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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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雪漫天的深夜,少年听见柴门外有响动,慌忙起身去看,就发现几匹灰狼正急匆匆离去,而地上却赫然躺着一只大山羊。母亲知道后,立马让少年告知各家,都来吃羊肉、喝羊汤,以解饥苦!
苦难的人们把娘俩儿敬若神明,连连磕头作揖、千恩万谢……
谢过之后,几个话事的长辈,开始询问少年山羊的来历。少年从未被人如此礼待过,一时激动、感动加冲动,就如实告诉了他们。
几天后,当狼再次来给少年送东西的时侯,被早就埋伏在一旁的人们给包围了……
饿红了眼的人群,跟急红了眼的群狼,厮杀在了一起……
众人杂乱的呼喝声,刀枪棍棒的击打声和凄厉的狼嚎撕咬声混杂在一起,鬼哭神泣一般,在风雪之夜里激荡,响彻云霄,惊天动地……
地上的鲜血已结成了冰,分不清是人的还是狼的,却都是红的,红得发光,钢针一样刺向少年的眼睛,扎进他的心头,疼,疼着痛……
痛得少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找耳挠腮的后悔、撕心裂肺的自责,要不是自己多嘴,母狼的四个孩子就不会死,而它也不会被打折一条后腿后,才在四个孩子的舍命保护下仓惶逃离……
当有人把煮好的狼肉端到少年面前时,他没说一句话——人饿急了,连人都吃,何况是几头狼呢?
第二天少年就背着母亲离开了江家营子……
讲到这里,上官朗月嘎然而止,木木的站着,一言不发,入定了一般。
段青竹看着他呆滞的神情,摇了摇头,苦笑道:“怎的了这是,不会是被自己讲的故事给吓傻了吧?”
上官朗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没说话。
“后来呢?”月儿轻声问,“少年又见过那受了伤的母狼没?”
“没有!不过……”上官朗月抽了抽鼻子,黯然道,“听说,不久后一个深夜,母狼竟领着上百头恶狼,把江家营子给……血洗了!唉!三百多条人命啊!还有几个是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啊……”
“啊?”月儿惊呼。
“啊!”段青竹惊叹。
山路立时静了下来,只有东方拂晓,晨风徐徐。
良久,王玉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上官朗月道:“这个故事,你是听谁说的?讲的跟真事似的……”
“这就是个真事!”上官朗月严肃的盯着王玉的眼睛,认真道。
“你咋知道呢?我就不信有那样知恩图报的野狼,也不信有那么心地善良却不知好歹的少年,更不信狼群能灭掉一个满是猎户的村子!”月儿似乎有意在跟上官朗月唱反调,声嘶力竭的说道,“故事就是故事,都是人编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混蛋,竟然弄出这么个事来骗人……”
“俺就是那个混蛋!”上官朗月一声狂笑,“却没骗人!因为,那个少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辛将军!”
辛将军辛风来,乃一代名将,正直睿智,功高位显,威震朝野,可惜眼前的三位久居世外,竟无一人知晓,要是月儿知道他跟人家的女儿辛灵犀以后会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纠葛,不知此时他是否还会如此漠不关心的说道:“啥新将军旧将军的,才懒得理会他呢,我还是相信公公的话:人有时候比野兽更野兽!”
兽王谷到了!
在月儿尖锐的感叹声中,沐着东方隐约展现的鱼肚白,它依稀出现在了眼前……
青山依旧在,几度少年梦?
梦中,月儿不知为它哭醒过多少次,此刻豁然在眼前显现,令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一路狂奔如谷的火儿,久久木立,滴滴泪落,不能自已……
……
已经在兽王谷住下来的上官朗月,身不由己却又毅然而然的收下月儿做了学生,不仅以不能忘本为理由,给月儿起了个响亮的姓名:郎月——那么小的婴孩,若没母狼的奶水养育,岂能成活,干脆就以“狼”为姓吧(王玉也觉得甚为妥当,不仅报答了母狼之恩,也承接了火儿兄弟般的情义;段青竹闻听虽有不甘,可一听郎月跟朗月谐音,立马就答应了,还笑着说有便宜不占,是傻瓜),还给自己的住处,起了个别具一格的称呼:无名居。
白云深处无名居,鹰飞狼啸皆成趣!
趣味相投,让师生二人相见如故,此年月儿十三岁,还是个大娃娃。
“娃子,你为何想拜我为师啊?”
上官朗月开门见山,毫不做作。
“才不想呢!”月儿干净利落,一针见血,“是公婆非要俺来,我又不敢不来!”
“来吧,从即日起,老夫就是你的老师!”
上官先生往昔虽也教过一些达官贵人子弟认字读书,却从不收徒,直至遇见这个聪明伶俐得让王玉夫妇无可奈何的月儿,竟破天荒的收下了,让对之孤芳自赏,孤傲乖张很是了解的师兄师姐甚为不解:就因为这个孩子是他送来的,还是师弟准备好了重新做人?
“人前谁人不说人,人后谁人不被说”,是上官先生给月儿上的第一课,自此,他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学习生活:
识字,写字,读书,背书,作书,得到吴先生的评价是一个字:嗯!
然后,告诉他一句话:自己有带不走,别人能抢走的,是财富;自己有带不走,别人也抢不走的,是学问;自己有能带走,别人还抢不走的,是智慧。
知人,做人,看事,懂事,干事,月儿得到先生的评价是两个字嗯嗯,然后,赠送他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五年间,上官先生传道受业解惑,月儿知书达理明道,师生二人可谓相处甚欢:老师开明,从不要求死记硬背,多多益善,而是顺其自然,随其所好;学生聪慧,从不假装知之甚多,不求甚解,而是有疑必问,但求真知。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月儿最喜欢的一句话,故,当他见到上官先生每天都凝神打坐时,就问老师如此为之的益处,而先生并不明言,只是传授了心法,让他自己去感受……
十五岁起,他坚持按照心法打坐行气,三年来从未间断,越练越想练,因为每当行气完毕,就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浑身舒泰,非常受用……
用上官朗月的话讲:兽王玉虽然可以把畜生教化的通人性,内家功夫却不堪一提;药后段青竹虽然精通药理,医术神乎其神,能起死回生,可惜了半点儿武功不懂;只有我醉神仙学富五车,通易明道,相面知心,无所不能,也只有我上官朗月内外兼修,武功登封,剑术造极,你小子能有吾为师,可谓前世苦修所至!
至此,月儿总算明白了先生明明古稀已过,却偏偏不显老的原因,可能脸皮越厚人老得越慢,于是就变着法的揶揄他:“先生,你可知为何你到了之后,山里的野牛都不敢轻易露面了吗?”
上官朗月直言:“不知道。你说为何?”
“怕吹呗!”
“你……给我滚!”
滚出无名居,溜出兽王谷,月儿漫不经心,稀里糊涂的在荒漠里游荡,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歇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