕风捉影的故事。
虞宛央怎么抄袭同桌作业啦，怎么在军训的时候勾引男同学啦，怎么刻意装晕让男同学背她去医务室孤男寡女待了一下午啦……
他要不说这些，黎廷筠充其量当他有私心人之常情，可他后面说的桩桩件件，不仅蓄意抹黑女生的清誉，更重要的是这些故事里每一个男主角都是黎校长的宝贝儿子黎洄。
黎校长色厉内荏地把他轰出了办公室，在走廊上也不顾及经过的老师同学的目光，对赵强国的师德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质问和教育。
这件事很快在学校传遍了。赵强国被撤掉了班主任的职务，连带着季涵在学校也抬不起头。
虞宛央在自习室里听着周围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倍感无语，掏出耳机把音量调高。
耳边仍传来断断续续地声音：“我听说今天一早赵老师到办公室，看到他参加职业技能大赛拿的省一等奖奖杯被摔碎了。”
“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奖杯啊，靠这个奖嘚瑟十几年了。”
“听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差点哭了，疯了一样去监控室查。”
“谁干的啊？”
“不知道啊，监控没拍到。”
虞宛央轻轻勾了勾嘴角，心满意足地继续刷她的《王后雄》。
附中理科班竞争激烈，很多人下了晚自习都还去自习室继续学习，自习室里基本上被一班二班的学生占了半壁江山。
自习室24小时开放，反正她住校，也没有回家的时间限制，一般都在自习室待到十一点才走。
虽说她以前是刻意控分，可高一一年因为学画画确实耽误了一些学业，哪怕她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和黎洄蒋谌这样的学神比起来还是差距很大的。尤其她偏科严重，语文写古文翻译简直狗屁不通。
她从她姐沈洛冰，曾经平江的文科市状元那里借了高中三年的文科笔记，洗漱完之后就躺在床上背书，简直是催眠神器。
游遇对此表示很伤心，痛心疾首地质问她，他还是不是她最好的哥哥，为什么这种事不找他，他的笔记本放在床底都快发霉了就等着当做嫁妆传给她。
虞宛央翻了个白眼，委婉地表示，以后理科有需要一定第一时间找他。转念一想，沈洛冰的男朋友周俞晟是游遇的同班同学，且是他们那一届的理科省状元，好像……也轮不到游遇。
“丫头，你真的变了，你的光真的有在把你往好的路上引。”
我的光？
虞宛央想到那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我的光灭了。我现在要自燃，烧死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