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要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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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妹妹可还有话想说？”
童侧妃娥眉紧蹙，语调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期望，仿佛在期望着江庶妃能承认错误并悔过。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许是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江庶妃倒不再焦虑气急。她撩一把鬓角散落的几丝碎发，冷哼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混账是因为偷东西才被罚，可今日本宫才知道，她原来是个细作，早就被人安插到听风阁，就为了今日污蔑本宫的吧。
她去烟雨楼下药偷桃桃，与本宫无关。一个包藏祸心的贱婢的话也能当真吗？”
这事终归没人拿到真凭实据，江庶妃觉得她就是抵死不认，又能如何。
听见这话，童侧妃已是彻底失望。她无力地抬抬手，高内侍带着两个小丫鬟走出来。其中一个身着杏色丫鬟服的小丫鬟则“噗通”一声，哭跪在地上。
原来她便是烟雨楼里下迷香的那个小丫鬟，叫玉英。一番忏悔求饶和哭诉中，玉英又重述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最重要的是，她手上还留有那妇人交给她的一点点M药粉。只要追查这药粉的来历，一定又会牵扯出江庶妃来。
而另一个叫湘湖的小丫鬟则是听风阁里的洒扫丫鬟，正是她在夜里偷偷听见江庶妃打那妈妈，还听到很多不该听到的话，所以良心发现今日来报给童侧妃。
湘湖这样的行为不亚于背主，难怪江庶妃盯着她的眼神，似要生吞活剥了她。可江庶妃始终不愿承认是她主使，反而骂湘湖也是别人派过来污蔑她的眼线。
湘湖吓得跪地打颤，怯生生说出她的所见所闻后，根本不敢抬头看江庶妃。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江妹妹若还不愿承认，那便罢了。可本宫定要按王府规矩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童侧妃也不再等江庶妃的回复，招手叫过高内侍低语片刻。高内侍躬身应下，然后高声喊道：“庶妃江氏居心不良，行为不端，下药迷睡烟雨楼众人，并做下嫁祸栽赃之过错。
后更因拒不认罪，随意仗打奴婢，着，罚没月钱三个月，给付烟雨楼孙夫人赔偿金一百贯。俞氏和玉英发卖出府。”
这声音尖细高亢，听在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可高内侍还在继续说着：
“另，庶妃江氏违背宸王殿下立下的规矩，且利用并伤害桃桃，便是罪上加罪。着罚杖手三十，罚没月钱半年，禁足三十日。
然童侧妃娘娘宅心仁厚，只盼江氏对所犯之错能及时幡然悔悟，做小惩大诫便罢。故数罪并罚，着，除去赔偿烟雨楼银钱以外，另罚没月钱半年，杖手十，禁足三十日。马上送回听风阁执行。”
高内侍刚说完，江庶妃怒哼一声，二话不说自顾领人甩袖而去。高内侍等一众人与童侧妃行礼后，便跟着一起去听风阁执行刑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夏沐欢无语。违反宸王的规矩和伤害桃桃的罪责，比害人杀人还要重些。虽然，也只是多了禁足和打手板。这个时代的无权无势的人命，真是贱。
耳畔传来许多下人称颂童侧妃仁德公正之类的话。在她们心里，高高在上的江庶妃能被定罪，就已经是苍天有眼，侧妃娘娘严明。夏沐欢却知道，童侧妃的心可硬呢。
回头看向端庄典雅的童侧妃，夏沐欢想透过阳光能再多看清楚一些她的真面目。
如果童侧妃真急着抢救那重伤的妈妈，就不会先把人抬到这里，让她说那么多话才抢救。甚至，都不会任由江庶妃把她打成重伤。
今日之事与当日自己差点被江庶妃和沙明珠毁容欺辱的经过，何其相像！童侧妃总能等到最后，借用江庶妃的狠毒，换她慈善公正的名声。
呵呵。那日若不是自己选择反击，若不是拖延了时间，她跟今日这位被打得半死的妈妈又有何区别？都是她们争宠的牺牲品罢了。
而且外头的风言风语是怎么传出去的？难道不是童侧妃的手笔？自己虽然没有做成江庶妃的挡箭牌，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童侧妃棋盘上的棋子。
“夏妹妹！夏妹妹？你怎么了？似乎脸色不太好。”
身旁传来黄静澜担忧的呼声，夏沐欢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突然间觉得这个地方很恶心。
她故意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手捂着额头一直咽口水，虚弱道：“许是方才见了血，这会儿头很难受。”
夏沐欢的样子引起了童侧妃的注意，她忙转身走过来，满心担忧问道：“夏妹妹可是吓到了？实在是抱歉，今日本想为你接风洗尘，却不料发生如此出乎意料之事。对了！”
说到这里，童侧妃招呼那还跪着的湘湖道：“湘湖过来。”
小丫鬟湘湖苍白着脸，连忙提裙过来，“扑通”又在二人跟前跪下。
“湘湖请娘娘吩咐。”
童侧妃点头，回头对夏沐欢道：“本宫瞧洛霞苑里人手确实不够，这湘湖也算是个心存善意的，如今再回不去听风阁，不如指去照顾夏妹妹，给如影帮个手吧。
这样也算给她一条生路，夏妹妹意下如何？”
夏沐欢心里不停冷笑，当她是猪吗？这个湘湖是谁的人，一目了然。让她来给湘湖一条生路，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拈指抵住额角，夏沐欢露出一抹苦笑，怯生生道：“妾身何德何能，能护住她人安稳。即便是妾身，还要仰仗侧妃娘娘关照，才敢求安然度日。若是庶妃娘娘因此嫉恨妾身，妾身定然惶惶不可终日。
湘湖投效娘娘，自然该成为娘娘的得力人才是。妾身贱命一条，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人多反而心慌难受，难受就会赶人，故只能辜负娘娘好意了。”
听夏沐欢一口回绝，别说是沙明珠，就是童侧妃和林思茵都面露古怪。明说怕江庶妃报复，她会惶惶不可终日，也亏夏沐欢能说得出口。真不知之前理直气壮把江庶妃逼走的人是谁。
一旁的李振转头，也深深看了夏沐欢一眼，却依旧没说一句话。
想到夏沐欢的行事风格，只怕硬把人塞进洛霞苑，真会被赶出来。童侧妃噎了一会，便不再勉强。
“妹妹既然不中意，便罢了。如今夏妹妹身子本就尚未好全，先回洛霞苑休息，本宫改日重新开席。”
而童侧妃的话正如夏沐欢的意，此刻她半分不想看见童侧妃的虚伪嘴脸。正在她要告退之时，冯大夫却一脸沉重地走过来。
原来那妈妈终究没救回来。童侧妃感叹了几句，贴上二十贯钱，让人给那妈妈办事。
这年头买个死契的小丫鬟也不过几贯钱，一个老妈妈更是不值钱。当下奴婢下人们议论纷纷，“童侧妃真是好心肠”、“那俞妈妈也算死得值了”……
听着众人的话语，夏沐欢秀拳慢慢握紧。此刻她深刻意识到一点，在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代，连鱼都认为同类被刀宰乃是天经地义。
所以，她若不想成为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就要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