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见犹怜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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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京不赏鸿楼，家财万贯无用。
京都三大名楼之一的鸿楼，有华贵别致的外观，咿呀含趣的说戏，还听说这掌勺的膳厨，是原御膳房的老人，更有千金难买的佳酿“失心醉”。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出入皆是达官显贵，名门望族，文人骚客。
“哟，萧六爷，五公子来了呀，快里面请。”
看来这萧家兄弟是这儿的常客，刚至门口，立马有眼尖的小二，打着白巾，笑着脸迎上来。
“这楼上可还有靠内楼的位置？”
“回六爷，自是有的。”
“带路。”
“好嘞，您几位这边请嘞！”
游鲤随着上了二楼。与大堂的喧繁杂闹不同，这二楼呈同心的环状，内外环圈便是用轻纱雕花围起来的隔间，靠內的隔间，每至大台上说书扇一摇，便是极佳的观赏点，好不惬意。
“五公子，六爷就是这儿。”
“慢着！”
萧灏正准备入座，却被迎面走来的人喝住。
“萧六，这位置本公子要了。”
“黄子谦，知不知道先来后到，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眼前来人，是当朝右丞黄清鹤的嫡次子黄子谦。
黄家早些年说是边疆动荡，加之祖辈仙逝，迁至边塞诚心守灵，管制塞外，虽说不知是何缘故，但圣召来到太过匆忙，明眼人都知道是新皇变着法地废除相位，纵是承诺尊荣不减，可自古哪有丞相举家离京，远任边境的。
如今黄家留在京都的，除了久居深宫的太后和皇后，就是这嫡次子黄子谦。
因皇后无子，太后对这侄孙可谓是百般疼爱，京都横着走，除了萧灏，也就是这黄子谦了。
霸王遇霸王，得比戏台子还热闹，这是什么“黄道吉日”。
“小二，可还有别的位置。”
“五公子，有倒是有的，只是这内阁……就剩这一间。”店小二满脸难堪，“要不几位公子考虑一二，换个坐儿。”
“怎么，是小爷我看着面善？这位子明明小爷先看上的，你说换就换。”
“你不过图几步路的便宜，本少还说才个儿在楼下就瞧上了呢！”
“你这么厉害，看不出小爷也早就定好了吗？原还以为你就是嘴臭了些，没想到眼神也不好。”
“萧六，你骂谁呢？”黄子谦谩骂道，“不过是改嫁带来的拖油瓶，唤你句萧六爷还真把自己当主呐！”
“你他娘的说什么！”
这句话戳到萧灏痛处，两人剑拔弩张，总感觉下一刻便能扭打在一起。
“小六。”萧泯一改往日的温润，面色冷肃，侧身向萧灏示意。
“黄二公子，大家都是名流子弟，哪些话该说哪话不该说，不如回去问问太后娘娘。”萧泯说着又不知不觉换回以往的模样，“舍弟刚刚冒失了，望你见谅，但也奉劝黄二公也子最好收回刚刚的话。”
“你威胁我？”
“就你？也配！”萧灏又是忍不住冲上去，衣角却被什么给强制住。
“稍安勿躁，千万别冲动，别冲动……”
回头向下一看，“小傻子”埋着脑袋，小声凑在他身边碎碎念地模样，好像生怕他会冲上去。
没出息。
换做平日，萧灏一定会这么骂道，眼下却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与好笑。
明明这力量小到轻而一举就可以甩开，他却没有挣脱。
游鲤承认，上辈子她身处深闺了五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更重要的是，豪门公子当街打起来，是会丢了靖安王府的脸面的。
萧王府的规矩，兄弟姊妹同气连枝，她也少不了一顿软禁和责罚。
责罚就罢了，若是关静壁，等王婆子一行人会府，那不等于自逃落网吗？
游鲤几番内心斗争下，还是觉得被萧灏揍一顿好过等死。
“哟，没看出来呀，你何时候养了个如此我见犹怜的‘妹妹’呀，来鸿楼都要带在身边。”
黄子谦注意到萧灏身后娇小的身影，正愁消不了气，眼神里全是轻浮。
游鲤心口一紧，“妹妹”两个字在她这而完全没会意到黄子谦话里浪荡，而是不停的冒着冷汗。
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听到萧泯说道“京都”两字时。
她用黄粉将自己面部稍加改动，看起来少了女儿家的柔和，皮肤也略显蜡黄。
按理说不会这么明显吧。
“你想女人想疯了！是男是女都不认识？这是小爷我……七弟。”萧灏看着女孩吓呆的小脸，以为是受到惊吓，下意识冲黄子谦喊了回去。
等话说出口，萧灏觉得好生别扭。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居然还是为了维护这个臭小子。
“七弟？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靖安王殿下寻回来的那个外室子？”黄子谦向女孩打量到“这小模样，啧啧啧，可惜了是个男子。”
萧灏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的面容，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小花脸，好了些气色，眉形透着些粗旷，杏眼含光，朱唇小巧，只是皮肤略显蜡黄，却给人说不出的青涩，身上还带着江州水乡特有清甜。
说的也不是完全没在理，这模样，还是有几分像女扮男装偷跑出来的小丫头。
“不过嘛，也可与那清袖阁的清倌儿比一……”
“看来黄二公子是没把刚刚的话放在心上。这孩子是我靖安府的公子，你将它比作风尘之人，那整个萧氏一族在你眼里又是什么。黄二公子此举，到底是对萧氏有何不满，竟如此羞辱！”
周围的人，闻声向此处看来，议论纷纷。
同萧家子弟的口角矛盾他是无惧的，但牵连上萧家，那便和政党扯上关系，姑妈和太后恐怕也不会偏袒他。
“你……别乱说，本少没羞辱你萧家的意思。”
“那便是心直口快，既是无心之失，黄二公子便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向舍弟道歉，萧某就算信了。”
“道歉，不可能！”
“公子，上次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因为您调戏叶家嫡女的事罚您了，别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了。”黄子谦身后的侍从低声劝阻到。
“刁奴，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你。”黄子谦气不打一出，转身踹了那人一脚。
“哎呦！”那人趴在地上疼得轻叫唤。
“都给我闭嘴！”黄子谦怒视着围观的人，又看向萧家两兄弟。
良久，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抱、歉，满意了吗？”
“既是如此，这位置便留给黄二公子享用吧。”萧泯看向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小二
“寻一间上好的外阁。”
“几位，请这边移步。”
黄子谦欲离开，一想到是在萧家兄弟那吃了鳖，又赌气的回来入了座。
“公子，咱们走不走？”一旁黄家的小厮小心翼翼问道。
“蠢货，这位子本就是爷的，走什么！”黄子谦看着几人走过的背影，拽紧拳头。
“刚刚，多谢五公子，六爷解围。”说不感动是假的，纵管她知道萧家与黄家早有过节，帮她也只是维护萧氏的尊严，可这么被人护着的感觉，游鲤受宠若惊
“你又不是那店小二，怎么也是这种见外的称呼。”游鲤别扭的一声“五公子”，硬是把萧泯气笑了。
这孩子，小没良心。
游鲤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望着萧泯。
“五……五……五哥？”
“嗯。”萧泯点头。
不管当时什么感觉，这声淡淡的回应，游鲤每每回想，都是带着温度的，就像现在手中茶水隔着瓷杯递来的暖意。
“六……哥。”游鲤又望向萧泯身旁的萧灏，小心翼翼道。
“六什么哥呀？我让你……小爷让你……这么叫了吗？”萧灏
依旧不改往常的傲气，俊容却略显不自然，闪过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臭小子你给爷记好了，要不是因为你，小爷早就把那孙子打趴下了，还用受着冤枉气！”
“就不该带你来！倒霉鬼一个。”
外阁虽听不清那戏文说书，也别又一番景致。临这窗栏，楼下便是人间烟火，车水行客。
三人置身京都繁华的乐景，享用着桌上的膳食。却被楼道上追逐声给打断。
“别跑，站住！来人啊，捉贼啊！”
只见一前一后两人在楼道上，撞上了不少过路的食客或是拿着热腾腾佳肴的小二，现场一片混乱。
“站住，你！”后面追的人有些吃累，忙招呼这前面的家丁将那人迎面围住。
“快，拦住他！”
那人看着这前后夹击之势了慌神，抱着手中的东西向身旁的内阁撞去。
“大胆，你……你干什么！啊啊啊啊~”
只听见黄子谦的尖叫和木桩断裂的声音响彻整个鸿楼。
当萧泯他们闻声赶出来，只见那间内阁一片狼藉，里面的圆弧围栏被撞了好打个开口。
那贼摔死在了一楼的大堂上。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萧灏向缺口的木栏下望去，还挂着个人。
这不正是刚刚趾高气昂的黄二公子。
黄子谦本好端端地听着楼下的小曲儿，谁知突然四座慌乱，紧接着一个人突然闯入，向他撞了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来不及咒骂这无礼的混蛋，已经连同那人一起摔了出去。
然而，过度惊慌中，他预想的巨痛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衣料清脆一声被抻出来的断木勾住，他就倒挂在了鸿楼的大堂上。
黄子谦大声呼救，可出了人命，鸿楼乱成一团，根本没人搭理他。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萧灏看着他那一脸惊慌的模样，毫不掩饰，笑得张狂。
“哎呀！这不是丞相府的黄公子吗，这怎么了，在这儿挂着，难不成是什么新乐趣？”
“萧六！萧六快救我……救我！”
“你求小爷我作甚，我也没法子呀。”萧灏故作无奈道。
“但你这模样实在影响人家以后做生意，不如这样，小爷我行行好，帮你去禀报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来救你，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
“萧灏，你敢……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灏不再理会身后的咒骂，心情愉悦的回到了外阁。
“哎呀，这真是在这鸿楼听过最精彩的一出戏了。”
突然看又向游鲤，“座儿选得不错，你小子还有那么点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