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竹篇） 书房、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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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亮着灯火，一片静默。
容景见门没关，径直走了进去。此时，竹涣端坐在书桌边，低着头，出神地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尽管有人进来，他都浑然不知。
容景凑近一看，桌上铺展着一条红绫，约二尺长。此前从没见过这东西。他好奇道：“这哪来的？”
竹涣这才回过神来，舒展了一下眉头，说：“无意间捡到的！”
说着，随手将它放到一边，问：“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你看，”容景将手里的三坛酒一一摆在竹涣面前，收获颇丰的样子，“这都是从时公子那收缴来的！”
竹涣扫了一眼面前的酒坛，目光平静，好似都在他预料之中。只淡淡问了一句：“他有何反应？”
“时公子挺配合的，让我把这些酒都拿走！”
竹涣颇感意外：“他没抵抗？”
“没有！我看时公子不像那种没分寸的人！”
竹涣听罢，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容景见他神色不对劲，追问：“哪里不妥么？”
片刻后，竹涣才说出心中顾忌：“他一个嗜酒如命的人，会轻易让你把酒带走？”
容景细细回想，将才去找尤长安要酒时，她的态度出奇爽快。只是当时自己并没多想，现在经竹涣这么一提，确实有些反常。
“时公子这样做，难不成另有原因？”
“不好说！”
两人沉默了一阵。容景猛然想起一件事，忙告诉竹涣：“今天我从一个师弟那得知，时公子曾向他打探过风回竹苑的事。”
“他问了什么？”
“不死竹林！”
竹涣目光一颤：“他问这个做什么？”
“他说，只是好奇风回竹苑有这一奇观，想一睹为快！”
竹涣哼笑了一声：“他在搪塞罢了！”
容景当时听了，也隐隐觉着不妥，却未说破。只是没想到竹涣也这般认为。
他想了想，还是感到不解，自言自语道：“时公子为何要打探这些？而且他是松氏弟子……”此时，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莫非是松宗主让他打探的？”
竹涣摇摇头，好似不这样认为，说：“尽管松宗主有意打探，也轮不到他时不羽一个新弟子！”
容景点头认同：“这么说，此事松宗主也不知情？”
竹涣没作声，低眸，陷入沉思。
容景担忧道：“时公子目的不纯，倘若让他继续留在风回竹苑，怕是会做出危及竹氏的事……”
容景虽不愿那样想尤长安，可她眼下所做的事，不得不让人怀疑。
见竹涣仍不说话，容景心下一急，说：“我去找时公子问清楚！”说罢，扭头就要出门。
“慢着！”竹涣盯了他一眼，“若他有心瞒着，你觉得他会如实相告？”
容景一时哑口无言，冷静下来想了想，发觉此举的确不妥。若这样贸然前去，一来时不羽未必会说实话，二来还可能打草惊蛇，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可此时他又想不出别的办法，看向竹涣，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竹涣神色自若，吩咐道：“先派人看紧他，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眼下唯有如此！我这就叫人跟着他！”
容景立即出了门。
竹涣重又拿起那条红绫。今日在院中，无意间看到屋顶上飘着东西，取下一看，竟是一条红绫。当即觉着眼熟，后来才想起那日在林子里，尤长安曾拿过一条一模一样的红绫！
竹涣借着灯盏的光，仔细端详手中的红绫，来来回回看了许久，仍看不出端倪。
难道只是一条普通的红绫，是自己多心了？可若是如此，它又为何飘到空中？
竹涣有种不详预感，红绫两次出现，此事恐怕非同一般！
***
尤长安吃过晚饭，放下碗筷，正要起身，被坐在身旁的松逸一把拽住。
“时不羽，你又要去哪？”
“出去走走，消消食！”
“不行，”松逸将她按回凳子上，“哪都不许去！”
从昨天到现在，松逸寸步不离地跟着尤长安，生怕她一眨眼就溜走，又出去惹事生非。
尤长安知松逸不会轻易答应。于是，看向一旁的松悦，投去求助的目光。
松悦笑了笑，说：“阿逸，你都看他一天了，让他出去吧！”
松逸犹豫道：“可是，姐姐……”
“师姐说得对！”尤长安连忙附和道，“师兄，你都忙了一天一夜，该歇息歇息！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松逸不屑道：“我才不关心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求你别给我们松氏惹事才好！”
“尽量！”
尤长安起身谢过松悦，随即高高兴兴出门，生怕慢一点，就又被松逸抓回去。
松瑶在旁边看着，略微心动，想跟出去，便照着尤长安的话，说：“我也出去消消食！”
不料，松悦却一口回绝：“你不许去！天快黑了，留在屋里！”
松瑶噘着嘴，不满道：“姐姐，你偏心！凭什么时不羽可以去，我不可以？”
松悦叹了口气，说：“我并非偏心。你还记得前些日失足落水的事么？万一你真出什么事，我该如何向爹交待！”
无论松瑶如何央求，松悦始终不肯点头。最后，松瑶怄气，丢下碗筷，自己回房去了。
尤长安出了庭院，见松逸没跟上来，长吁了一口气，这下总算自在了！
此时，她心里却惦记着另外一件事。至今仍没找到百年竹液，照这样下去，看来还得在风回竹苑待上一段时日。
正发愁，忽听见身后有人唤道：“尤长安！”
尤长安心头一惊，在风回竹苑几乎无人知晓这名字。她立刻警惕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竟是曹况！他怎会在这？
曹况笑着凑过来：“总算等到你了！”
“等我？”尤长安心生疑惑，试探道，“你曹大少爷，不在山下潇洒快活，到这清冷地来做什么？”
这话说到曹况心坎上了。他平日最不愿来的，便是这风回竹苑。他自幼惯了热闹，实在受不得一点清冷。
因此，风回竹苑在他看来，便是一个折磨人的地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愿踏足半步！
曹况今日之所以到这来，全因尤长安。他如实说道：“我爹为了我二娘的事，特地来拜谢竹宗主。我听说你在这，就跟来了！”
“你听谁说的？”尤长安吃惊道。
她到风回竹苑来的事，只有古木四人知晓。可以她对古木四人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告诉曹况的。如此一来，曹况又是从何得知？
曹况目光扫了一下四周，低声说：“我听说了你冒充时不羽，来风回竹苑的事。”见尤长安眉头一拧，他忙解释道，“前两日，我去无名洞府找你时，无意间听见古木他们在谈论此事……”
尤长安目光一冷，不等曹况说完，就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拽到一僻静角落，摁到墙上，质问道：“你既然知道，还到这来做什么？向竹氏的人揭穿我？”
曹况神色惶惧：“小祖宗，我就算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做出这等事来！”他赶忙说明来意，“其实我来，是给你送一样东西！”他从腰间抽出一物件递过来。
尤长安接过一看，是一把短刀。拔开刀鞘再看，刀光冷冽，刀刃薄如纸片，极锋利。
没等她开口问，曹况就抢着解释道：“这刀是我花重金从一商人那买来的，听说是把绝世好刀！”
尤长安细细看了看，说：“绝世好刀倒算不上，不过看着是不错。可你为何给我？”
曹况语气真挚道：“你在这无亲无故的，万一哪天身份泄露，好用来防身！”他这番话，差点把自己感动得潸然泪下。
尤长安听他这样讲，也点头说：“有道理！”
曹况看出尤长安对这刀还算满意，不由得面露喜色。
笑得正欢，他突然感到脖子处一阵冰寒，低眼一瞧，竟是尤长安正用短刀抵住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