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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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黑的云像一团团破絮，倒悬在皇城的上空，冷风呼啦啦扫动着满地的枯叶，更显出景象格外的凄冷。

寒气十分刺人，连露在臃肿棉衣外边的脸和鼻子，都有点发疼，更别说这些衣不蔽体的百姓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哭声，悲切而惊惶。

“爹！爹！你醒醒！”不过六七岁的孩童裹着件不合身的破旧棉絮，摇晃着一旁的僵硬的父亲，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周围人见怪不怪，这两日又下着大雪，他们缺衣少食的，被活活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很快便有禁卫军过来，不顾小孩儿的哭喊，硬生生将他抓着父亲衣服的手掰开，将尸体抬去了乱葬岗。

“呸，大冷天的，还得受这份罪，真晦气。”士兵一脚踹开跟来的小孩儿，骂骂咧咧地走开。

孩童被踹得飞摔出去，眼睁睁看着几人消失在风雪之中。

“造孽啊！”老人脚步蹒跚，手中拄着一根竹杖，头发苍白，蓬乱如草，随风胡乱飘摇。那黝黑粗糙的瘦脸上，布满沟壑般纵横的深深的皱纹。

叹息一声，老人颤颤巍巍地将孩子扶起来，替他抖开簌簌而下的雪花，“孩子，走吧，以后跟着老头子我，能活一天是一天咯……”

风雪很快掩盖了喧闹。

城墙之上，两道身影静静立在寒雪之中，望着城楼之下被冻的瑟瑟发抖的难民们。

“殿下看到了什么？”

赵长庚低着头，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尽是清冷，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的产生一丝敬畏。

“一群挣扎求生的蝼蚁。”他冷冷道，语气带着一丝轻嘲，也不知是否暗含他自己。

“所谓求死易，求生难，求生就会生出畏惧。殿下，可不要小瞧了这些蝼蚁，为了求生，再懦弱的人面对死亡都会反抗。”

赵长庚转头看向身边人，入眼的那道欣长的身影，如松，似玉，黑发素衫，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

君子如兰，境之上善若水。

然而赵长庚却知道，这人远远没有表面看的那样清雅，他的这幅皮囊之下到底包藏什么样的祸心，赵长庚至今也未曾看透。

这人自他还在冷宫之时，便出现在他面前，行踪诡秘。

赵长庚本来还以为他是刺客，但后来发现，他不仅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反而开始明里暗里地保护。

直到那夜，他在他娘亲的尸体旁静坐一夜，这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嘴角微微勾起，笑着与他谈条件。

他替赵长庚报仇，而赵长庚得为他的棋子，受他摆布。

赵长庚已经是走投无路，他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让人图谋的，他的心里只有复仇，让所有伤害过他娘亲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既然有人能替他达成所愿，那么他即使出卖自己的灵魂也在所不惜。

“这天下芸芸众生，大多数人却都是碌碌而无为，为着温饱而辛苦挣扎求生。”那人叹口气，转头看向赵长庚，“君，站着死，奴，跪着生。殿下您愿为奴还是为君。”

“自然是为君。”赵长庚没有丝毫犹豫，浅淡的眼眸里燃烧着的却是熊熊野心，“我只知，醉者生，醒者死，醉者为奴而生，醒者奋战而死！”

他只想做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样才不会有人再敢践踏他的尊严，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似的，毫不留情的夺去自己的性命。

“好！好一个醒者奋战而死，殿下好魄力。”那人拊掌而笑，“殿下心中之愿，必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