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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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宫规，嫔妃的位分需要到妃位才能成为一宫之主，有自己单独的宫殿。
但因为熹嫔怀孕，并且后宫中妃子人数并不多，皇上之前特地让其住进了储秀宫。
结果没想到刚搬进去没多久，人都没了。
熹嫔一死，储秀宫便如树倒猢狲散，她底下的宫女奴婢早就另寻他路，此刻不过是碍于情面，还留在这宫里守灵罢了。
这大殿内四处挂了白幡，虽然皇帝特地准许停灵三日，但因为这事儿晦气的很，一切都从简。
而几个人则在殿内抹着眼泪，看起来倒是哭得伤心，但内心到底想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熹嫔生前脾气也不太好，宫里能说的上话的都没几个，此时，除了她一众宫女太监竟也无其他人前来吊唁。
元宝才刚刚进了这储秀宫的殿门，便看见眼前清冷的场面。
想不到前些日子还风风光光的人，竟落得这般下场。
元宝一眼便看到角落里她师傅的身影。
许是伤口又在疼了，程青云疼得呲牙咧嘴，因为伤在臀上，他还必须端端正正跪着，连偷懒都没有机会。
这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不说，伤口也受不了，差点又发炎。
“师父。”元宝静悄悄的走到他身旁，偷偷递了个护膝过去，“垫上会舒服些。”
程青云看到元宝如同是看到救命稻草，顿时感觉委屈，“乖徒儿，师父没看错你！”
说着，忙不迭的换上护膝，他这才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腿也要废了。”
“师父，熹嫔……”
程青云连忙伸出手示意元宝不要开口，这里人多眼杂，保不齐被谁听了去，反倒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元宝懂了他的意思，闭嘴不再言语，看了眼四周，悄声离开。
此刻储秀宫因为没有了女主人，变得格外冷清和萧瑟，巡逻的侍卫也都被调走了，倒是方便了元宝在里面瞎逛。
储秀宫地方虽然不大，装饰却是豪华奢靡，琉璃作瓦，白玉为砖，名贵花草也铺排的花园遍地都是。
因为熹嫔刚挪过来没多久，加上肚子里又有着孩子，母凭子贵，内务府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来置办。
可惜注定是享不了这份福了。
元宝独自在储秀宫后苑瞎逛，打发时间，脑海里却转个不停。
御膳房因为薏米粉被杖毙的那个太监，元宝之前也有印象，人挺老实，没什么坏心眼，多半是被人拿去当了靶子。
熹嫔之前怀孕的时候，最喜欢吃红豆山楂糕，每天都会点，这个只要有心人都能打听到。
而御膳房明知道熹嫔怀有身孕，宫人准备这道食物，一定会格外小心，而太监的说辞却是不小心将薏米粉放错，这借口未免太过于蹩脚。
可若是其他东西导致了熹嫔小产，又会是什么呢？
元宝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正出神，没看见前方急匆匆而来的身影，迎面与其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香味在鼻尖一闪而逝，元宝眼冒金星，捂着被撞疼得脑袋久久回不了神。
合着她这脑袋就是个木鱼，一走神便要被敲是吧？
那宫女倒是没什么事，何况元宝年纪又小，力气也不大，但谁让她最近心情不好，这人又撞上枪口呢？
她心疼的摸了摸自己腕间的红镯子，气冲冲地叉腰破口大骂，“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我衣服是新裁的，镯子也是娘娘刚赏赐的，要是把我的东西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这宫女倒是眼熟，元宝以前随师父在储秀宫见过，长的倒是清纯靓丽，却没想到开口却像个泼妇。
“抱歉……”元宝揉着脑袋站起身，“要不我拿去洗了还给你……”
“哼，没见识的混小子，我这东西可金贵着呢，这可是……这可是娘娘赏赐的！”
说着她轻蔑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元宝，“就你……罢了罢了，我还有事儿，不跟你计较，若放在平时，看我不给你一顿好果子吃！”
说着，伸手想推元宝一把，被元宝机灵的躲开，她狠狠的白了一眼，这才趾高气昂的走了。
待她走远了，元宝嗅了嗅空气中还余留着的香味，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
这宫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她的穿着打扮，只怕还以为是哪个宫中的娘娘呢！问题在于，她一个储秀宫的小宫女，为何得了娘娘这么大的赏赐？
天色渐晚，那轮红日早已西斜，只剩下一大片绚烂的晚霞，铺洒于云层之上。
储秀宫等到第三声钟响敲落之后，守灵的宫人才陆续撤出来。
元宝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目光落在几个刚刚迈出台阶的小宫女身上。
褪去悲伤的假面，她们眼中却流露出欣喜，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什么，还不时喜笑颜开。
元宝仔细打量一圈，静静看着几人走过，她皱了皱鼻头，缓缓叹了口气。
程青云落在最后，一瘸一拐的艰难挪动着，元宝连忙上前搀扶。
“发现什么了吗？”
元宝有些诧异地抬头，她师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行了，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特意跑过来，总不可能就是为了看我吧？”
元宝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师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程青云哪里能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笑着也不戳穿，“怎么，不能告诉师父？”
元宝摇摇头，“只是有点奇怪，师父，熹嫔身边都有几个宫女服侍？”
“两个大宫女属于熹嫔心腹，平日里主要是由她们伺候娘娘，其余还有一些小丫头干些杂活，熹嫔嫌弃她们笨手笨脚，只让她们干些洒扫粗活，不怎么在跟前伺候……”
两人边说边回到司膳监，直到关上了门，这才聊起正事儿。
“师父，你说要是娘娘突然赏赐给你东西，是为了什么？”
“那必然是我办事让她顺心了呗！”
“若是是其他宫的娘娘赏赐呢？”
程青云皱起眉头，“其他宫中的娘娘位高权重，赏赐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太监，那可能就是我身上有她想要得到的，或者是她想要拉拢我，替她干什么事儿？”
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是别人收买了储秀宫的人？然后对熹嫔下手，这才导致了她小产……”
“师父，方才我发现几个宫女身上的衣料虽然花纹各不相同，都比较贵重，是尚衣局的上等料子，这些都是宫里的娘娘才有的。”
元宝喝了杯茶润润嗓子后，这才继续道，“更别提她们的各种玛瑙首饰了。”
“可是收买这些人也没有用啊！她们只是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又不贴身服侍熹嫔，何况事情发生后，整个储秀宫都被查过一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问题。”程青云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要收买也该收买那两个贴身婢女啊！收买这些洒扫的小丫头有什么用？
“高明就高明在这里，刚才我和其中一个小丫头撞了个满怀，我嗅到了她身上有麝香的味道，这味道和她身上其他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常人根本分辨不出。”
“这些丫头虽不贴身服侍，但是平日里总会负责屋内清扫的粗活，这麝香料又下重，一点一点的影响熹嫔肚子里的龙种，最后熹嫔又被薏米粉刺激，想来便导致了滑胎。”
程青云听得直冒冷汗，没想到这幕后黑手心思如此深沉，利用这几个洒扫的宫女，不知不觉将熹嫔的胎给流掉。
而事后，因为这几个宫女平日里只干些粗活，没有近身服侍，所以也没有成为怀疑的重点，连慎刑司也只是草草过问了几句就放回来了。
殊不知，幕后之人就利用这样的手段瞒天过海。
看来那御膳房的小太监也只是个被推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只要知道这些东西是谁赏赐的，那不就清楚到底是谁对娘娘下的手了？！”程青云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兴奋的一跃而起，却忘了自己的屁股还受着伤，疼得哎呦一声。
元宝点点头，按理来说是没错的，不过既然那人有这么深的心思，她还会留这么明显的把柄在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
好一会儿，程青云派去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赶回来，脸色惊惶，“公公，人不在了……方才有人听见储秀宫有声响，回去一看，发现几个宫女都自杀了，还有遗书说娘娘对她们恩重如山，她们随一同娘娘去了。”
不得不说，听起来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程青云和元宝都呆在那里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到底还是姜是老的辣，程青云立马从袖子里拿了两钱银子给那跑腿的小太监，“本来那小宫女还托我给她带东西，我今晚正想捎给她，却没想到人就走了！这点银子你拿着，就当个跑腿费，别放在心上。”
待人走后，程青云这才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若是人再去快点，怕是咱们的命也要搭进去了。”
元宝也很后怕，显然这幕后之人地位之高不是他们能撼动的！人说灭口就灭口，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算了，人都死了，计较这些也没用，你回去吧，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事儿。”程青云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背影萧瑟。
元宝瞅了眼黑压压的夜幕，也觉得唏嘘不已，她们这些人的命，真的如蜉蝣般脆弱，朝生暮死，渺沧海之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