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海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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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已经一个时辰了......”
神庙内，符文圆台上，孟望舒和留青过分平静的脸，让守在旁边的希心里惴惴不安。
摸着希的头发，河安慰道：“没事的，希，御魂之术少则须臾，多则十天半月，总不可能你要一直守在这里。”
希的鱼尾低落地垂下去，听着哥哥的劝告，缓缓放开了孟望舒的手。
“走吧，希，有什么新消息，神婆婆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不用担心。”河拉过希的手，向神婆婆告退。
海水波纹流动，神婆婆看着眼前这对兄妹，宠溺地点点头，河与希，一个是族内年轻一辈中的实力翘楚，一个是能以触碰读心的特殊能力者，不出意外，等自己大限将至，神庙就会由他们其中之一所继承。
只不过希......定然是比不过河......
两兄妹转身欲走，安静的大殿内却突然响起一阵滋啦滋啦的焦裂声。
符文圆台上，留青身上残留的绿色药剂，像是滚烫的岩浆一样咕噜咕噜冒泡，随即渗入伤口处糜烂的皮肤肌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痊愈焕新。
希第一时间撒开了河的手，重新回到孟望舒身边，一双乌黑的瞳紧张地盯着她。
不像希那么的激动，神婆婆的脸色略微不解，与河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不是合理的药剂反应。
正常人鱼使用药剂，确实是会渗入，但一定是迅速温和，绝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这种类似灼烧的反应，就像是在被人类强行使用，可是人类根本没有使用的资格，而如果已经转化成功，那为什么会是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效果。
神婆婆祭出冰纹法杖，感知到了幻镜的崩塌，这就确实说明，他们已经出来了。
只不过结局跟众人想的有点不太一样，留青躺在台上，依然是人身人面，并无半点要转化成人鱼族类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河看着神婆婆叹了口气，水蓝色的眼神依旧淡漠，语气却是不解。
神婆婆将法杖收起，摸着圆台上的符文冷却下来，缓缓感叹道：“此人不简单呐......已是将人鱼血脉又成功地压制了回去，不仅如此，更是将已有的人鱼能力掌握于手，使得人鱼血脉也为他所用......”
希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愣愣地抬头，眼里净是诧异。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以人族之力抵挡住人鱼血脉的凶悍......
“希......”而圆台上的孟望舒，隐约听到人声，终于睁开了双眼，发觉自己的手被希握在手里，由衷地展颜一笑。
而另一只手，尚且与留青相握。
被希扶起来，孟望舒大致看了一眼留青的伤，显然已经好了八九成，只不过是人还没有醒。
“他没有听你的话乖乖同意转化么？”神婆婆从孟望舒肩侧绕游过来，微凉的手勾起孟望舒的下巴。
“嗯，他可是留青。”孟望舒依然笑着，却多了几分苦涩，又回想起了在幻境里的一切。
“可是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从未有人能够抵挡住人鱼血脉。”
海水温和地随着指令，轻而易举地带起孟望舒悬到半空，神婆婆转着圈缠身而上，孟望舒才发现被坚硬鳞片保护的鱼尾原来是那么的柔软，拂过双腿的时候只像落了一片轻飘飘的鹅绒羽毛。
孟望舒看着这双碧蓝色的瞳，澄澈透亮，像面镜子般映着自己无畏的笑，“以前没有，那现在不就有一个咯。”
神婆婆挑眉，眼里多了两分赞赏，“小姑娘，若是他一个人能成功压制，早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你，很厉害。”
“谢谢神婆婆，那现在能让我下去了吗？”孟望舒乖巧地眨眨眼，指了指下方，“他醒了。”
圆台上，留青的双眼已经睁开，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正常瞳色，正望着孟望舒。
“留青，怎么醒得那么晚？”孟望舒关切地游下来，两人本就是一同出的幻境，理所应当是一起醒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留青不答话，也不顾眼前这一切新奇幻妙的景象，只伸出手，疲惫不堪地将孟望舒拥入怀里。
孟望舒背上一沉，只觉得留青的手臂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留青......没事了......”
两人姿态亲密，任谁看都是一对刚死里逃生的恋人，希抱着神婆婆的手臂躲在后面偷偷地笑，河看着希，淡漠的眼神也柔软下来，似有笑意。
过了好久，留青才终于舍得松开了手，深呼吸之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嗯，没事了。”
两人从圆台上下来，对神婆婆和希河辞谢。
“神婆婆，受您照顾，救命之恩，我们两人没齿难忘，”孟望舒道谢之际，又看了一眼神婆婆美艳的脸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您如此年轻貌美，为什么要叫您神婆婆啊？是因为掌管神庙的原因吗？”
此言一出，神婆婆居然失去仪态地大笑起来，苍老的声音爽朗又畅快，满头银发也跟着颤抖，鱼尾更是欢快地摇摆，“哎呀人类小姑娘啊，就是肤浅，我的名字呢，叫神，虽有年轻貌美的皮囊，但已经有两百三十六岁的年纪了，是人鱼里面辈分最高的，你唤我一声婆婆，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让神婆婆见笑了，两百三十六岁......是人类寿命难以企及的年龄呢。”孟望舒慌张地摆摆手，此等高寿之人，便是孟祈来了也要叫婆婆的。
想到父亲，思家之情愈加浓重，孟望舒眼里隐有迫切之意，还不曾问过现在已经是过了几天，岸上的人也没有他们的消息，肯定着急坏了。
“该走了，”留青在孟望舒身侧明显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随即颔首向希河致意，“多谢，此后陆上若有需要帮助的事情，尽管开口。”
河的鱼尾垂在原地没有说话，希却一脸不舍，抱着孟望舒的腰一个劲儿地蹭脸。
孟望舒揉了揉希的脸，看着河沉默的样子，只觉得奇怪，“怎么了吗？真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直说就好。”
河看向希的眼神像是在询问，上一秒还在蹭脸的希，下一秒终于想起了哥哥想要说的正事，严肃的点点头。
“不是需要帮忙的事情，而是海野灵，你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我想我们已经发现了。”
“什么！？”孟望舒听着河平平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在哪里！”
留青也吃惊诧异地看向河，对于找海野灵这件事情，他是从来没抱任何希望的，疯子宁馥曾经说过，海野灵，上古圣物，匿于海底，至纯至洁，食之可解百毒，化绝症，医死人，肉白骨，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药效奇绝之物。
可现在，河说，他发现了。
“你们掉进的那条海沟，”在海里，河有绝对的发言权，只不过河简言意骇惯了，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很深，是一种从没见过的光。”
孟望舒激动得想要现在就冲到那条海沟里，但还是耐着性子追问道：“你确定吗？会不会只是一条灯眼鱼？”
河皱起眉，很不满孟望舒对他的质疑，“灯眼鱼那种家伙不可能在那里，而且那点光丝毫没有动过，不是活物。”
孟望舒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河这么肯定的样子，那十有八九不会错了，原本以为这一场坠海是无妄之灾，没想到因祸得福，被河发现了传说中的海野灵。
“那那那！我们现在就去那条海沟！”孟望舒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若是把海野灵带回去，那大哥的心疾就有方可医了。
除了开心过头的孟望舒，余下的人全都一脸冷静，留青始终还抱有疑虑，而神婆婆和希河，则是知道那地方的凶险之处。
看着四人不言而喻的表情，孟望舒终于打住了自己完美的预想，看向河，“看来要拿到海野灵，没这么容易，对吗？”
“嗯。”
“那里有结界的，人鱼去不了，”看河什么都不解释，神婆婆便插了句嘴，“那片海被你们人类叫做摧危海域是吧，而我们人鱼叫他临界海域。”
“临界海域？”
“在古老的远洋时代，人鱼数量庞大，比绵延至今的所有族群加起来都要多，海底资源丰富，却依然不够一些挥霍无度的人鱼败类浪费，”神婆婆眯起眼，陷入那段人鱼们口口相传，代代相承的回忆。
“两大派系诞生的同时，也爆发了惨绝人寰的海底战争，死伤无数，所幸是我们这一脉获得了胜利。”
“初代人鱼长老，筝，运用最后的全部力量，将他们赶到了资源匮乏的荒海，在那最深最隐秘之处铺设了一条结界，两派相隔，让他们永世尝尽贪婪之苦。”
“世上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孟望舒并不可怜另外一派的人鱼，正所谓成王败寇，是所有物种都要遵守的法则，“可荒海之处，又怎会生长海野灵？”
希一听，立马摇了摇头，表示孟望舒的说法错误，神婆婆接着道：“你们说的那什么海野灵，应该生长在了结界里面。”
孟望舒闻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海野灵真是会挑好地方长，本以为穿过结界的难度就够大了，现在倒好，还得进入结界。
“结界是由初代长老筝的全部力量构筑而成，在完成这一项最后的使命后，筝也魂归大海，无憾而去，千万年来，没有人鱼能正常穿过那道结界，更别说进入结界的内部了，你们啊，还是放弃早些回岸上吧。”
孟望舒听着神婆婆的劝告，心有犹豫。
“那，留青，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
“没有下次了，”看着留青顺从地点点头，一直没说话的河突然开了口，“今日是筝长老的千年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