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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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将至。
B区，某处民宅中。
昏暗灯光下，桌前围坐着三人。
桌面上摆着晒干的蟑螂，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或者是其他物种的黑色肉干。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时举起磨得发亮的铁罐头制成的杯子。
互相碰杯后，各自小口抿着杯子里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的混浊液体。
一场难得的酒局，似乎是看到气氛不太热烈，为首一人眼睛一转，压低声音说道：
“告诉你们一个重磅消息，文森将军死了...”
桌子右侧的男人刚喝下一口自制酒，听完直接喷了出来，
还好他及时伸出手掌将酒液挡在掌心，紧忙低头吸吮干净问道：
“你亲眼看到的？”
另一人也点了点头，追问着：“文森怎么死的？！”
最先开口说话那人很满意现在的效果，
他随手捏起一只晒得干瘪的蟑螂干丢进嘴里大嚼起来，并说道：
“我今天上午交晚班的时候，听列兵队的朋友讲起的，是机械虫族的间谍把文森做掉的，它们居然咬下了他的舌头！
而且，就连救世主都被他们给打晕过去了，现在啊...
由里克将军掌权，估计过几天就会通报了。”
右侧男子有些难以置信，他继续追问道：
“机械虫族都会用间谍战术了？他们怎么可能入侵到指挥部里？
你是不是在扯淡？放下我的肉干！”
为首男人啧了一声，随手把黑色肉干丢进嘴里，继续说道：
“这我哪知道，但是我还有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你们知道是谁杀了文森吗？”
“谁？”
“快说！”
他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液，咂了咂嘴说道：
“就是前几天逃避的那个死刑犯，一只红毛狐狸，还有一个和救世主一模一样的女人！”
“真的假的？！你确定不是在吹牛x吧？”
“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
“啧，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说大话？没酒了，你俩把酒分我点儿，我再告诉你们个爆炸性消息。”
左侧男子直接把自己只抿了一口的酒推过去，示意他继续讲。
为首男子兴高采烈的端起酒，没想到自己今天还能喝上双份的。
稍微嘬了一口，他继续说道：
“文森将军的办公室内发现了暗格，里面有一堆奇怪的仪器，
和一只超大的浴缸似的东西，再加上和救世主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所以他们现在猜测机械虫族已经能制作仿生人了！”
“仿生人？那是什么？”
“听不懂...”
“看来我给你们解释解释了。”
见他故作神秘，左侧男人又把自己的肉干推了过去。
为首男人美滋滋地拿起一块最大的肉干放到嘴里咀嚼，并说道：
“和救世主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就是仿生人！他们和人类没有区别，
现在他们被关在地下监牢里，很快就会被解刨研究了。
要不是他们失误从地板上开了个大洞，被下面房间的人发现，
没准文森将军和救世主已经替换成了机械虫族的人了!”
“嘶...太可怕了吧，要是人类指挥官被对方替换掉，那么虫族攻进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右侧男人到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他可是亲眼见过机械虫族无情屠杀的血腥场面。
为首男子喝了一大口酒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机械虫子不敢大举进攻而使出这么卑劣的招数吗？同时也一点点蚕食着边缘的几个区？”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惧怕人类最后的手段，末日熔炉！”
“那是什么东西？”
“不能说，这个消息可是我上次请警卫队队长喝酒时，他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你这人，讲话讲一半吊着人胃口，你等着。”
右侧男人起身，从矮小柜橱中翻找出一只小瓶，晃了晃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混浊酒液。
“快说，说完了这些都是你的。”
“那我肯定说，来，先给我满上。”
杯子很快倒满，气氛烘托到位。
他又开始透露起自己知道的一些机密。
“末日熔炉啊，就在指挥部地下的一扇门里！”
“只要点燃它啊，要塞的穹顶就会打开，然后你们猜怎么着？”cascoo.net
“我知道。”
左侧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
。对方。
“你？你个扫大街的知道个球！”为首男子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实呆着，听我讲。”
“只要点燃指挥部下方的熔炉，那里面的热量会传递到地下，
引发整座机械下方埋藏着的燃料，到时候穹顶打开，整座要塞都会飞起来！变成空中要塞！”
“真的假的！那我们以后就只能从天上生活了？！”
“当然了！”
为首男子美滋滋的端起杯，仰头喝着酒。
他非常佩服自己，瞎编乱造的一些话能额外骗到酒喝，
自己只是听说过末日熔炉，具体作用是最高机密，以自己地位当然不可能知道。
骗骗面前的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左侧的男人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
“你说的不对，末日熔炉的真正作用是，将整个机械要塞都变成一台庞大的机械怪物，
来和机械虫族进行最后的大决战！”
见到有人反驳自己，为首男人用力放下杯子：
“靠北啦，你是扫大街的，连你爸都是扫大街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左侧男人站起身，沉声说道：“虽然我们一家都是扫大街的，但是你们忘了我爷爷是谁了吗？”
右侧男人点了点头道：“我没忘！你爷爷.......不也是臭扫大街的吗？”
“错！”
看着对方掷地有声的否决，二人发出一声惊呼，难道他爷爷还有隐藏身份？
“马萨卡...”
“难道...”
左侧男子拿起对方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苦涩带有臭味儿的液体顺着喉咙涌进胃里。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缓缓说道：“我爷爷，王二！是在A区指挥部！附近！扫大街！”
“......”
“......”
左侧男子挨了两人一顿胖揍后，坐到椅子上再次缓缓道来：
“我爷爷临死之前说过，那天，是个带有一丝凉意的清晨，
他正如往常一样扫街时，见到一个枯槁老人独自坐在指挥部附近的椅子上，
我爷爷好心过去提醒，这附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着的，可是你们猜老人说啥？”
“说啥？”
“细说。”
“他说，我快死了，想在最后在看这里一眼，老弟要是没事陪我聊会儿？”
...
“我哪有空和你聊天，我这大街还没扫完呢。”说完，王二继续挥动着扫帚向前走去。cascoo.net
“那我这盒纯烟丝的香烟，只能自己全抽了。”
老人说着，颤抖着手取出一根香烟点燃。
“聊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王二坐在老人身边，点燃一根香烟轻轻吸上一口，惬意说道：
“真舒服，老哥贵姓啊？这东西可一般人可弄不到。”
老人笑了笑，混浊的眼睛里出现一丝光彩：“姓蒲，是个科学家，发明了一点小东西才有这种待遇。”
王二一听顿时慌了，立马起身问道：“蒲？你不会是那个从没露过面的蒲薪年总指挥吧？!”
“可不敢，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二这才坐下来，继续抽着烟，“那你得发明了啥东西，才能有现在这种待遇啊？”
老人立马晃动手掌，“不值一提，我发明的东西，大部分还是靠我妻子，很早的事情了，是人类还没进入要塞以前的事情了。”
王二点了点头，心里想道：“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那你妻子呢？”
“离开了。”
“节哀。”
“还没死呢。”
“...”
王二把半支烟轻轻掐灭放进口袋，老人立马又递过来一根，笑着说道：“再聊会儿。”
“聊！”
王二接过香烟，索性也不去扫地了，便问道：
“老哥，你发明的到底是啥？我让我孙子以后也当个科学家，发明点小玩意。”
“一种关于机械变形的东西，我妻子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末日熔炉。
只要点燃啊，就会让某些东西变成一副硕大无比的战争机器呢。”
王二偷偷撇了下嘴，认为对方在吹嘘，“这么厉害，你怎么不用它把这座要塞变成机器，然后冲过去灭了机械虫族呢？”
老人突然愣了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见到科学家都向自己请教问题，王二小声说道：
“你说，但是我没啥文化啊，末世前我就
。是个种地的农民，可能回答不上来。”
老人又给自己点上一根，问道：“你说，是家人重要还是背负的责任重要？”
王二一拍大腿，毫不犹豫地说着：“你要是让我选，那肯定是家人，
我又不是什么大英雄，责任不责任的和我没啥关系。”
老人抽烟的手停了下来，“难道英雄就非得放下一切，心甘情愿的为其他人付出吗？”
“这你就错了，老哥，你得先放下一切付出过后，才能当英雄，要不然还是老老实实当个狗熊吧。”
老人僵在了原地，片刻后喃喃自语说道：
“没...没有人能逼你做出选择，只有你自己能决定舍弃什么，是这么个道理吗？”
“我...我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烟都给你...”
老人颤抖着手把整盒烟都塞了给他，“你愿不愿意为了全人类，放弃不在身边的妻子和女儿？！”
王二的注意力此时都在那盒烟上，他头也不抬说道：
“当然不愿意了，全人类关我鸟事，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老人混浊的眼中突然恢复了神采，起身向着远处跑去。
“我永远不会启动熔炉，我们一家要永远在一起，我就是一个自私鬼，哈哈哈哈。”
王二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扫帚离开了这里。
“这老家伙疯了，竟然敢在指挥部附近大声喧哗，不能和他沾上关系...”
...
“没听明白，但是你爷爷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为首男人不解问道。
“但是，如果把我放到关乎到全人类的位置，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总得有人做出牺牲。”
右侧男人点了点头，“没想到一个扫大街的还有这种觉悟。”
随后他举起杯子，“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冲这句话，先敬你死鬼爷爷一杯。”
“敬你死鬼爷爷。”
“敬我爷爷...”
“铛。”
三只杯子互相碰撞。
这时。
“嗡！嗡！嗡！”
悠长的鸣笛声响彻天际，回荡在整座要塞中。
屋顶灰尘簌簌落下，随后整栋屋子开始剧烈晃动。
“快跑！地震了！”
三个人摇晃着身体夺门而出，以免被砸死在屋里。
当他们跑出屋子，发现街上站满了人，大家全都不约而同的跑了出来。
“看天上！”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方的钢铁穹顶。
“吱，吱，吱，吱。”
伴随着链条转动的声音，坚固无比的钢铁穹顶正在缓慢分开！
随着时间推移，穹顶整个收缩到了最外围的围墙之中。
整个要塞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看见过天空，
天上那颗发光的物体，对于他们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这一瞬间，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吭！吭！吭！”
整座要塞的地面均匀出现正方形裂痕，随后那些正方形缓缓升起。
广播中出现了一个提前录制好的声音。
“我是人类总指挥管蒲薪年，末日熔炉已经点燃，我们即将和机械虫族进行最后的决战。”
“要塞地面下方已经安装好升空装置，请抓紧你们身边的一切，你们将会持续在空中向后飞行，远离战场。”
“而我和救世主，将控制整座要塞对机械虫族发起最后的进攻。”
“但愿，我们能获胜。”
无数的方型地面开始升空，边缘突然出冒起的金属壁，将方形地面整个包裹成正方形，
它们如同一枚枚火箭发射到了空中，逐渐远离这座要塞。
陈楚鸣此时身中数枪，弹孔中缓缓流血鲜血。
他搂着气若游丝的烬煜坐在控制室的地面。
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隔着玻璃指向天上，轻声说道：
“你看，那就是月亮。”
烬煜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她已经衰弱到看不见任何事物。
她抬起头向天上看去，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点点星光飘动。
她伸手想要抓住那些亮光，可是那些亮光却从她指间轻轻飞走。
最后，那些亮光从她眼中汇集成一轮明月，如梦似幻。
“真的好美...谢谢你...”
她依附在陈楚鸣怀中，脸上浮现出笑意，停止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