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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雁山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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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等到阴林端着新熬好的汤药前来房里的时候,却发觉独有他家殿下沉睡在榻。

她的月白色披风还挂在外间衣架上,他不禁微微皱眉疑问姜姑娘暂离去了何处。

直到撞见她与华青墨一前一后离开红梅林时,阴林走上前来先向她行了一礼,随后顾不上华青墨满脸疑问的神色,言道:“姑娘出来,怎的不披上披风,化雪时最冷了。”

姜寂初紧想着替他寻些极好的红梅插瓶,倒没在意自己,听罢只是更加爱护地抱着梅枝,浅笑着回道:“王府梅林打理的甚好,偏他又是个挑剔的,倒叫你多费心了。”

阴林正欲自她怀中抱着的红梅枝接过来,怎奈被她笑意拒绝了,他便跟着她走在回紫林轩的路上,时刻走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自红梅含苞之后,殿下便再不许任何人踏进梅林半步,所有梅树都是殿下一人照料,从不假手于人。”

“原来如此。”姜寂初平静地呢喃道。

回房后,她亲自将红梅插好后再走进内室时,凌靖尘尚未醒来,她走上前去轻轻抚着他的额头,发觉昨夜的滚烫已经散去了大半,唇边不自觉欣慰一笑,提着大半夜的心放下了不少。

阴林尚且还等在外室,她走出去后轻声叮嘱道:“他不爱喝苦药,我记得幼时西锦街区有家商铺做的酱糖果子极好,你差人去寻,若有便买来给他尝尝,总比直灌汤药下去胃里要好受些。”

阴林听罢倒是低头一笑道:“姑娘不在时,殿下喝再苦的药便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些年,也就姑娘耐心惯着殿下。”

姜寂初一时有些动容,原本决意迈出离开的脚步听罢后又怔怔停在了原地。

“姑娘......”阴林知她之意,却依旧忍不住往门口处挪了挪,徒劳的想要拦阻她。

“府内尚有庭鉴司的眼线,我不能再留了,否则便是害他。”她朝向内室又望了望,终究还是心一横自他手里接过披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阴林倒也没打算真的追出去拦下,不过是叹息这二人罢了,谁知刚一出紫林轩便看见了华青墨靠坐在廊下,眸间似在深思着什么,他见状便走了过去主动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一会殿下醒了,我便顾不上答疑解惑了。”

谁知华青墨却突然起身明亮一笑道:“不必了,我猜得出她是何人。”

这几日殿下病重之时,她几乎日夜守在王府外围,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知道,可就在昨夜漫天风雪中,有一人毫不避忌的自她眼下踏进王府,而她却浑然不知。

阴林还是解释道:“她是殿下同门,身份特殊所以只能星夜前来探望。”

“我知道,如此高深的轻功,非与殿下同出一门者不能有。”华青墨随后静思道:“况且,她怀中抱着的,偏偏是殿下视之如命的红梅。”一言以蔽之,今早在红梅林前的突然偶遇,她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宣亲王府的整片梅林究竟为谁而种。

思及至此淡然一笑,若红梅林将来的主人是那位姑娘,她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庭中积雪正渐渐化去,微弱日光下竟有个陌生的物件安安静静躺在雪里,惹得两人前后走了过去,华青墨先阴林一步拾起来拿在手中细看,打量半晌倒也猜出了些究竟。

“南川姜氏?”她低声嘟囔道,随后将玉佩放回阴林手里,继续说道:“放心,我不曾今日见过这玉佩,也不会与别人道。”

阴林点了点头,谁知尚没来得及将玉佩妥帖收好,寝房门便应声而开。

凌靖尘醒来后察觉身侧床榻处早已没了余温,出了内室便看到了房中红梅,心下便已知晓,可脚步依旧不听话,到底还是强忍着伤病直直地追了出来。

“殿下。”阴林见状只能走上前去,双手将那枚玉佩奉上,眼下人虽已走,但这近身物件至少是个念想,他如是想,也是这般劝道:“姑娘已走远了,您回去歇吧。”

但凌靖尘知道这枚玉佩只被她戴了七年便再也不碰,而他也只是多年前在她的妆匣里面远远的见过一次而已,如今竟辗转被他拿在手里,不觉掌心一紧,只觉好不容易被暖意填满后的心,再一次硬生生地挖空了。

回房之后他正欲喝药,旁边的阴林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便说了说:“殿下,早晨的时候看到巡防营周副统领带人朝城南去了,属下问过之后才知是抓到了刑部辜蓝镇案的在逃犯人。”

凌靖尘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后隐晦地蹙了蹙眉,随意问道:“辜蓝镇的案子不是早就结了?”

阴林摇了摇头道:“尚未,据说是找到了新证,将差点要结案封存的事实推翻了大半。”

每每思及此案,朔安城内几乎无人不打个寒颤,天子脚下的无头血案究竟经得住深挖多久?

南郊街边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在漫无目的地往一条空无一人巷子里走去,若非家中唯一的叔父突染重疾,他也不会只身来此,在这个陌生的城里面盲晃两天。

只是他不知,自己所在的镇子正是今日南郊最骚乱的地方。

巡防营官差赶来的时候,竟隔着硕大临街偶然间瞥见了这个场面:一个抢劫壮汉被才到自己胸部高的小孩子一个翻身,继而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随后还未来得及站稳又被小男孩在短短几招内锁住了喉咙,捅紫了双眼。

那官差耸了耸肩,提着刀的几声呵斥便草率间解决了这件小事,并没有任何人放在心上。

然而在这条巷子的另一个尽头,有个以月白色纱巾覆面的女子,淡然间看完了整个过程。深觉那男孩沉稳而睿智,懂得被钳制住双臂如何反击对手,懂得如何化身高劣势为施力优势,有不浅的武学根基在身,一看便知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当事人无意,旁观者有心。

待官差以及周围百姓四散而去,蒙面女子才缓缓移步开始跟着他,等到那男孩走累了坐在街边的一处石堆上休息,她从身边买糖人的老师傅那里买下做工精致的糖人,蹲下身拿给他,尽力用平日里不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你多大了,可有亲人,他们身在何处?”

虽然她蒙着面,几句问话并无过大波澜,且给人冷冷的陌生感,但不可否认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叫男孩实在提不起防备之心,用一双黑亮无暇的眼睛看着她,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我,我十四岁了,家中亲人四散离去,我如今......没有去处。”

微微蹙眉,她不觉心疼他小小年纪却漂泊无依。

不过,他面对问话能够对答自如,又有不浅的武学底子,像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既说亲人四散,倒像是家道中落无奈之举。

她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耐心道:“那你不如随我来,或许可以有个很好的去处。”

现下本就无所依靠,飘零如柳絮经不住风雨,况且孩子之心本就简单善良,看到眼前之人左手持剑像个能够护他周全的人,于是站起身就要跟随她的脚步,直到看见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示意牵过他的手,他才注意到她右掌心那条森然深疤,免不了微微颤了颤手。

见到他神情异样,那蒙面女子的眼神依旧平静,她任由伤疤一览无遗的面向着男孩,依旧是不带一丝起伏的言语,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那男孩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你确定要跟我走?”

他闷头思索半晌,显然用心,复而抬起头朝着她坚定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牵过她那带有触目疤痕的右手,随后便听见她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你的亲人四散离去,关于你的一切,你不想说都没关系,不想用曾经的身份也可以,反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顿了顿,平静道:“我姓江,江湖之江。不管今后我的命运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漂泊无依。”

“好。”男孩的眼睛望着刚刚坐过的石堆片刻发神,随后抬起头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雁山说道:“我确实不喜欢以前的名字,自我幼时亲人便接连离去,那名字实在不吉利。”

那女子虽然情绪不大有起伏,但眼睛还是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望着他琉璃明镜般的黑亮眼睛说道:“那你以后就叫江琉,琉璃的琉,可好?”

“好,就叫江琉。”江琉牵着她的手,他的个子尚且到她腰间有余,却因为一双明亮无暇的眼睛而显得格外稚嫩,他耳边依旧回响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里不禁好奇,拥有这样动人之声的姐姐,那藏于面纱后的真容究竟如何?

两日后,他们奔波许久终于来到雁山脚下,她当着守山人的面递上名帖,江琉随即抬起头看着耸立至云端的青山,遥望着顶端的朦雾缭绕,他暗自叹气,对于这里,他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到他们行至山顶,有位年过三十的健硕男子似乎早已等候在此,他神色平和姿态从容,朝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拱了拱手道:“请问,姑娘可是江柒落?”

“我是。”姜寂初将面纱取下,点头并躬身回礼。

“在下周桐,奉顾阁主之命在此迎姑娘。”

江琉前一刻还在环顾四周的眼神下一刻瞬间移到她的身上,直直地盯着那张陌生的脸。

明媚绝代的容颜,偏偏眼神中却又透着遗世清冷,令人顾盼流连却又因之生畏。

周桐与姜寂初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将眼神渐移至江琉身上,浅笑着问道:“这位想来是令弟了,不知如何称呼?”

她正欲替他作答,谁知这个才到她腰间的孩子却主动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在下江琉。”

周桐闻即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姜寂初,十分真诚地言道:“小公子俊朗睿智,将来定是一代江湖英才。”

虽相识不过两天,但她却因此倒升起了些自豪之意,思及自己前来雁山的目的,便把江琉拢在自己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似有深意地望着周桐,转而平静地说道:“这孩子是我唯一的身边人,将来难言,还请周副阁主给予他方寸容身之处。”

她心里清楚,自己面前这位自称周桐的男子,便是山庄不可多得的一位贤才。

大熙弦月山庄共有阁主一位,副阁主三位,其中简宜铮与栗汶分别掌管西江城与南川分阁,余下一位便是没有武功,才入山庄不过五年便成为雁山副阁主的周桐。

“姑娘言中了,任谁都不会怠慢苛责一个孩子。”语毕,他做出手势示意他们二人随他前往一处早就收拾好的院落安歇,简单介绍道:“此处是外园待客之处,一应物什皆宜备好,姑娘与公子先在这里暂住,明日一早,在下前来为姑娘引见阁主。”

直到姜寂初将周桐送至院落外,江琉都没有再离开院落半步。

翌日,他并没有跟着她去见那位耳闻已久的顾闻挚阁主,只是一脸数日静坐窗前。

三日后,生死论剑如期而至,他隔着层层人群朝向那陌生而熟悉的男子望了一眼,只见顾闻挚自剑伤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落到了姜寂初的身上,他紧紧捂着嘴却还是惊呼出了声音,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满是眼泪,夹杂着冷风呼啸一吹,生冷刺骨的痛竟然让他差点便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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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闻挚倒在她面前的时候,姜寂初竟有片刻的恍惚,温热的血还留在她身上脸上,刺眼的,腥红的,罪恶的,无情的,逐渐冷下去的温热象征着他生命的流逝。

她听不到身边响起的嘈杂,听不到因天气骤变而呼啸的风声,听不到山庄众人的议论与惊讶。

顾闻挚就倒在她身下,山庄医女邬黛雯按照规矩走上前去探脉,偌大山庄竟出奇的幽静,容有百人的试练场安静的几乎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众人屏息凝神,半晌后只见邬黛雯提起衣袍朝姜寂初的方向跪拜在地,柔弱声音却有千斤力量,只听她恭敬作礼道:“拜请江阁主。”

一时之间,试练场上鸦雀无声,随后便是众位山庄人响彻云霄的参拜之声。

收起满是鲜血的剑,姜寂初接过邬黛雯奉上的手帕替顾闻挚敛尸,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身上手上的鲜血,那腥红的液体有他自己的,也有不少她的。

她与顾闻挚在武学造诣方面相差无几,但就天资而言,她却胜过他太多。

众目睽睽之下的生死局,公平透明,竟意外的没有一丝辩驳余地可言。

半个时辰后人群尽散,江琉走进新任阁主房间的时候,医者邬黛雯正在为姜寂初上药。

顾闻挚剑势凌厉,深深划进皮肉,即使缝了数针,也还是不断渗出血点。

姜寂初一共身中七剑,最严重的伤口在右肩,若是肩骨承伤而裂碎,她此生便再也无法拿剑了。

房中人皆退去,阁主之命,只留下江琉一人。

“吓到你了。”她依旧记得两个时辰前,江琉见到顾闻挚死在自己剑下之时眼中的惊慌,她懂,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杀戮的场面。

反观江琉,此刻已没有了当时的失措,而是反过来关心她的身体:“我没事,当时太过震惊,也只是害怕阁主你难以御敌,那位顾阁主的资历经验都比阁主丰富,我真的很担心。现在既然尘埃落定,便万事都好。”

“你叫我什么?”姜寂初行至茶案之前端坐,她第一时间便察觉出了他言辞中的异样。

江琉淡淡笑道:“刚才那位姐姐吩咐的,山庄众人皆要改口,我不好坏了规矩,叫你为难。”

称呼而已,姜寂初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说了几句便叫周桐领他出去安置,而她行至书案前,徐徐展开顾闻挚的手书,半晌后她便合上那一纸临终信,叹道里面并没有过多的武林秘辛,想来更多的机密之事都在叶筠茳阁主的手书中,所以她迟早也要再见一面那位红衣姑娘,叶凉歌。

唯一值得深深记在心里的,便是顾闻挚阁主的儿子顾篱于五个月前失踪,一直没有找到。

临终之愿,她便是倾尽全力也会替他完成,以敬故人以安亡灵。

雁山之外,弦月山庄江柒落的盛名不过数日就传遍了整个江湖,阵阵风浪不绝而起。

就在她承继阁主之位六日后,庄主亲信便不远千里奔赴而来,只为送上一份大礼。

只有姜寂初心里清楚,自妄缘塔至雁山的距离岂止六天,夕染与阴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坐于阁主庭院内,紧闭的木盒就被她置于案上,打开之后意料之中的见到了失而复得的海棠贡玉簪,这与她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东西,终于物归原主。

可如今墨发之间戴着另外一枚,她轻轻抚过,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耳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姜寂初回头一看,竟是风尘仆仆的步千语。

“姑娘......”步千语踏进房间便跪在了她面前,“千语曾在公子面前立誓,此生追随姑娘,求姑娘不要再丢下我。”

姜寂初亲自将她扶起,叹着气说道:“你这是何必?”

新茶尚未煮好,房中安静无声,听得沸水呲呲作响的声音,步千语自未谋面时便心中有数她日后的主子是什么脾气秉性,只是没想到,她们主仆之间第一次畅谈竟会是在这里。

“你是我哥哥的人,要你跟着我在这种地方容身,我终究不忍。”

步千语提壶洗茶,眼神微微泛着起伏,却平静而沉稳地说道:“自从踏进雁山的那一刻起,千语此生便是姑娘的人了。”

“你并非奴籍,当年究竟因何而入姜府?”姜寂初问道。

想起恩人,步千语眸光泛起一阵水雾,复而低头,决定将自己的来历全盘托出,丝毫不加以掩饰:“长宁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六,公子在遂州丹丽城曾目睹了流誉阁灭门之案,当夜,他在一片火光中救下了我,因要务在身,公子只留下了玉佩并嘱咐我前去朔安姜府。”

姜寂初平静地望着热茶升腾而起的雾气,仔细思索着多年前的旧事,半晌后,她微微蹙眉,似乎心中已有定论,呢喃道:“不错,那时哥哥确实在遂州。”她记得,自己还因为误会哥哥又要打仗而颇有微词,结果最后却将凌靖尘送上了战场,“我竟没想到,你是流誉阁的人。”

步千语道:“我是阁中外门弟子,那晚亲眼目睹横祸,也正因公子,我成了当夜唯一幸存之人,因此能亲手将阁主遗物交给了来晚一步的盛姑娘。”

经年旧事虽隔得太远,但姜寂初依稀还是有些记忆,就比如盛纹姗确实曾因那枚姜氏玉佩而询问过她,只是,她那时戒备之心太重,并没有承认自己的姜氏身份。

“公子当年救命之恩,千语非死不能报,如今唯愿报之在姑娘身上。”步千语放下茶杯再一次跪拜在姜寂初面前,低头行礼道:“公子当年未雨绸缪,千语自秘密受训起,便已奉姑娘为主。”

此言一出,姜寂初只觉心口隐隐作痛,她从未想过,哥哥会那么早的便替她谋划将来之事。

姜卿言的死几乎带走了她所剩不多的欢愉,他走了,她便如同失了精神支柱,如今步千语带着他的祈愿来到她身边,让她再一次体悟到来自哥哥的关怀备至。

思及至此,她倒也十分欣慰,言道:“将来前路艰险,我知你是因哥哥的缘故才想报恩于我,但若有丝毫差错,我不愿让你搭上一辈子,你真的想好了吗?”

步千语回以令她安心的笑容,从容说道:“若无姜府庇佑,我步千语哪来的一辈子?”

那段年月里,她独身一人在异乡举目无亲,所以,哪怕得到了别人一点点的好,她都想倾己之力去报答。

姜寂初再一次将她扶起,叹道:“所有人都说,若哥哥还在定不会许我踏进弦月山庄半步,如今我也算强行违逆他,你可有替他怪我?”

步千语为她添茶,眨了眨眼睛,心里如是想,嘴上便如是说:“别人虽有规劝,然心是为姑娘好,但他们终究不是公子,也并非真正知晓公子本意......其实姑娘平安一世才是公子所愿,只要姑娘护好自己,想来他是不会怪罪的。”

“护好自己......”姜寂初呢喃着,竟有半刻失神。

曾几何时,这句话也曾出自过另外一人之口,不求其他,只求她护好自己。

收回心神,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倒也确实需要身边人一起定个主意,如今步千语既是姜府所出,倒也免了许多麻烦,淡淡地说道:“千语,去书房把阁主印取来,随我去一趟卷宗阁。”

“山庄生意应属机密,我身为阁主随侍,恐怕不便吧。”

不愧是姜卿言调教出来的人,除却忠心之外,懂事明理便是步千语最大的优点。

姜寂初蹙眉深思道:“不,这理当算作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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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千语的来历:流誉阁阁主盛承玄的徒弟(曾在第二章和第三章提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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