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竹篇) 晦气、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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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安的举动,着实让曹况吓了一激灵。
他身上冒着冷汗,笑容僵硬,声音哆嗦道:“小祖宗,这刀可不能这么玩,会……会出人命的!”
尤长安纹丝不动,望着曹况,语气阴冷地说:“会泄露我身份的人,只有你!我自然要灭口!”
曹况吓得脸色惨白,差点晕厥过去。此时,他心里懊悔不已,恨自己没事来送什么刀,这下好了,把性命都搭进去。
他忙求饶道:“小祖宗,我嘴巴严紧,一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若是我曹况泄露半句,你再用这刀割掉我的舌头。总之,任你处置!”
见尤长安无动于衷,他又急忙对天发了一顿毒誓,言辞极肺腑,语气极诚恳。
听罢,尤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曹况已慌得两腿发软。这刀出了名的锋利。生怕尤长安一不留神,就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口子,从此一命呜呼。
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竭力不让身子有丝毫晃动。
尤长安斟酌了一番,才将刀放下。
曹况这才看清尤长安用的是刀背,并非刀刃。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忙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珠。
“这刀我先收下,改日再把刀钱给你!”
尤长安说完,正要走,曹况连忙扯住她,心有余悸道:“哪能要你的钱!这刀算我送你的。实不相瞒,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尤长安问。
曹况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绪,说:“我们难得见一面,我想邀你一同喝酒。”
“喝酒?你怕是来错地方了。”
“我既然能来找你,自然是带了酒。而且,”曹况凑近尤长安的耳边,轻声道,“是无名洞府的清厮酿!”
尤长安眼睛一亮。出来这些时日,甚是挂念清厮酿,常常想着能喝上一口。
可是,这清厮酿是古木亲手酿制的,且只无名洞府才有。除了她,外人不轻易尝到。曹况是如何得来?
“你想诓我,清厮酿不同于其他酒,岂是你能随意拿到的?”
“我还真就拿到了,而且保证可以让你今日喝个够!”
曹况看着不像撒谎。纵使这样,尤长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风回竹苑忌酒!”
曹况试图打消尤长安的顾虑:“这你不必担心!我带你去的地方,虽也在这山上,不过,不属于风回竹苑。你随我来!”他拉起尤长安就要走。
尤长安见曹况这般积极,不似平常,狐疑道:“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尤长安一语中的。见她看出来了,曹况也不好再隐瞒,索性直说:“其实,今天想见你的,不只是我,还有一人!”
“谁?”
曹况支支吾吾道:“嗯……并非我不愿告诉你,而是我已经答应那人,务必请你过去。小祖宗,劳你随我走一趟!”
尤长安故意道:“我若不去呢?”
曹况把心一横,说:“那我只好赖在风回竹苑,不走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出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尤长安惊诧不已,能让曹况做出这般举止,此人恐怕不简单。可他又无论如何不肯说出那人姓名。
这让尤长安越发好奇!反正闲来无事,去会会那人又何妨,况且还有清厮酿。思忖了一番,她随即答应。
两人走了一段路,尤长安忽听见身后有动静,停住脚,扭头望去,见一人停在不远处,手拿扫帚,似在扫地。
然而,尤长安发觉,那人眼睛不时往这边瞟,心思显然不在扫地上。一看就是在跟踪他们!
这时曹况也觉察到了。他可不愿因为此人的缘故,影响尤长安的兴致,从而坏了自己的计划。
他对尤长安说:“我留下缠住他!你到前边找个地方藏起来,我随后去找你。”
尤长安见曹况一副势在必得的气派,不与他争,按他说的做。
待尤长安走远,不出所料,那人立即跟了上来。
曹况忙上前拦住他,故意缠着问东问西。
他开始还愿意回答一两句,后见曹况没完没了,明显不耐烦了。想挣脱,可曹况不依不挠,双手缠住他,偏不让他走。挣扎中,他在曹况身上抡了好几拳。
曹况只能挨着,直到看不见尤长安的身影,才肯松手。
那人赶忙去追尤长安,可哪里还追得上。他往回走时,狠狠瞪了曹况一眼,骂了几句,随后才离开。
曹况在前边的林子,找到了尤长安。
尤长安见他的脸上青了一块,问:“你刚才跟那人说了什么?”
曹况揉着受伤的那半张脸,说:“我问他,家里可有姐姐或妹妹,他说有一妹妹!”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跟他说,家里父母年事已高,盼着我能早日娶妻生子,奈何找不到合适的。既然他有妹妹,便让他把妹妹许配给我,无论美丑!”
“他答应了?”
曹况摇头道:“他妹妹嫁人了!我说可以让妹夫把妹妹休了,再许配给我。他听了,竟扬言要打我!”
尤长安听罢,飘出俩字:“活该!”
曹况委屈道:“我这不是为了帮你拖住他,才胡编乱造的嘛?再者,若他妹妹真许配给我,那也是他家莫大的福气!”
“我看,是晦气!”
曹况没有反驳,好似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自从那姓柳的进我曹家门,确实晦气……”语气里满是恨意。
他这一急,牵着脸上的伤又疼了起来,随后才说:“不提这个了,我们走吧!”
***
“劳烦问一下,见着我家唐放师兄了么?”
唐放躲在一处草丛中,听见陆修正带人四处寻他,不敢动弹。
自从和松氏的人发生争执后,梅霖煜便不让唐放四处走动,更是叫人轮流看紧他。
那群师兄弟个个怕挨骂,自然不敢松懈,看他看得极紧。适才借口上茅厕,他才趁机跑出来。
唐放暗自偷笑,就凭你们几个蠢呆子,还想找到我?门都没有!
一棵草尖触到他的鼻孔,弄得他鼻子酸酸痒痒的,想打喷嚏。可陆修他们还在,无奈之下,只好使劲忍住,忍得眼泪直往外冒。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走远,他才终于通通快快地打了个喷嚏。心里不住骂道,要是让爷憋出病来,早晚找你们这群蠢呆子算账!
唐放爬起身,拍净身上的草屑。为了避开他们,他专找僻静的地方钻,最后来到一处湖岸边。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湖面乌青,烟雾笼罩。唐放衣着有些单薄,经凉风一吹,更觉寒冷。
他想找些东西取暖,往前走了走,望见前方不远处泊着一只船。漆色艳丽,造工精雅,灯笼高挂,灯火如昼,瞧着极暖和。
唐放快步走到船边。船上似乎无人,极安静,听不见一点响动。他朝船上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此时,远处的林子里,烛火闪烁。兴许是陆修他们来寻。唐放一急,立刻跳上船,一溜烟钻进船舱里。
脚刚踏进去,顿觉寒意渐消,身上暖和了不少。令他惊诧的是,中央那张圆桌上竟摆满了佳肴和酒,看上去花了不少心思,像是特地为什么人摆的筵席。
望着满桌酒菜,唐放不住咽口水。为了躲陆修他们,至今一点东西没吃,早已又累又饿。正巧这酒菜从天而降一般,落在他面前,顿时抵挡不住诱惑,无暇旁顾,抓起筷子夹菜,大口吃起来。
桌上的酒闻着也香。他倒了一杯尝了尝,大为意外。从前喝过不少名酒贵酒,可都不及这一口。醇香圆润,甘爽不烈,一口下去,余香缭绕喉头,久久挥着不去。
一连饮了数杯,才舍得放下酒杯,继续吃菜。
正吃得津津有味,陡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黄莺般清亮:“公子,你来啦!”
唐放惊愣住,夹菜的手也停下来。何人在说话?他前后左右环视一圈,却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声音是从里面船舱传出来的?唐放放下筷子,循声往里走,来到一处门前。门扇虚掩着,一道亮光从门缝泻出来。
他倍感惊诧,凑近那门缝,立时一抹脂粉香扑鼻而来。向里望去,惊得瞪大眼睛。里面是一女子背影,一袭靓丽粉衣,发若堆鸦,钗头光彩熠熠,腰身曼妙婀娜,坐在镜前,细细装扮自己。
唐放纳闷。此时那女子笑着嘲弄道:“公子打算一直站在门外?”声音里添了几分柔情,让人双腿酥软。
唐放又一怔,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随后,伸手推门而进,香味比在门外更浓更诱人。
晚风从侧边一扇窗口吹拂进来,吹熄了房中一灯盏,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那女子又一笑,语气略显娇羞,说:“想不到公子比奴家还心急……”
说着,她起身走到窗边的一桌子前,拿了一酒壶和酒杯,朝这边走来,摇曳生姿,柳娇花媚,满面春风,笑吟吟道:“公子真是不解风情,就这么喜欢站着?”
刚一凑近,女子好似吓了一大跳,酒壶和酒杯一同从手中掉落,摔在地上,酒水四溅。
她神情惊慌,嚷道:“你是谁?为何到这船上来?”
不等唐放开口,她旋即往外跑,一边往船头跑,一边不住尖叫道:“来人,救命!”
唐放愣了片刻,紧接着追出去。
此时,恰巧有两人从船头上了船。那女子见状,急忙躲到他们身后。
唐放追上来,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待看清两人面庞后,他大吃一惊,其中一人竟是尤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