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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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时微微一僵，惊诧地问道：“了尘禅师认识我？”
老者点头笑道：“十多年未见……小姑娘不认得老夫也很正常！”
惜时脑袋嗡嗡作响，按照这身体的原主，十多年前才不过几岁的孩童，就算见过了尘，如何能记得？
再者，了尘若是见过孩童时期的原主，这都过了十几年了，容貌早已发生了变化，这了尘竟然也能认出来？
惜时满心狐疑，可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并未找到有关了尘的印象，或许是原主确实和了尘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原主太小，不记得了。
又或者，了尘故意这么说不过是想套个近乎，故作高深而已。
惜时莞尔一笑，忍不住调侃道：“了尘禅师果然是高人，十多年前我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了尘禅师竟然还将我认出来了！”
惜时此话包含着嘲讽讥诮之意，老者听了之后，脸上未有不悦，只是摇了摇头道：“人的皮囊有千千万，可在皮囊之下，却只有一个魂魄！老夫这双眼睛看得是皮囊下的魂，而非皮囊！而姑娘和世人看得却是人的皮囊，而非本魂！”
惜时愣怔原地，她狐疑地看着老者，心中琢磨着老者的那几句话。
“什么皮囊，魂魄的！你这个疯乞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是皇家禁地，你若是不离开，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侍卫不耐烦地推了老者一把，恶狠狠地想将他赶出此地。
老者冷哼一声，嫌弃地拍了拍被侍卫触碰的地方，转身就要离开。
惜时恍过神急忙将老者拦下，恭敬地笑道：“了尘禅师若是这么走了，皇上哪里可如何交代？”
惜时说着，又对那些拦路的侍卫喝道：“这是了尘禅师！皇上的贵客！你们若是拦着，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
“了尘禅师......”为首的侍卫眉头一拧，狐疑地朝其他侍卫对视一眼。
了尘禅师的威名他们都是有所听闻的，可谁都没有见过这传说中的高人。
如今在他们面前的是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和想象中高人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侍卫面露为难之色，对惜时笑道：“宁安公主还是不要和我们说笑了！了尘禅师是得道高僧，如何能是这般模样！今日皇上在太庙祭祖，了尘禅师可是要主持祭祖大典的！这眼前这人怕是知道此事，特意上山来招摇撞骗！公主可别被这老乞丐给骗了！”
惜时眉头紧锁，她不是随意听信他人之言的人，但那侍卫的顾虑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这了尘禅师在场的无人见过其真面目，但凭他刚刚那番模棱两可的话，无法证实他是真的了尘。
前段时日段翊瑾刚被人行刺，若是将此人贸贸然放上山，万一不是了尘......岂不是将自己给害了？
老者似乎瞧出了惜时的犹豫，他眉头一拧，瞬间就不高兴了。
他转身寻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饶有兴致地瞧着惜时的反应。
惜时暗自思忖了片刻，便对身侧的侍卫道：“了尘禅师是个高人！所谓高人定不能用凡人眼光去看待的！皇上还在太庙中等了尘禅师，万一这个真是了尘禅师，你我将他拦下来，皆会被皇上怪罪！但若此人不是了尘，鲁莽的放上山，被皇上识破，我们亦难道罪责！”
侍卫眉头凝蹙，但听到惜时口中说的是“我们”而非“你们”之时，心中对惜时更添了几分信任。
“公主所言极是！只是我们都没有见过了尘禅师，没办法判断此人是不是就是了尘啊......”侍卫轻叹道。
惜时笑了笑，眼底露出一丝精光，“我有个办法可以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了尘禅师！”
侍卫两眼放光，拱手道：“只要公主能证实此人就是了尘禅师，我等绝不阻拦！”
惜时微微点头，转身朝着老者走去。
惜时心中有着盘算，既然是高人，那她何不让他算上一算？刚刚他那番模糊之言，她权当没有听懂，就让他解释一番，何为皮囊，何为本魂。
惜时缓缓俯下身，只见那老者像是有意躲闪一般，扭头背对着惜时。
惜时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换了个方向，迎上了老者的脸。
“小姑娘！你也质疑老夫？”老者略有些生气地问道。
惜时莞尔一笑，“了尘禅师是得道高人，自然不会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的！再说，世人愚昧，泰山在前，也有可能一叶障目，认不出来也极为正常！所以禅师......可否点化点化小女前世后事？”
“哈哈哈哈......”老者忽然大笑起来，敞亮的笑声在群山中来回回响着。
“你这个小姑娘呀！多年未见，怎么还是如此古灵精怪？你与老夫有三面之缘，一饭之恩！怎么？你换了一副皮囊，反倒不记得了？”老者眼底透着神秘的光晕，一字一句扎进了惜时的心里。
惜时微微一颤，他既然说是有一饭之恩，原主十多年怎么可能给他施过饭？
她作为萧宓之时，倒是时常布施，救了不少承受饥饿的百姓。
惜时疯狂地搜索着记忆，迷惑的双眸不停地打量着老者。
倏然，老者冷声一笑，对着惜时轻声道：“是仇恨蒙住了你的双眼？所以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你原不属于这里......”
老者话说一半，惜时脑袋里早就嗡嗡作响，她震惊地看着老者，轻颤地道：“你......你......是那个道士？”
老者点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终于露出一丝欣慰。
惜时心跳加速，她曾经是给一位长得犹如谪仙般的人物施一碗饭，她当时还在想，人如谪仙又如何，终究还是要吃饭的。
那时的她还暗自庆幸，自己穿越过来好歹是在将军府，衣食无忧。
可那人似乎听出了自己所想，他放下碗筷，还问自己要了一壶酒。
惜时清楚地记得，她将酒递给那人之时，那人便对她说道，她是外来者，并不属于这里。
那人怕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还特意指了指天上。
惜时对那人可谓是印象深刻，她自从穿越到这里，一直都很低调，所以鲜少会有热察觉她与这些人有着不同，可不知为何却一眼被那人识破。
正当惜时想要追问他时，他便只是摇了摇三根手指，说着：“你我有三面之缘，不急！不急！”
老者瞧着惜时惊诧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终于露出一丝欣慰。
惜时回过神，怔怔地看着老者，不由自主地轻叹道：“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您竟然变得这副模样？世外高人是不是老得都特别快？”
老者一愣，转而又笑了起来，“老夫就喜欢听你这般风趣的话语！”
惜时眉头紧了紧，“不对啊......所有人都说了尘禅师是个高僧......你这也不像和尚啊......”
老者笑道：“你忘了刚刚老夫和你说了什么了？众生万相，我不过是让你看到其中的一副面孔，换了一副面孔，你就不认为是我了？你不如好好想，你自己又有几副面孔，而你究竟还是不是你？”
惜时双眸低垂，薄唇轻抿，她自然是明白了尘的意思。
无论她是萧宓还是顾惜时，她终究还是她自己，一个名字也叫作萧蜜的穿越者。
惜时收敛住神色，她抬起双眸，笑道：“了尘禅师，今日你我再次见面，可否告诉小女，我身上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
老者眯了眯眼眸，捋着银白的胡须思忖了片刻。
惜时满怀期待地看着老者，很想知道她为何会穿越到明楚国，又为何身死之后，成为了顾惜时。
然而老者再一次指了指天上，对她道：“一切皆是命运使然！时机未到，老夫不能泄露天机！”
惜时见老者并没有告诉她想知道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失落。
“不过有句话，老夫倒是想提点你一下！”老者又开口道。
“禅师请说！”惜时连忙回道。
“执念这种东西，当放下时且放下！”
惜时目光一冷，她瞥了太庙的方向，不善地反问道：“禅师是在劝我放下执念？”
“执念害人！老夫不想让姑娘重蹈覆辙！”
惜时心中冷笑，既然上天能给她机会重生，必定是可怜她的。
她前世积善行德，为了段翊瑾出谋划策，登上皇位，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灰飞烟灭。
她重生之后唯一的执念便是复仇，段翊瑾不仁不义在先，为何要让自己放下执念？而让残害自己之人落得逍遥？
惜时双拳悄然紧握，浑身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倏然，她松开双手，眼眸冷漠地看向老者，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禅师所言，小女自当铭记！”
老者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他摇了摇头，忽然起了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禅师是要随我一起去见皇上？”惜时轻问着，嘴角略带嘲讽。
了尘的那番劝告让惜时认为了尘就算是高人，可这天下仍旧是段翊瑾的，他自然是向明楚皇帝的，所以才劝她放下执念。
“不了......你当真认为老夫此番前来是为了那个皇帝？”老者神秘地笑道。
惜时狐疑地看着老者，“难道不是？”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轻叹道：“老夫是为了赴你二次会面之约......也报你一饭一酒之恩，你我再次会面之时，等你放下执念，老夫愿将一切告诉于你！”
“记住！执念害人，可别到无法挽回之时才追悔莫及！”
惜时微微一颤，还未回过神，只见那老者在自己面前化作一缕青烟转眼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