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返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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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孟曦看着孟望舒，不知所措地挠头，“难道我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冯医师气都还没喘匀，看了留青悠哉悠哉的样子，当即就不乐意起来，可来都来了，怎么说也得捞点诊费再走，只能骂骂咧咧地撸起袖子给留青号脉。
只是刚一碰到留青的手腕，就被孟望舒给拦了下来，“咳......咳......那个，辛苦冯医师跑这一趟，留青他没事了，就是刚刚突然头昏了下......”
说着，孟望舒笑眯眯地转过头，“是吧，留青？”
留青被这笑脸一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背后汗毛直立，两手缩回了身后，“啊对对对，大小姐说的没错，没事了没事了。”
冯医师皱着眉，碰到留青手腕的两指搓了搓，古怪地看着这两人。
“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孟望舒有些紧张，不知道冯医师是不是看出来了些什么。
虽说冯医师就碰了留青那一下，可留青现在是人鱼血脉，浑身不似常人的冰冷，冯医师好歹也是相逢医馆的招牌，即使没真正见过人鱼，也肯定在古医书上极为熟悉，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宁馥的药方都要请他过目的原因之一。
“没什么毛病，就是有些体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冯医师看着留青晃荡的双腿笑了笑，“熬些人参母鸡海带汤给他喝吧，补气益血，驱寒护体。”
人参母鸡海带汤......孟望舒双唇一抿，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人参阳气旺盛，海带性属寒凉，两者皆可单独作为药膳，可混杂在一起，不仅不补，还会伤身，冯医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自然，是故意这样说的。
“好的好的，冯医师我记下了，”整间房里，只有孟曦被蒙在鼓里，“那既然没事了，我送您回去吧。”
“别介，我怕你这小丫头又嫌我走得慢，硬生生给我拽回去。”冯医师笑起来，甩了甩挽起的袖子，又瞧了眼孟望舒，信步出了门。
“对不起啦冯医师，我这不是着急嘛，哎哎！伞！”孟曦被说得不好意思，见他就这样孑然地走了，赶忙抱着伞跟了上去。
院子里凌乱的脚印被雪埋了又踩，脏乱不堪。
“别看了，我喘不过气来，帮我搞点海水。”留青依然坐在桌子上晃着腿，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具人身，就是他颐指气使的资本。
“还以为自己是人鱼呢？这是在陆地，我上哪儿给你现搞海水来，”孟望舒气得牙痒痒，只想给现在的留青一闷棍打醒，“再说了，你现在是人，有什么喘不过气来的？”
“我就喘不过气了怎么着？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给我现在就昏给你看。”留青拿捏住了孟望舒的死穴，语气欠扁十足。
可真是，耍得一手好赖皮。
孟望舒咬着牙，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终于无可奈何道：“滚下来，跟我去藏海室。”
留青笑起来，歪着头装无辜，“可是我不会走路哎，大小姐你不扶着我吗？”
他说的没错，人鱼怎么可能会走路呢，可孟望舒看着留青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似的对自己张开双臂，不禁头痛万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能不能自己用点力啊......”
“你的尾巴不是挺能折腾的吗？怎么现在换成腿就成了个废物......”
“我要倒了！你别一直往我身上靠！”
短短的路程走了将近一刻钟，孟望舒忍住了把身上这个累赘扔掉的想法千千万万遍，好不容易到了藏海室。
所幸今日不是去捣乱顽皮，孟望舒只说进去挑几样东西，便很顺利地从大门进去了，只不过藏海室外的重重守卫看着孟望舒搀扶着留青，全都揉了揉眼睛，一脸迷惑。
藏海室的门合上，孟望舒只觉得浑身酸累，留青还在耳边不停地嘲笑，“怎么？这就累了？大小姐这体力，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真是条白眼鱼，”孟望舒看着剩下的最后几步，耐着性子将他扶到了蓄水池边，“若不是看在留青的面子上，我指定得把你红烧了去。”
“没品味的人类，造景也能做到这么差，就那么几样东西，比海洋可差远了。”留青一手搭在孟望舒肩上，浑身也软趴趴地靠着孟望舒，不着急下水就算了，还挑剔地对这方蓄水池评头论足。
“啧，”孟望舒心里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肩膀一缩，就从他的压榨下逃了出来，顺便用力一推，“下去吧你，话可真多。”
扑通一声，引得藏海室外面的人扣门询问。
“没事，扔了块贝壳而已。”孟望舒舒展着胳膊在蓄水池旁坐下，扯起谎来都不打草稿。
“他们还真信了？你们人类可真奇怪。”留青眯着眼舒服地泡在海水里，眼瞳里的墨蓝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你管我们奇不奇怪，我还觉得你们人鱼奇怪呢，”孟望舒没好气地回怼，忽然又想起了正事，“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跑出来，留青他，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让你钻了空子？”
留青嘴角勾起一抹笑，手里握起一捧沙，看着细细的白色颗粒从指缝中溜走，缓缓道：“不是我钻了空子，反倒是我的存在救了他，人类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人鱼的力量，你能明白吗？”
“可是人鱼的力量，留青不是已经吸收了吗？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爆发出来？”孟望舒皱起眉，确实是想不明白。
“人类真是笨死了，”留青摇摇头，趴到孟望舒坐着的水池边沿，“人鱼力量你以为就速度和力量那一小部分吗？你也把人鱼想得太简单了。”
孟望舒忍住想要踹他一脚的冲动，又问：“那还有什么？”
“你猜，”留青缓慢地吐出这两字，满意地看着孟望舒捏着拳头深呼吸，一副看不惯又不敢打的样子，才接着说道，“有些什么不是关键，反正大多厉害的都被封印了，关键在于，这一次的力量爆发，是来源于族中长老的解封。”
“而根据他现在体内的种种变化表明，长老解封的，应该还是比较温柔的一种，巫歌之术。”
“容我问一句，”孟望舒听得一头雾水，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留青他还回得来吗？”
留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当然回得来啊，不然这具身体早就转化成我的了，这次他只是昏迷了过去，由我暂时接管，等他意识回来，也就回来了。”
“等等！”孟望舒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那若是以后人鱼的力量再次爆发，留青的这具身体，就会再次遭遇危机，就算这次和上次转化失败，未来等到力量增长到一定程度，也一定会被迫转化吗？”
留青重新懒懒地仰躺回水面，眼皮耷拉着，“可以这么说吧，反正我命长，等他有朝一日活不下去了，就该轮到我活了。”
孟望舒心里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人鱼血脉将会永远蛰伏在留青的身体里，等他人身寂灭，等他魂散神消。
对了，可他说的人鱼长老解封能力又是为了什么？人鱼长老不就是神婆婆吗？这才离他们出海不过两天，怎么就突然做出了这么重要的决定。
孟望舒抬头还想再问问，却见留青已经躺在水面上闭上了双眼。
“留青？”孟望舒试探地叫了句，却没见留青作何反应，看来是另一半的人类意识回笼，也差不多要清醒过来了。
没过多久，留青的眼瞳再次睁开，那一抹蓝宝石般闪耀的墨蓝不再，而是作为人类的黑棕。
“看来，他已经出来过了。”留青浑身湿透，向孟望舒游过来，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不似往日的低沉。
盘着腿坐上水池边沿，留青的声音响在孟望舒耳边，“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样看着我？”
孟望舒晃神地摇了摇头，留青的声音却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就先开了口，“他说你一定会转化的，不管未来有多远，他都会等到那一天的......”
留青拧着眉，眼见孟望舒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目无神，仿佛是一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而孟望舒说完也才反应过来，留青的声音很不对劲，潜藏着的魅与惑，像是一根无形的钩子，勾着人乖乖地听他的话，顺从他的命令，服从他的指挥。
“这就是......巫歌之术吗......”孟望舒想起了人鱼留青说的话，神婆婆解封的人鱼能力之一，竟然就是这样的出神入化吗？
留青张了张嘴，但却迟疑地没有发声，想来孟望舒所说的巫歌之术，也就是运用人鱼的嗓音来迷幻人类。
那如果声音很小，或者听不到呢？
留青指了指孟望舒的耳朵，随即拖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走远了些。
孟望舒明了地用双手紧紧捂住，没有听到留青的声音，果然一切正常，可当孟望舒的手微微放松，一瞬间，孟望舒的身体就不归她管了。
直到撞上了留青的胸膛，孟望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毫无意识，顺从着留青的命令地走了过来。
“这怎么办？”孟望舒摸摸脑门，倒不担心留青用巫歌之术来做坏事，可若是留青的每一句话都会不自主地强迫别人，那留青怎么才能正常生活。
留青摇了摇头，看来在自己熟练地掌握巫歌之术前，得有一段时日谨慎言行了。
孟望舒看着不敢说话的留青，有些好笑，“也不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吧？在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没有变化。”
留青眨眨眼，一点就通，慢慢开口看孟望舒的反应，“那么......意思就是，我不提问，或者不命令的时候，是正常的。”
孟望舒赞同地点点头，两眼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