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正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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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在里屋大发淫威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到了书坊外，看着带队的衙役头子，陪笑道：“周押司，麻烦你跑一趟，这点心意收下。”
周押司嘴上连连推辞，但是双手却很听话地接了过来。他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只觉得很沉重，心中不免大喜，“任夫人还是这么客气，以后这种小事，招呼一声就行。”
他朝着书房里面招了招手，“动作麻利点，都押回东牢中，等候府尹审判。”
里屋内，李曦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轻咳一声，一颗断牙顺着嘴角滑了下来。
下手真狠啊，他惨笑一声，自己在江南李家担任管家多年，也是南唐宗室后裔，又来这京师之中当账房总管，再当江月书坊的掌柜，也曾经风光过，也有过低谷时。
现在小姐死后，江南老家的旧仆逐渐散去，自己在这开封城中也逐渐没有立足之地，以至于一个屠户之女都能够将自己踩在脚下。
真是，好一个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那就算了吧。
我真撑不下去了，小姐。南塘故梦，江南烟雨，再也看不到了。
他还记得当年初见那惊鸿一瞥，李佩兰在画舫之上，分开人群，将在岸边乞讨的自己拉上了船。这一生，他记得那个眼神，温柔之中，带着希望。虽然身份差异，他却在一瞬间倾慕。
以至于，耗费一生，也要追随着那道目光，直到最后一刻。
李曦长叹一声，心中忽如死灰一般，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口血液喷了出来，已是墨色！
他感觉束缚着自己的衙役缓缓地放松了力道，身边的伙计在呼喊，整个场面忙乱了起来。
远处，李佩兰的面庞渐渐地接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像当年一样清晰。
“你和你娘很像。”李曦笑了笑，轻轻地摩挲着那熟悉的面孔，李佩兰已经仙逝了，来的这个是任巧巧。虽然很像，但是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没照顾好书坊，对不起。”一行清泪顺着他的面颊流下，他的手腕无力地倒在了一边，再也没有起来。
李曦，死在了江月书坊之中！
一旁的任巧巧再也忍不住喷涌的泪水，痛哭起来。她和任盈盈听到江月书坊被查封的消息，就急忙往这里赶，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阴影之中，福伯一身黑衣，也是满眼噙泪。江南李家在北方的旧仆本就不多，现在李曦去世，自己也就算是孤身一人了。
门外一阵喧闹之声，领头的周押司匆忙窜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李曦，吐槽一声，“我靠，怎么出人命了？”
旁边的柳氏面目也有点惊慌，不过很快也就恢复了镇静。她连忙又掏出了几张本票 ，塞进了周押司的手内，“没事押司，一个老头子，畏罪自杀了，不算什么大事。就算押到了东牢中，私藏禁书，也是死罪一条，押司不必惊恐。”
“对对对”周押司恍然大悟，“这是畏罪自杀，大伙都看见了，我们都没干什么。”
“对，我们都是按律办事。”一旁的衙役随声附和道，“大伙都能给押司作证。”
周押司一拱手，压低声音附在柳氏的耳边，“现在出了人命，恐怕官府追究，我先回衙门处理一下。你也回家去准备点银子打点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放心吧押司，我回去就准备银子。”
周押司交代把地上的李曦的尸体抬走，带回衙门之中，等着府尹处理，就带人回去了。只留下一地鸡毛的江月书坊和面带悲戚神色的伙计。
暗处，一把刀突然出鞘，凌冽的寒光肆意，带着无尽的杀意，腾空而起。
却在半路突然中断。
福伯回头，只见黄云鹤拉住他的袖子，满目冰冷地摇了摇头。
“不到时候，福伯，李掌柜已死，现在上去，只是白白丧命罢了。”
“九步之内，我能杀了这狗官！”福伯手中的刀越握越紧。
“杀了一个周押司，还有李押司，王押司，杀得完吗？”黄云鹤冷笑一声，“不让背后的人付出代价，杀这几个表面上的走狗有什么用？”
“交给我吧。”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缓缓地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任巧巧见他出现，更是忍不住心中悲苦，从小到大，李曦就像是自己的叔父一般，格外地疼爱着自己，现在却突然横死，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黄云鹤轻轻地搂着她，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发泄心中的情感，积压的情绪憋在心里的话会对身体有损害的。
柳氏见他走了过来，斜眼看了看他，嗤笑一声。她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开封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现在著名的破落户，一个典型的废物。
“巧儿，人已经死了，就别哭了，那李曦自己私藏禁书，就算被送到东牢，也是死路一条，有什么好惋惜的。” 她假意劝慰道。
任盈盈猛地窜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你别装好人，李伯怎么死的，你说实话！”
“我怎么会知道呢，二姐儿？”柳氏笑了笑，“俗话说，这人想死拦不住，这李曦也老了，何况你们娘亲都死了，剩他一个在这里也孤苦伶仃的。”
“你！”这话说得连一向温和的任巧巧也动怒了，她擦了擦眼泪，正准备上前理论，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得响亮。
她睁开眼睛，只见柳氏捂着面颊，脸上已经出现了青紫的一片巴掌印。
黄云鹤站在她的身边，满眼之中竟是冷冷的杀意。冰冷的目光投射到柳氏的身上，竟然让她从心底感觉到一阵战栗！
这个废物女婿怎么会有如此的威压。
“我一般不生气，但是这一次，我真的生气了。”黄云鹤淡淡地说道，“我一生气，就想杀人！”
无数的记忆画面在他的眼前回放，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满眼惊恐地看着身后。无尽的雨帘中，黑黝黝的枪口发出刺眼的火光，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用力握了握任巧巧的手，满眼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