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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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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云二弟定亲这一天,林晚云带着宋九尧两父子上了婶子家,定亲结束后,一家子跟着牛翠芬回了林老大家。

牛翠芳趁着宋家父子俩在院子里和林老大家两孩子玩耍,把林晚云拉到一旁。

“咋回事,村里人说你闹着要和宋九尧离婚他啥都不给你,连狗都不给”

林晚云“”

果然,张婆子那张嘴出不了好话,要不是她在厂子里干了那么久,活儿干得叫人挑不出毛病,她就把她给开了。

“你可别学大白,离了婚找不到男人叫人指指点点。”

“什么叫找不着男人,那是她不愿意找,她要挣钱还债。”

“别说那没用的,你们以为你们不会老年纪大了谁还敢娶,你要是再离婚,我比你婶子还没脸,你二哥要离,你也离”

林晚云愣了下,“我二哥要离婚”

“可不是,马凤菊吃饱饭了就折腾你二哥,今儿要离婚,明儿要回娘家,你二哥烦了,这一回,她回娘家一个月了,也没去接她回来。”

“她不是要生了么”

“可不是,要说平日,我也懒得管他们,可她怀着孩子,呆在娘家里,可不叫别人看咱家笑话,你还是叫她进厂子干活吧,自家嫂子不能进,挣太多钱,别人也戳你脊梁骨。”

林晚云哼了声,“戳就戳,又不是戳我脊梁骨我就驼背了,她进厂子,我每见一回心情就不好,还怎么上班”

她心里念着林老大的好,对牛翠芬也当妈一样对待,但是林老二对原主并不好,当初她也受了老二家两口子的气,现在叫她以德报怨,要是给点东西就算了,想要进她的厂子,门儿也没有。

牛翠芬见她口气这样硬,知趣闭嘴,又偷偷和宋九尧提了一下,二嫂没活儿干,在娘家里呆着,如果养殖业他爸那边还要人,叫她上去帮忙也行。

宋九尧听着只含糊点头,拿别的话盖过去了。

和林晚云结婚两年有余,他难道还看不出林老二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么,平时不把林晚云当妹子,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当初,山上养殖场刚做起来,他爸忙不过来,需要帮手,林老大两口子二话不说就上去帮忙,林老二两口子装聋作哑,后来马凤菊想进制衣厂,林晚云没让进,马凤菊在村里说了一通大白二晚的坏话,放话说厂子做不得久。

他介绍她娘家弟上庆山做活儿,那小子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最后嫌累,自己跑了。

这样的人家,他就算闲得没事儿干了,也不会再搭理。

林晚云正带着儿子在院里玩儿,牛翠芬突然从厨房里跑出来。

“二晚,你拿个筐,上咱家地里拔两根葱,再拿四五个茄子,剩点肉馅儿,我做茄子酿。”

林晚云头皮微紧,“妈,你去吧,我好久没上地里,拔错别人的葱就不好了。”

“咋会拔错,就你们以前就个旧小学,公厕后头那块地。”

她眉头锁了起来,“我不去,厕所那么臭,我怕我吐了。”

牛翠芬火大了,“我看着火咧,那公厕都倒了多少年了,咋还臭到你吐,回家来你还摆你林厂长的架子”

宋九尧跟在牛翠芬身后,压了压唇线,“妈,你别生气,林厂长听不得公厕这个词儿,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去给你拿。”

牛翠芬“我咋跟你说,你俩一起去吧。”

“行。”

林晚云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牛翠芬就转身回去看火了。

宋九尧抱起儿子,“走吧,拿上菜篮子。”

林晚云磨磨蹭蹭,进厨房拿了一个竹菜篮,跟在父子俩身后。

她也没有那么金贵,听到公厕就能吐,而是,她只知道现在的小学学校,根本就不知道原主读书的旧小学在哪个方向。

看到大侄子在巷子口和别的小孩儿玩纸牌,她灵机一动,“大鹏,你过来”

大鹏听见姑姑在叫他,收了纸牌,忙不迭跑过去,“小姑姑,你们上哪儿去”

“你奶奶叫我们去摘点菜,你跟姑姑去,宋长渊想跟你玩儿呢。”

大鹏“好啊,小姑姑,宋长渊不能玩纸牌,他都不会,只会把纸牌放嘴巴里咬。”

林晚云拐着弯儿,道“不给他玩,大鹏,你不是经常和奶奶上地里摘菜么,今天你帮小姑姑拔葱,行吗”

“行啊,我还会拔萝卜”

林晚云暗暗松一口气,“你真厉害。”

出了巷子口,宋九尧停下步子,“往哪儿走”

林晚云拿手戳戳大鹏,“大鹏带路,菜地往哪儿走”

大鹏昂首挺胸,摆臂往前,“一二一跟我走”

林晚云学着他的样儿,“一二一跟大鹏走”

宋长渊正咬着手,看见那架势,以为是在逗他玩儿,把手拿出来,咯咯咯笑了起来。

宋九尧“”

“一二一一二一”

林晚云回过头,拿手指着宋长渊,“不准笑”

宋长渊笑得更厉害了,咯咯咯变成了嘎嘎嘎。

宋九尧忍俊不禁,亲一下他的小脸蛋,“再笑,再笑就笑岔气了。”

村西头破旧老房子,堆满了玉米杆,电线杆上头,电线往四面八方延伸,密密麻麻的,再过去就是谷子晾晒场,以前这里很热闹,现在家家户户都起了砖房,这里便很少有人来了。

拐过一个弯儿,大鹏站定了脚,“小姑姑,到了,要摘什么菜”

林晚云“到了”

“到了啊,这就是我家菜地,你不知道么”

林晚云环视一圈,觉得不太对,这里挨着山,还有一条河,哪里像旧小学的样子,再说,地里也没有见到葱的影子。

“大鹏,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我们是要去公厕那个菜地。”

大鹏“那我们一二一错了,那是婆离地,不是这里。”

“”

宋九尧看着她,“林二晚,你是不是不记得菜地在哪儿”

她眼神躲闪一下,“我家菜地太多了,我哪里记得那么多,再说,我妈很少叫我上地里来的。”

他默看她一会儿,“菜地多,难道你读的小学也多”

林晚云嘴角颤了下,垂下眼去。

宋九尧歪着脖子瞅她,“又不是傻子,我没见过谁能把自己读书的学校忘掉,你不是天下奇才”

小学忘了,中学也忘,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可不就是个傻子。

林晚云下巴稍抬,“就是忘了,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有一种奇才,就只记得想记得的,别的都忘了,我就是那种奇才,你能如何”

反正她也圆不回来,索性放弃,胡搅蛮缠。

宋九尧嘶地一声,“我怀疑你是千年老妖。”

林晚云咬着牙,又气又笑,“你才是”

他一个气声,“不活个千年,怎么敢忘掉自己的小学”

大鹏“什么是千年老妖啊”

林晚云紧紧抿了抿嘴,“走啊,再不拔葱回家,你那个奶奶要拿锅铲打我们了”

宋九尧跟在她身后,蓦地一笑,“林二晚,他那个奶奶不是你亲妈”

林晚云偷偷微微发紧,肩后有些空虚,好似被他看穿了一个洞。

“她不是。”

“你亲妈在哪儿”

她默了片刻,“她不在这个世界。”

宋九尧把儿子往上掂了掂,“你爸爸呢”

那个叫她宝贝的爸爸,难道也在另一个世界

“我爸爸,他死了。”

“”

她没有回头,在暮色中,沿着田埂往前走,“我爸爸,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是码头工人出身,二十出头就在码头上混,国营码头,别人能过一天是一天,可是他为了能辨别清楚货运上的英文单词,自学了英语。”

林晚云的目光漫向浓色的山林,“后来他发现了一单错发的货物,那是一个大单,货款达到百万,公司奖励他,让他升了经理,慢慢的,他的职位越来越高,后来他自己出来创业,成了当地最有名的亿万富豪,衣锦还乡,给每家每户发一万块过年。”

大鹏懵懵懂懂的,问“姑姑,你爸爸是我的爷爷吗”

“不是。”

她回过头去,与身后的男人四目相对,“宋九尧,你信么,我老家的人都把我爸当成活财神。”

宋九尧无声看她一会儿,那双眼睛黑且亮,性情灵气还带着几分绝世傲气,如半山腰上的凌霄花。

他儿子也长了双跟她一样,能叫人陷进去的眼睛。

他微微提嘴,“这么说,你是亿万千金”

她嘴角一撇,“对,我爸三十五岁才生了我,我一出生就是亿万千金。”

宋九尧挪开眼,无声扯嘴笑了笑,“那我高攀了,一盒雪花膏就敢去定了你。”

林晚云一个气声,“就是,你三姐还说我收了你的电风扇,是想占你的便宜,我林晚云犯不着,我拿出一点点家产,就能砸死你们。”

两人无声对视。依誮

宋九尧腮帮子动了动,“林二晚,天还没黑完呢,就做梦了”

她抿出一个笑意来,“人还不能做点白日梦么,你干嘛要点醒我”

“在不点醒你,我就要上你家做上门女婿了。”

林晚云转回头,“大鹏,赶紧一二一,你奶奶要拿锅铲出来找咱们了”

再回到林家,天色已经全暗了,牛翠芬嘴里叨叨着,等了老半天,葱花也用不上了,叫林晚云赶紧去洗了茄子。

宋九尧拿过竹篮,“妈,我洗吧,林厂长身娇体贵,让她歇一会儿。”

牛翠芬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都是你惯的,越来越娇气”

他洗了茄子,依着牛翠芬的话,把茄子切开,看着她酿茄子。

“妈,以前二晚在家里,你给她过过生辰吗”

“过,简简单单,煮一碗面,卧个鸡蛋,她是家里老小,脾气可乖了,上市里上班以后,脾气越来越大,总是跟我和她大哥犟嘴。”

宋九尧笑了笑,“是不是你使唤她太少了”

“那可不是,她就是傲娇了,以前啥活儿,叫一声她就去干,现在叫不动咯,她怀着身子的时候,早早就去定了那个六姨做保姆,那六姨,原先可是哪个司令家的佣人,一个月要八十六块我叫她赶紧别花那冤枉钱,我去伺候她,不叫她给我一分钱,她就是不干啊”

宋九尧下颌微动,“她是不想你太辛苦。”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她死活不想嫁人,她同他大哥说”牛翠芬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林晚云没在外头,“她这么说,没什么好谈的,我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她大哥气得够呛。”

宋九尧略微卷嘴,“是李景林吗”

牛翠芬一愣,“是咧,就是他,当初她爸救过他弟李景沅,就这么说下了,以后结亲家,最后没缘分,我这会儿想起来,得亏没成,那李景林天天下乡,连个面都见不着,有啥好的。”

宋九尧点头,“那是,二晚眼光好。”

牛翠芬笑了,“她是眼光好,你可多让着她些。”

“嗯,我让着她。”

回到家,宋九尧在衣柜里翻找衣服,在角落里发现了那盒雪花膏,打开一看,还是满满的一盒,她从来没有动过。

浓郁的玫瑰香,呛得慌,怪不得她不敢用了。

他把雪花膏盖好,放回原处,又打开下面的衣柜,格子,抽屉,一个个都找遍,又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另一个定情信物。

难不成她跟他闹离婚的石头,一气之下,把石头给扔了

宋九尧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雪花膏都没扔,她那么宝贝那个石头,怎么可能扔掉。

他想起来了,家里改造成幼儿园,新房又没建好,家里很多东西都搬到了二姐家,石头说不准还在二姐家里没拿回来。

于是,去歌舞厅的半道上,宋九尧先去了一趟宋清连家。

宋清连听他问起那块石头,料想不会便宜,便如实说了。

“二晚找她借了三万块,拿石头去抵押,钱是还了,石头还没拿回来咧。”

宋九尧咬着后槽牙默了下,“为啥没拿回来”

“瞿雪上北城,说石头在她家里放着,叫二晚自己上她家里拿,要么就等她回来再拿。”

“不等了,我现在去拿。”

宋九尧上了瞿家,瞿母一个人在家,听了他的来意,有些诧异,回瞿雪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猛地想起来,眉头一紧。

上回瞿霜带孩子回来,她那儿子调皮,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块石头,拿在院里砸蚂蚁玩儿,后来被瞿霜看见,训了一顿,把石头给扔在墙角了。

她从那棵石榴树下拿出那块石头,“是这块吗”

宋九尧脸色黑了,显而易见的,“是。”

他伸手拿过那块石头,手掌慢慢抚过,石头缺了一个很小的角,表面比原皮要深一些,看着像是新伤。

瞿母面有愧色,“她没交代过我,我也不晓得是啥东西,她妹妹孩子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要么,我给你洗洗”

宋九尧“我回去自己洗。”

“你看清楚,没坏吧”

宋九尧并不因为她是个长辈而留了情面,“没坏,只是这是我家传家宝,瞿雪应当跟你们说清楚的。”

瞿母一时失语,谁家拿块破石头单传家宝,要不是她知道宋九尧是个大老板,都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在讹她。

“还有一块布。”

“你等着,我给你找去”

回到歌舞厅,宋九尧问阿平要了瞿雪在北城的电话号码,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叫他过二十分钟再打过去,他去把瞿雪叫过来。

瞿雪听到他的声音,很是惊奇,“宋九尧,你真回来了”

“回来了,这一次打电话给你,是想谢谢你,借钱给我解难。”

“不客气,当初你也帮过我,就当是报答你们了。”

宋九尧笑了下,“那还是得谢,当初我只是帮了李景林,没帮上你什么忙。”

瞿雪闻言,滞了下,“噢,那更不用谢了,我也是帮林晚云,我是见她太可怜,一个弱女子漂洋过海去找你,才借的钱。”

宋九尧话锋一转,“既然是这样,你怎么还要抵押物才肯借给她呢”

瞿雪转瞬就笑了,“宋九尧,你先问清楚她,是她拿着石头上来给我,求我我才借的,那一块破石头,我还要从北城搬回开州,你当我愿意么”

宋九尧停歇片刻,“是我唐突了,但那破石头她宝贝得很,你不跟你家里人说清楚,也应当把它锁起来才是。”

“咋的,我家弄坏你家宝贝了”

他没出声。

瞿雪着实火了,“我跟林晚云说,你上辈子娶了别的女人,还真说错了,你跟她真是天生一对,以后别找我借钱”

宋九尧眉心微跳,“我娶别的”

那头啪的一声,紧接着是鼓噪的忙音。

宋九尧咬着腮帮子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寻思,是不是该和李景林断交了,他真受够了瞿雪这号人。

回到家,保姆六姨正在给宋长渊洗澡。

宋长渊坐在圆木桶里,白嫩得像一团豆腐,眼睫毛湿了水,一根根粘连在一起,一看见他,就拍打着水冲他笑。

六姨笑着说,抱出去,个个都说他长得好,林家村没一个小孩儿长这样。

宋九尧扯嘴,“他妈回来了吗”

“回来了,怕他看见又要闹,偷偷溜上楼去了。”

他嗤了声,“她就是这么当妈的。”

上了楼,林晚云才冲澡出来,看见他倚着衣柜门,动也不动,狐疑走过去,看着他,语气有些冷硬,“宋九尧,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宋九尧略一摇头,“没喝。”

“没喝”

他一瞬不瞬凝着她的脸。

林晚云仿佛看到了暗潮涌动,目光不禁从他脸上往下垂,落在他胸口处,“没吃饭就赶紧下去吃饭,吃了饭就赶紧洗澡,以后,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洗干净,别臭到我儿子。”

半晌,宋九尧一个浅淡的气色,蓦地笑了,“林晚云,这是你梦里那个世界的规矩”

林晚云面色微敛,嘴角颤了下,“也不算是梦,三四十年后的世界,就是那样的”

她声儿渐轻,“好老公好爸爸,最基本的要求。”

他略一点头,“三四十年后,你告诉我,都有哪些规矩,我好好改造自己,争取做个好老公好爸爸,不要基本,我要优秀。”

林晚云指尖轻轻挠脸颊,“算了吧,你能做个合格的都不错了。”

他嘶地一下,“你先说。”

她抿一下嘴,“三四十年后,男人说话不算数了,家里家外都是女人做主,就是男卑女尊,男的要会干家务,要听老婆的话,每天端来洗脚水。”

林晚云瞟了他一眼。

宋九尧眼睫低垂,点个下巴,示意她往下说。

“跪下来然后说,亲爱的老婆,该洗脚了,一边洗脚一边讲段子给她听。”

担心他听不懂,她又郑重解释“段子就是笑话的意思,所以每个男人都必须学会说笑话,要有一肚子的笑料存货。”

宋九尧眉头轻挑一下,“要是这男的不会讲笑话呢”

“那他就不配有老婆。”

宋九尧轻嗤了声,“不用跪下来洗”

她露出小白牙,“也不用每一次都跪,服侍得好蹲着就行,老婆不高兴的时候才要跪。”

宋九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来直面着他。

“林二晚,你是不是觉得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林晚云漂亮的颈线绷得紧直,气息收紧了些许,在他手下瓮声瓮气说“到时候你这么捏我,要被砍手的。”

宋九尧一个偏头压了下去,舌尖钻入她的唇间一阵挞伐。

林晚云心里怦然一下,眼角沁出点点湿意。

两人在秋夜里无声吮吻追缠。

他离开了稍许,看进她眼睛里,一声低叹,垂首又咬着她的唇瓣,话里染上了笑,“二晚,我服侍得好吗”

林晚云脸上晕开了一片红,眼睫轻颤,“你还没洗澡呢。”

脚下一轻,她被抱离了地面。

宋九尧嗓音低沉,“不洗,三四十年后你再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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