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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郎君,一字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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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挂着“刺史府”的牌匾,任谁都不会把一座既无华丽装饰也无兵甲守卫的庭院当作是一州刺史的府邸,就是一些相对富裕人家的门面也比刺史府豪华气派许多,没有一两个凶神恶煞的恶仆充当门神震一震魑魅魍魉都说不过去。要单说刺史大人俸薄禄少,也不尽然,秩比六百石,与一郡之守相比之下自然捉襟见肘,囊中羞涩,郡守高达两千石,不过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却也不至于堂堂三品大员的府邸如此寒酸。可鹿门不同于别州,刺史府的匾额下还藏着另一个称谓——大将军府,申屠信芳一人身兼两职,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刺史之位是稍微清淡了一点,可大将军还能是如此的吃斋念佛,这就又给下辖的百姓丢去了一个大瓜,每逢说书先生的开场白,总要先啃上那么一口,以示尊重,平白无故的给那位麒麟将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多了几分神秘感。再由民间口口相传,越传越神,说是天神下凡,清心寡欲,不染尘埃,说书的再大肆渲染一番,怎么玄乎怎么来,不是神也成仙了。

至于为何没人出言澄清,知道实情的有人不敢说,有人不愿说,有人懒得说。

作为刺史佐官之一的别驾陆公学就是不愿说的其中之一,他乐得如此,上场厮杀不是他的强项,做个“刀笔吏”却是舍我其谁,背后鼓吹造势,让将军民心所向,成为他的不二臂助,不也与有荣焉,如有可能,他也想做那扶龙之臣,位列三公,光耀门楣。

府中布置清静雅致,东南角有小楼——听风,楼外池塘——煮雨,池中豢养金鲤十三尾,陆公学撒下一把饵料,引来游鱼竞相追逐,看着池中金鲤,他不免叹息,“可惜,可惜你从无问鼎天下之心,不然我陆公学也将是其中一尾,一跃龙门。”

把余下饵料投喂,他便回返书房,独自坐于桌案前,四下无事,眯眼假寐,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思绪飘远。

今已过而立之年,再进一步便能执掌一方,可庙堂大势如汹汹洪流,一步走错就要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不能去赌,远离朝堂漩涡不被裹挟其中,做一个持杆人,稳坐钓鱼台却也不差,危险总与机遇并存,背靠大树乘凉,得到的果实虽然不多,但也受不着风吹日晒雨打,树不倒就可安身立命…停止紊乱思绪,他走出书房,却见一人匆匆而来。

“马校尉,可是平阳出了何事?”

来人便是奉命将平阳军情传回刺史府的马小快。

“末将马小快,拜见陆别驾,镇东将军罗素领三千武定军驻扎于平阳境外,魏将军特命末将快马回禀刺史府,请大将军定夺。”他拱手抱拳,而后才双手递出信札。

陆公学讶然,而后平静道:“好,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告知大人,辛苦了。”

转身快步回到书房,将信札内容誊抄一份,走到屋檐下,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物,轻轻敲击檐下所挂的一个小巧铜钟,其音悠扬清脆,不多时,只见一道黑影从高空急坠而下落在陆公学的肩膀之上,乍一看,就如一人长了两个头,它足有一般鹰隼两倍有余,面如人脸,全身灰白,神异非凡。

马小快和它四目相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鬼东西难怪可以如此迅捷,长的怪不说,还丑,它是军中最好的“斥候”,没有之一,常年于鹿门上空巡狩,归属静心斋两房之一的鹰房,专门截获飞鸽传书,称为“青空元帅”,天空就是它的主场,传闻它能日行三千里,速度奇快无比,因外形如鹰,面如人脸,声如鬼诉,故名鬼脸猫鹰,不知是大将军从何处得来的异种。

万物皆有灵。

它好似察觉到马小快不怀好意的视线,振翅而起,绕着他盘旋游曳…

陆公学适时出声给马小快解了围,“阿奴,别闹,快回来。”

应声而回重新落在肩头,陆公学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笑道:“马校尉肯定是夸你长的好看呢。”继而把重新誊写的军情塞入它脚上所缚的“信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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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打趣道:“又可以去见将军了,开不开心?”

它抬起双翅遮掩面容,故作女子娇羞状,不知是为马小快夸它好看还是可以再次见到那个人而难为情。

马小快只能暗叹:这鬼东西成精了吧!

“去吧。”陆公学抖动了一下肩膀。

悠忽之间,它已消失不见。

“马校尉,可是还有事?”

马小快尴尬笑道:“没事,别驾大人,刺史府风景好,我观赏一二。”

“哦?马校尉,这可不像你啊,是不是又在军中犯事,被魏将军抓住了小尾巴,要吃板子,所以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如果能见到大人,那就可免去无妄之灾。”陆公学紧盯着他,一双眼睛好像能直指人心。

马小快悻悻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是犯了点事,魏将军赏了我五十大板。”

陆公学笑道:“不凑巧,大人很少会来刺史府,今日你怕是见不到了,说说看,犯了什么,我帮你出出主意?”

马小快悲愤填膺:“还不是那要死不死的武定军,三千人突然出现在边境上,末将和张带校尉两人同都尉没有第一时间获悉,落了个玩忽职守的罪名。真不是我三人懈怠,疏于军务,巡边斥候都是早晚各一次巡查边境,而是那罗素运气好钻了空子。”

陆公学脸色渐沉,无奈道:“这我可真帮不上忙,边军防务大人全权授予八位将军,我实在爱莫能助,静心斋…”

说到这里,他恍然道:“你躲的恐怕不止魏将军的板子吧。”

马小快黯然点点头。

陆公学宽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静心斋也是遵从法令行事,不是任凭个人喜好为所欲为,平阳都尉府过是有,但也无大错,轻则记过一次,重则罢官去职,你也不用太过忧心。”

听到别驾大人都如此说,马小快也算吃了个不大不小的定心丸,陆公学毕竟是大将军的“近臣”,“多谢陆别驾,那马小快就不搅扰大人的清静了,末将告辞。”

陆公学轻轻点头,将他送到府外后,才又转身回府。

那只取名为“阿奴”的青空元帅直入云霄后,停留高空俯视片刻,找到目标后极速坠落,去往闹市中一处小院。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可能任谁都不会想到多年不见踪影的正玄龙卫之主申屠信芳会在闹中取静的巷弄过起了柴米油盐的田园生活。

周围的街坊四邻对于这户大概十五年前搬到万春郡落地生根的三口之家最大的印象就是这户人家有一个俊俏后生,说是养子,长的玉树临风、清逸出尘不说,还有一个好名字,申屠信,与大将军就是一字之差,为此总有人拿名字这事打趣这对老夫妻,老汉姓余,老妇梅氏,每逢遇到,邻居总让余老汉赶紧去给养子改个名字,随了自己姓余也好,为啥偏要任着孩子的性子一直复姓申屠,为何这孩子一直以来屡试为中,想必就是名字的原因,也许改了名字,你余老汉家的运道就来了,出个官老爷也说不定,余老汉不但不听,还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说自己复姓申屠才好呢,这可让邻居街坊吐了几大缸口水,差点没把他淹死,骂余老汉恬不知耻,就因为咱们大将军姓申屠,你就妄想自己能扯上点关系,向来只有子随父姓,哪有父随子姓,你余老儿连祖宗都不要,简直…可余老汉混不在意,顶回去一句,有本事也让你家孩子改复姓申屠啊,街坊哑口无言,想是想过,可真不敢,怕棺材板压不住。

今日余老汉刚去采买回来,左手拎着一壶陈年老窖——剑南春烧,右手提着竹篮,装满瓜果蔬菜,经过孙家门前时,孙大户正好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不爱祖宗爱养子的余老汉,赶紧喊道:“余老哥,留步,留步。”

按照平时孙大户肯定先刺上几句,打打嘴炮,可今时不同往日,孙大户有一双女儿,长女孙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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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女孙月眉,甚是疼爱,养在深闺多年人未识,小家碧玉,他经营着三家布庄,五家酒肆,虽算不上多大富大贵,可也是吃穿不愁,小有金银,眼见着女儿已过二八之年,出阁之日,便让一双女儿帮忙打理着铺子,顺带着找个如意郎君好继承这份家业,可不知长女从哪来见到一人,一时间惊为天人,春心萌动,爱的是死去活来,想的是茶饭不思,便告诉孙大户说寻得了如意郎君,孙大户自然欣喜啊,多方打听,竟是余老汉的养子,这可难住了孙大户,但又经不住孙月娥的苦苦纠缠,不忍伤了女儿的心,就应承了下来帮忙问问看。

余老汉听到喊话,也就停下了脚步,疑惑道:“孙掌柜,有啥事啊?”

孙大户走下台阶,寒暄笑道:“余老哥最近身体可好?”

余老汉一时摸不到头脑,这是唱得哪出啊,“小老儿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过天命,奔花甲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从前了,不过腿脚还算利索。”

孙大户赔笑道:“那就好,不知可否方便进寒舍坐坐,有事同老哥商量?”

余老汉推脱道:“改日吧,我还赶着回去给老婆子送菜做饭,有啥事,孙掌柜直说无妨。”

孙大户脸色为难,吞吞吐吐道:“也没啥事…就是…”

余老汉皱眉,突然震惊道:“孙掌柜,你不会是要找小老儿借银子吧。”

孙大户赶紧摆手,“哪里的话,老孙家是缺银子的人吗!”

余老汉想了想,“也对,孙掌柜家大业大,缺什么也不会缺银子,可不为财为啥吞吞吐吐的?”

孙大户稍微缓了缓,才娓娓道来:“余老哥,你也知道,我膝下有一双女儿,虽称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也亭亭玉立,貌美端庄,自从我夫人撒手人寰,我心有亏欠,就不曾再娶,一手把俩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对她们更是疼爱有加,如今两人已是二八年华,女儿家嘛,总归要找个归宿,前不久,我让月娥和月眉帮忙打理铺子,一来想着让两人见见世面,二来寻个如意郎君,这不,也是缘分,就瞧见了余老哥家的公子,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余老汉吃惊道:“提亲?两个一起?”

孙大户白眼道:“你想得倒美,是长女孙月娥,月眉…”

孙大户脸色大变,好像月眉也对那小子另眼相看,这是中了什么邪!

余老汉在一旁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有些忘乎所以…

“余老哥,你倒是给句话啊,一个劲的傻乐呵个啥,又不是给你说亲。”孙大户赶紧把余老汉给拉了回来,你个老不羞。

余老汉回回神,惋惜道:“小老儿做不了主,要不我帮孙掌柜问问。”

孙大户顿时大怒道:“什么!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说是你养子,但是你说你做不了主,你骗鬼呢!我家月娥能看上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别不知好歹!”

余老汉唉声叹气,小老儿当然做不了主,恐怕是做龙椅那位也做不了,他看着孙大户,眼神真诚,郑重其事道:“我家公子不一样,他的婚姻大事我和老婆子从不过问,全凭他自个拿主意,孙掌柜,小老儿不骗人。”

孙大户气的脸色铁青,也懒得跟这脑子拎不清的余老汉废话半句,直接甩袖离去。

真不知道你余老儿是养儿子还是养祖宗!

余老汉看着愤然而去的孙掌柜,笑眯着皱巴巴的老脸,感叹道:“唉,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其实这对于余老汉来说已屡见不鲜了,刚搬来那会儿,自家门口人不多,就是媒婆多,只要公子外出一次回来,后脚跟来的必然是上门提亲的,从无例外。有的甚至差人多次上门,媒婆也就纳闷了,图个啥,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一副臭皮囊,好看能当饭吃吗?能当银子花吗?难不成真是图那一字之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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