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菟丝花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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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福顺口中新知道的消息着实扰乱了徐宁的计划，但是已经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徐宁也不能再退，只能在定价上再谨慎些，和徐福顺再商量几句之后，定下了统一跟沈家要两文钱一斤的价格，这个价格当真是一点都不离谱，在沈焕的定价中也有人能拿到这个价格，但是那数量毕竟是少的，再几家分一分，轮到每个人头的上的便不多了，便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在收徐财的这边好处和全部都卖到两文钱一斤之间做选择，应当也都会选后者，而且这样便是最后万一真的翻了车，徐宁也有一条小小的退路，那便是沈焕连这个价格都不愿意出，村人里实在是挨不过去了，到时候徐宁宁可出点钱和精力将村里的豆子都运到镇上再联系沈家上交，至少也能保证免税这个优惠。

不过短短几句话之间，徐宁便做了这样的决断，她的果断果然十分令人佩服，徐福顺大概也想了一遍，却觉得徐宁这样做没什么问题，他家儿子孙子多，要的花销也多，虽然上回贪了原本应当分给徐财的那一部分金子，可到底最后还是赔了不少东西，再加上那钱都被他父亲徐令公死死地攥在手上，他们是轻易见不到，而他们自家的日子，却是要自家过，因此对于徐宁说的提议，他自然也是支持的，因此他说了他父亲那边他会去吹吹风，问题应当是不大，另外徐宁再搞定徐有怀那一派的人，而这件事情对村人有益处，徐济成那边的人便是不去打招呼，等事情发生了，也自然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就这么看来，出了徐财那边的，全村人基本上都能团结在一起，跟沈焕说起话来，自然也能更有底气些。

但大的方向敲定了，还有许多细节还要再仔细琢磨，比如沈焕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将这个价格公布出来，他们又应当怎么应对，又该找谁出头，像徐宁这种太没话语权的人不行，出头了也没用，若是徐福顺，他出面就代表着族长一房的人，牵扯过多，也不容易成事，所以这个必须找一个适合的人选出来，另外就是还不能将沈焕得罪太狠了，若是彻底招了他的厌弃，直接在沈家那打了他们村子的小报告，沈家以后不要他们的豆子，就又会陷入到苛捐杂税的水深火热当中，那也是万万不可的，这些都要提前考量，都做好安排就是。

毕竟在刚才的谈话中，徐福顺也提到了，并不是附近个个村子都有这样的优惠，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沈家对他们村子另眼相看，但这的确是少数。

说到这里，两个人才将事情都说完了，尽管他们两人都因为相互信任而讲话都特别简洁快速，但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之前徐宁在徐有怀那边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因此这个时候夜色已经浓重，便是这边偏僻，也不好再继续谈下去，张氏原本跟来是想找徐宁说张掌柜的事情，没想到徐宁跟她丈夫谈论的果然是大事，她站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放着风，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将这番谈话也听得七七八八，她娘家并不差，嫁给徐福顺之后过得日子也不能说不好，跟周围的人比起来徐福顺给了她不少尊重，许多事情也有商有量的，她自然对他十分满意，另外她也不是个蠢的，这样的大事便是听了也会紧紧地闭上嘴巴，半个字也不会从她嘴里漏出去，只是经过了这一夜，她对徐宁的态度愈加忌惮和恭敬起来，怎么说呢，往后她再也没有将徐宁当作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看，反而在她心中将她的地位提高到了跟她公爹徐令公那样的高度。

甚至隐约还更亲近一些，毕竟徐令公儿子不少，可徐宁却显然十分信任他们，也没那么贪心，该是谁的好处就是谁的好处，不会让人白忙活一场。

因为时间紧，张掌柜的事情张氏就提了一嘴，她上回听了徐福顺回来转告的话之后，甚至还特地回了娘家一趟打听，果然打听到了那张掌柜的爷爷，再往下算，两人的关系居然还十分亲近，还没有出五服，这连张氏也十分意外，本想再跟徐宁打听一些事情，奈何今天着实已经不早了，所以她只将这个关系说给了徐宁听，便跟着徐福顺往山里那边去，要在村外绕上半圈，再从别的田埂上绕回村里，才回家。

便是这样小心，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他们的关系瞒过所有人，但是能瞒一天自然是多好一天。

接连和两位村里的“大佬”谈完，徐宁也是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等她进了院子，正屋的窗户还亮着，听见她进出的响动，沈氏便将窗户打开，喊了她一声。

徐宁自然是应了，心中却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情跟沈氏说，如果说的话又要说多少，相处这么些时间徐宁也将沈氏这个人看得差不多了，沈氏作为母亲自然是没话讲的，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有些地方却着实差强人意。

不过这也怪不了她，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从来都没有独立这一条，只盼着女性能更温顺更听话更柔若无骨，最好就像是茎条柔软的菟丝花，只能靠攀附男人而活，一旦失去攀附之物便会倒在地上埋在烂泥里。

但至少在从来不限制她这一点上，沈氏已经开明得不能再开明了，非但从来没有阻拦过她想要做的事，甚至还默默给了许多支持，甚至最近她似乎连家里譬如搬迁这样的大事都交到了她手上，全凭她定夺，于是徐宁便也默默有了一个主意，既然沈氏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又失去了丈夫这个顶梁柱，那不如她来长成一棵大树，任由沈氏攀附，尽管或许并不能如她所有愿望，但至少能舒适地过，直到徐睿成长起来，或者便是她负担一辈子，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毕竟她便是她的母亲。

几十年经历加起来，没有人比她将这个身份做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