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方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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垠研握着酒杯的手渐渐加了力度,还抖动了起来,以至于酒洒了出去,又被人说教。
“是我错了吗。”黑猫静静的离开了房间,等到研垠醒来时,早已不见了它的身影。
黑猫悄悄的爬上屋顶,想借晚风吹洗掉自己的愁绪。
“是我错了吗。”守灵儿梦呓般自言着。
“你没错。”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股男声,深沉,让人安心。
“你没错。何为对错,立场不同,观点不同。你为爱而死,在你看来这是对;你不愿和亲,在百姓看来,这是错。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每个人都有权利维护自己的利益,生来便胸怀天下的人的确令人敬佩,可我们没能做到,也不是我们的错。”
“可毕竟是我害死了她们。”
“那都过去了,竟然无法改变,那就变得更强,去帮助他们。”
“你是谁?”
“秘密。”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飘远。
他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我的事情?
第二日,公主来到了城外,寻到了自己的埋骨之地,化成魂灵,用手一挥,只见那土星四射,公主的尸身开始浮现。
“还是自己的身体更自在。”守灵儿正穿过繁华的街市,想去怡香阁把垠研赎了出来。
“老板,你看这么多够不够赎垠研了。”守灵儿把自己身上戴的发钗除了那根素钗,首饰全都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你看这”老鸨扭扭身子,为难的讲“我们这的姑娘大都是前朝宫里的,个个娇贵,这恐怕不够。”
守灵儿一听见宫里二字便只觉得火气直出,一拍桌子,怒斥道:“你给我等着,本——本公子定能凑够钱。”便向门外走去。
“妾身恭候。”老鸨妞妞身子,弯腰娇声娇气的笑语着。
守灵儿刚走出怡香阁没多久,藏在衣中的契纸便扰动了起来,守灵儿急忙把纸拿出来。
“遭了,时候不多了。”守灵儿转身往怡香阁的方向撇了一眼,便匆忙向雁门村跑去。
雁门村便是她结契之人所在之地。守灵儿在契纸的指引下到达了俩间茅屋外,茅屋破破烂烂,仿若风一吹,它就要倒了似的。公主隐身进门,找到了结契之人,是个年老的妇人。
守灵儿双手结印,屋内亮起一道红光,不久便消失了。守灵儿进入了老人的意识之内。
“你可有遗愿?”
妇人略显惊慌,但又知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了,又有什么可惧的呢,只是转念想到了自己的二子。
“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在我死前成家。”
“死前成家?”守灵儿喃喃的走到另一间茅屋外,妇人的儿子方荣荣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前,把弄着一个香包。
那桌子被压得吱呀吱呀的叫,这茅屋虽破旧,可竟看不到一张蜘蛛网,也实属稀奇。
“这个香包!”守灵儿细看这香包上的符号,想起了当晚在垠研脑海里看见的一幕。
“姑娘,你的钗子!”方荣荣从地上捡起一个略为粗制的钗子,跑上前喊道。
垠研转身,看见自己的钗子,连身道谢,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包:“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就把这个送你作为谢礼吧。”
方荣荣起初是推辞着不肯接受,但见拗不过,便收下了:“谢谢姑娘。”
方荣荣始终不敢抬头看姑娘,他从心里认为自己配不上任何一个姑娘,何况是她呢。他只是一个卖烧饼的,家里穷得无立锥之地。
俩日后,方荣荣在摊铺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俩个烧饼。”
方荣荣寻声抬起头,垠研面露喜色:“是你!”
此后,垠研每周都会来俩次,只觉若不去光顾他的生意,便会对不起他,当她第一次遇见他,他衣衫褴褛,却能拾起自己的发钗还给她,他便在她心里留了影。
垠研是个贫苦家的孩子,九岁被选入宫侍奉公主,本想就如此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罢,直到萧渡登基,把宫内所有旧婢都赶了出去,她想要的安稳日子也成了泡影。整日只能在青楼内挨骂陪客,即使是再想哭,也要把泪水忍了回去,硬生生的挤出个笑脸,奉迎来客。
她很同情那些跟她一样悲苦的人,她最开始也是因为同情才经常到他那儿买烧饼。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她心底的情感不知于此,她心底好像有一张大的蜘蛛网,粘住了同情的情感,同时那张蜘蛛网还在不停的变大,粘住了喜欢的边角。
那日,雨淅淅索索的下个不停,周围的摊铺先后都收了摊,只有方荣荣还守着俩个烧饼,四处瞎望,像在找着什么。
雨点重重的打在方荣荣的伞上,然后又像个被哄好的孩子一样,乖乖的从伞边落下。
终于,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方荣荣开嘴笑了。
“你为什么还不回去?”垠研跑来气喘吁吁的问道。
“这俩个烧饼给你。”方荣荣把手中的烧饼伸出来。
那双手满是茧子,研垠觉得心一跳,一种说不出的心痛感。
“就是为了给我这俩个烧饼?”垠研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每周都会来这俩次,今天是这周的最后一天,我想着我要是提前走了的话,你会伤心。”
“为什么要管我伤不伤心,我只是你的一个顾客。”垠研急忙转身,她不想让他看见他落泪。
“因为......”
垠研想要的答复终究没有听到。
她笑了笑,是啊,一个全身肮脏的女人又怎么值得那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