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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暗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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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时轻叹口气,刚一转身,便对上琉璃充满恨意的双眸。

惜时吓了一跳,可她还是稳住心神,进了屋子。

“你醒了?”惜时冷冷地问了一声,她没有到琉璃榻前,而是坐在桌案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是你救了我?”琉璃虚弱地吐出一句,她扭过头,直勾勾看着屋顶。

“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是个懂水性的内侍将你从湖里捞上来的!我不过尽了一个医者的本份!能不能醒过来靠得是你自己,也不是我!”

惜时说得很淡然,要不是救人的时候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那人是琉璃。若是事先知道,她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施救。

琉璃抿着干涸的双唇,惜时这番不中听的话,反倒让琉璃有些意外。

对于救人这种事,她看了太多那些只是略施援手,便居功自傲的人。

而眼下,顾惜时明明救了她,却急着这份功劳撇清!

琉璃苦笑了一声,明明当初自己差点要了她的命,今日却反过来被她所救,想来当真讽刺得很!

“你不该救我……我做了很多错事……应该去死……”琉璃声线颤抖得厉害,她的眼角缓缓流下了泪水。

惜时瞥了琉璃一眼,她非但没有安抚,反而是嘲讽道:“既然知道做错了事,就应该去弥补过错!一死了之算什么?那只能算是逃避!”

琉璃一僵,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可我犯的是无法弥补的错误!除了以死谢罪,我还能干什么!”

惜时凌厉的眸子看向琉璃,冷喝道:“你难道是今日才知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吗?你在犯下这些错误时,怎么没想过以死谢罪?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意识到你犯的错误,而仅仅就是为你没勇气活下去找的借口!”

惜时又指了指屋外,口吻冷漠地补充道:“门就在那里……你若是想死,没人拦着你!可别死在我的屋子里!”

琉璃彻底愣住了,眼前的医女比她小上不少,可说的话却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心窝子上。

本来一心寻死的她,瞬间泄了勇气。

“你这个医女说话真是绝情!我是个轻生过的人,刚醒来你不安抚我,还如此刺激我!都说医者仁心,可你却如此狠心!”

惜时嘴角上扬,瞧见琉璃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便道:“我这人向来如此!对于那些执意要寻死的人,绝对不会拦着!蝼蚁尚且偷生,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执意寻死的人大抵是活着的信念崩塌,可信念这种东西,崩了一个再寻一个便是!只可惜……大多数人死钻牛角尖,并不明白或者说不愿意明白这个道理!”

琉璃怔怔地看着惜时,她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曾赴汤蹈火,已是不值。

现在就算放弃自己的性命,那男人就会爱上自己,甚至有一丝丝的愧疚之意吗?

段翊鸿刚刚就在屋外,好巧不巧地,她偏偏那个时候醒了过来。

段翊鸿的冷漠言辞,她听得是一清二楚。

他不愿意承认认识自己,更不愿踏入屋子看自己一眼。

难道在他心中,自己的性命当真如此轻贱吗?

琉璃猛叹一口气,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似乎在宣泄多年来的委屈和压抑。

惜时闷不做声,任由琉璃嚎啕大哭。

琉璃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的性子,她太过了解。

倔强,一根筋到底,不撞墙坚决不回头。

很少能有人或事能让琉璃丧失自我,迷失判断,除了......

惜时眼眸深邃地看向门外,她轻叹口气,说到底自己哪有资格说琉璃,琉璃的遭遇不就和自己如出一辙?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只知道利用自己的男人,付诸了一切。

何人劝说都不听,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活活烧死的下场!

惜时回忆着过往,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琉璃在睡梦中,呓语说着对不起自己,能让琉璃甘愿忍受愧疚又琉璃背叛自己的也只能是......

惜时眉头一紧,心中不由暗想难道段翊鸿也参与其中?

惜时虽不愿意去想,可想到段翊鸿临走时看他如同猎物般的眼神,她浑身便莫名地升起一股凉意。

许久后,琉璃哭渐止,她泛红地眸子哀求地看着惜时,想要讨杯水喝。

惜时重新倒上一杯,来到她的榻前,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点水。

琉璃泛红的眸子看着正伺候她水喝的惜时,恍惚间,她竟想到了萧宓。当初她生病时,萧宓不顾自己的身份也是这般照顾她的!

琉璃鼻子一酸,愧疚和悔恨涌上心头,为了一个男人,她竟然将对她最好的人害死了!

琉璃双眸中又忍不住滚落了泪水,惜时紧了紧眉头,看不得她这般没出息,便嘲讽道:“为了一个男人?”

“什么?”琉璃一怔,似乎没有听清惜时在说什么。

“我说你落泪是因为一个男人!”惜时恶狠狠地补充一句,她起了身,将茶杯扔在了桌上。

琉璃抿了抿唇瓣,轻声道:“我轻生是因为男人,但落泪是因为一个女人......”

琉璃话音刚落,二人皆是愣住了。

琉璃性子孤傲,尤其这么多年来,她活在黑暗中,心里的话从来不对外人讲,也无人可讲。

可如今,在惜时三番两次的嘲讽激将之下,她竟忍不住在她面前主动开口。

惜时缓过神,双眸中竟流露着哀伤之色,低语反问道:“为了一个已死去的女人吗?”

琉璃轻轻地嗯了一声,扭头看向了惜时,“你很像她......”

惜时微微一颤,这是她重返皇宫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像萧宓。

惜时喉咙口像是卡了一团棉絮,她唇瓣颤抖,双眸中竟也开始有些湿润。

她急忙背过身,不让琉璃瞧见自己任何情绪。

“别拿我和一个死人相比!你昏迷的时候说的话,我可是听见了......你说你对不起她......想来你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辜负她的吧!”

琉璃心如擂鼓,仿若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被揭露在阳光之下,惶恐与羞愧犹如两只凶猛的野兽钳住了自己,她想辩解,却又无从辩解。

因为这就是事实!

“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

琉璃或许是想挽回她在惜时心中的形象,想让她明白自己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琉璃自己也觉得奇怪,若是被旁人误解,她连一句解释都不想说,可唯独对着惜时,她却非常在意她的想法。

惜时叹了口气,回眸看了琉璃一眼,心中暗想这并非年龄大小的问题,而是人性的问题!

然而惜时什么都没有反驳,只是单单让她好好休息,便想走出房屋去别处透透气。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惜时身后忽然传来琉璃哀求的询问,惜时转过身,问道:“何事?”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已经醒过来的事......”琉璃轻声地说着,眼眸中充满了哀伤与渴望。

惜时想了想,又问道:“为何?那些人似乎都迫不及待想你醒过来!”

琉璃两眼晦暗地看着正上方的屋顶,似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笃定而又决绝地道:“我自光明而来,误入泥沼,不想再回到黑暗中去了!”

惜时一愣,双眸中竟然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你歇着便是!没人非逼你回到黑暗中!”

惜时说完,不等琉璃反应,便走出了屋子。

......

过了两日,凤蔺羽来看风思娆,果然又跟她提了惜时和凤岐的婚事。

风思娆思前想后,也不知段翊鸿是个什么态度,自从那日之后,便没了消息。

风思娆没有办法,她只要想起那夜段翊瑾看惜时的眼神,她恨不得立马将她处理掉。

于是,风思娆命人备下轿撵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中,太皇太后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的伶月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太阳穴。

太皇太后神色享受,时不时还夸赞伶月手法娴熟。

正在此时,桂嬷嬷走了进来,她慈爱地看了伶月一眼,便对太皇太后禀告,此时风思娆在殿外求见。

太皇太后睁开双眼,眸子中露出一道精光,她冷笑道:“当了皇后之后,终于想起哀家来了!也好......哀家刚好也有事找她!”

太皇太后挥了挥手,便让桂嬷嬷去传了风思娆。

伶月见此,赶紧福了福身,先退了下去。

风思娆穿着大红色曳地长裙,头戴凤冠,颐气指使地步入了太皇太后的寝殿,与伶月刚好擦肩而过。

伶月赶紧行了礼,而风思娆权当视而不见直接走了进去。

伶月紧了紧眉头,她虽不悦,但地位有别,她只能将不满咽下。

伶月出了寝殿,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找了个稍微隐蔽的地方,趴在墙角偷听。

春蕉一愣,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想要将伶月拉走。

可伶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让她去前面守着,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风思娆无事从来不会来永和宫,可刚刚看到风思娆那一眼,伶月便莫名感到不安。

她知道风思娆的为人,所以即便一直安守本分的她,这次倒要看看风思娆这次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寝殿中,风思娆和太皇太后寒暄了几句后,太皇太后便问道:“皇后这次来找哀家是为何事啊?”

风思娆嘴角含笑,“娆儿这次来是想向太皇太后讨个恩典!将顾惜时许配给凤岐凤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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