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迎驾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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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豫章,无疑是大乾历年来戒严最为紧的一次,繁华的城池之中,随处可见手持兵器的士卒,往日那吵杂的喧哗声,在城中消失,沿街店铺尽数关闭,不少商人逗留在客栈,心中难免抱怨。
城门前,一众属官赫然在列,虽说等候多时,但也不敢有半分怨言,毕竟即将到来的角色,很大可能是大乾王朝未来掌舵之人。
忽见,一骑当先,锦衣华服,却是面色黑黝,坐下宝马未停,那人便双脚发力,起身跃起,旋即凌空而渡,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张扬无比!
落地之际,竟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众人面前。
没错,是跪着来的。
众人惶恐,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开来人跪的方向。
萧莽拍了下脑壳,这才从恍惚中清醒,上前扶住来人,笑道:“二殿下,这是想到了当年我跟你父率部解豫章之围吧?那时全军上下三万将士,有一半,死在这城门下,殿下到豫章,第一件事就是跪拜亡灵,此乃大仁大义,英魂应是泉下有知,殿下快快请起。”
在大乾王朝,包括前朝,不兴跪拜之礼,即便是大朝会,众人面对九五之尊,也是站着,像萧莽这样的开国元老,更是有着自己的座位。
所谓耍帅,当场翻车,二皇子慕容碔感觉皇家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这次回去,定会受到惩罚,没曾想,却被豫章侯萧莽三两句言语轻松化解,当下,感恩涕零,声泪俱下!
“叔父!呜呜呜...膝盖疼,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一想到那些战死的勇士,我心疼!呜呜呜...”
“起来吧,现在的季节还是有点凉的,二殿下的心意,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我相信,那些战死的英灵,也能感受到。”萧莽拉起慕容碔,看向众人。
见状,众人无不点头附和,歌颂二皇子有情有义,真英雄也!
许久,那长龙般的车队,不急不慢,缓缓行驶到城门前。
望着慕容碔与豫章候有说有笑,车驾之中,慕容炆皱着眉,不屑的摇了摇头,在随从侍卫打开帘布的一刹那,脸色却是陡转,顿时显得成熟稳重,文雅温和。
“叔父,侄儿这厢有礼。”大皇子慕容炆站在车驾之上,便是拱手作揖,虽已年过三十,犹显气度翩翩,很是不凡。
“怎敢当大殿下之礼,这不是折煞老夫么?还请殿下移步,随我入城。”
话虽这么说,可豫章侯萧莽却是挺直腰杆,妥妥的接受了慕容炆一拜。
对此,慕容炆恭敬一笑,与慕容碔分别紧挨着萧莽的一侧,坐撵入城。
自打出了洪都,见识了沿途城镇衰败,再看这豫章雄城,慕容碔有感而发:“嘿,大哥,你看这豫章城,真不愧为前朝故都,就连这些地砖,竟然都没有缝隙。”说着,望向萧莽,又好奇的喊道:“叔父,这么大的城,怎么街上没个百姓?”
萧莽直翻白眼,怎么就没了百姓?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安全!豫章是前朝大商的龙兴之地,难免有些遗民怀念故国,要是让这兄弟俩在豫章出了事,那跟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区别!
“这百姓啊,本来都是一大早在这里夹道欢迎二位殿下,但一听说,城北的孙寡妇米铺在促销打折,他们都去排队了,二殿下也莫好奇,毕竟,民以食为天为天嘛,哈哈。”
“可不是么,那些年,我游历江湖,也见过不少打折促销的场面,那真叫一个壮观!”慕容碔猛地拍了下大腿,一想到在江湖漂泊的
。那些年,顿时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大笑道:“我听小汐说,这个打折促销,还是萧云那小子发明的,他可真是我大乾的天才!要是没他这法子,那些年我也吃不到免费的馒头,说不定就饿死在江湖之中,哈哈哈...”
一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个声情并茂的附和,一旁的大皇子慕容炆满脸尴尬,搭腔不是,不搭腔也不是,只得讪讪而笑。
豫章官署。
虽然聚集了不少人,不过较一墙之隔的侯府,却是安静了许多,萧莽引领在前,然后轻车熟路的带着慕容炆等人行到大厅内。
稍稍安坐,未等酒菜上齐,慕容碔趁着众人不注意,捏起一片肉放入口中,顿时,眼睛发亮。
“嗯?这是五香牛肉?”慕容碔有些惊奇,他虽贵为皇家子弟,却是几年没吃过牛肉,一尝那味道,一时间,味蕾大开。
一名属官解释道:“回二殿下,这确实是五香牛肉...”
大乾新立,百废待兴,举国上下皆缺少耕牛,于是,当今圣上特别重视农耕,责令全国上下,不准擅自宰杀耕牛。
据说,有个户部侍郎,从二品的朝中大员,为了给家中子弟在禁卫军中谋个官职,不知从哪得到了个小道消息——京畿铁卫营的胡统制爱吃牛肉,于是便私自宰杀,连夜送到对方府上。
一头牛,可不是一件小物品,就算是一家人撸起袖子开吃,那也够吃上个十天半个月,那烹煮时的肉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很快,那名统制便遭人举报,因为涉及到拱卫京畿三大营之一的统领,慕容垂得知后大为震怒,遂将那名统制与户部侍郎双双罢免,连同一家老小流放南荒州。
由此可见,皇帝慕容垂对耕牛的重视已经到达了上纲上线的地步。
“擅自杀牛可是大罪,豫章虽是天高皇权远,叔父就不怕有人告发么?”大皇子慕容炆品了口茶,四处望了望,似乎等待着别人的回答。
慕容炆心中窃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他逮到了一个占领制高点的机会,虽然当面说出来,但他也不是想跟萧家做对,确切说,他看中了萧家的实力,想收于己用,就是为了以后在争夺大宝中,获得强有力的支持。
只是话落良久,却没人出声,众人的脸色亦是如常,没有想象中的畏惧。
慕容碔如泄了气般靠着椅背,没好气道:“大哥,这里除了我和你的人,都是豫章的属官,谁会闲得无聊告发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您说呢?叔父大人?”
萧莽悠闲的翘着腿,微眯着眼迷糊间,耳边却是忽然传来慕容炆那略微有些关心的询问声,让得他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
“大殿下言之有理,只是,陛下没告诉过你吗?在这豫章一亩三分地,可不跟其他人的封地一样,在这里,一切的律法与规则,都是我豫章侯府说的算。”
这就好比一个国中之国,只要萧家不举旗造反,这豫章之地,皇权不会做任何干涉,至于慕容垂为何如此放任,这其中的秘密,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再说了,你父亲难道真的是因为一头牛而大发雷霆?”
“那是因为什么?”慕容碔面露疑惑,众人竖起耳朵,一时间,大厅内落针可闻,仿佛都在等待着豫章侯的解释。
萧莽盯着慕容炆的眸子,淡淡的笑道:“大殿下肯定是知晓其中的秘密,就拿那个铁卫营统领之职来说...”
说到这里,萧莽突然停顿下来,微微勾起嘴角,似有深
。意。
慕容炆岂能不知“宰牛案”之中的门道,区区杀一头牛,最多罚个半年俸禄罢了,然而当事人却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了皇帝的底线。
文武私通,皇家大忌!
确切说,大皇子慕容炆就是幕后最大的推手,干掉了政见不合的户部侍郎,又将京畿铁卫营的统领换成了自己的人,可谓一石双鸟!
见得慕容炆面色阴晴不定,萧莽轻轻拍了下前者的手,又笑道:“殿下都是为我好,只怪,之前也没跟你说个清楚,害得殿下为我操心,以后这豫章啊,还得仰靠殿下。”说着,萧莽起身,端起酒碗,爽声笑道:“来,我自罚一杯,一是为了给两位殿下接风,二是给咱贤侄赔个不是。”
看着萧莽如此放低姿态,慕容炆感觉这次来对地方了,旋即起身,端起酒杯,笑道:“豫章侯忠肝义胆,国之栋梁,小侄哪能担起叔父的歉意?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共进豫章侯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常,慕容碔满脸通红,提议要去侯爷府找萧云喝上几杯,慕容炆只是有点微醺,头脑一直清醒,但他也不会放过跟未来的豫章侯亲近的机会。
三人丢下了众人,出门拐弯便进了侯爷府,推开门便见一片喜气之色,院中更有上千之众,分作于上百处圆桌,有一小半之人,皆是七老八十之辈,不乏缺胳膊断腿的。
在那院中最醒目的位置,搭有高台,高台之上,一对新人儿并肩而立,恰似天作之合。
环视场内,慕容碔打了一个饱嗝,身形有些摇晃,嘿嘿笑道:“叔父,你家里在唱大戏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小侄我以前走南闯北,特爱看戏,尤其是武打戏!”
一旁的慕容炆,眉头微皱,那台上的少年,脸颊棱角分明,一双眸子,幽幽深邃,不是萧云,还能是谁。
萧云与慕容汐可是有婚约在身,现在却要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结婚,虽说这里面有慕容皇室的默许,但抢在慕容汐之前与外人办了婚事,又是当着他兄弟二人的面,多少让慕容炆有些不痛快。
“是老侯爷回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千人之众,尽数转头回望,一瞬间,刷的一下,猛然起身,气势如排山倒海袭来。
“侯爷!”
千人抱拳,整齐划一,声浪滚滚!
慕容碔瞬间酒醒大半,反观慕容炆,眸子发光,他从这群人的身上,看到了那悍不畏死的精神,萧家实力越强,他心底越是兴奋。
好吧,萧云跟别的女人先拜堂也不是不能理解,谁让我这个做大舅哥的宽宏大度呢。
萧莽也一改往常的嘻嘻哈哈,气场陡变,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点了点头,旋即指向身边二人,道:“这两位是洪都来的贵客,大家不可怠慢!”
“是!”
随着萧莽微微压下手,千人旋即坐回原位,又是整齐划一,可谓再次惊到了慕容炆兄弟二人。
“这些都是我的老兄弟,当年随我出生入死的老家伙们。”萧莽带着慕容炆二人缓缓上前,指着一边数百老卒,向二人介绍道。
“呶,这边是以前老兄弟们家中子弟,也有一些是豫章本地土生土长的娃娃,现今在军中任职。”
“叔父不愧为我大乾第一大将,小侄刚进门便领略到当年萧家军的风采!”慕容炆由衷佩服,面色甚有几分恭敬。
“嗯...”慕容炆的话,让萧莽陷入了短暂的追忆,竟没谦虚,徐徐开口:“当年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就在澜江中下游的当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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