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节 扁鹊心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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疽疮
有腰疽、背疽、脑疽、腿疽,虽因处以立名、而其根则同。方书多用苦寒败毒之药,多致剥削元气,变为阴疽,侵肌蚀骨,溃烂而亡。
不知《内经》云:脾肾气虚,寒气客于经络,血气不通,着而成疾。若真气不甚虚,邪气不得内陷,则成痈。盖痈者,壅也。血气壅滞,故大而高起,属阳易治。
若真气虚甚,则毒邪内攻,附贴筋骨,则成疽。
盖疽者,阻也。
邪气深而内烂,阻人筋骨,属阴难治。
其始发也,必憎寒、壮热,急服救生汤五钱,再服全好。
甚者,即于痛处,灸三、五壮。
(阴疽即三五十壮,亦不为过。)
如痛者属阳,易治。
若不痛,乃疽疮也,急服保元丹,以固肾气。
若用凉转药,则阳变为阴,或不进饮食而死,急灸关元可生。
(近世疡医,只记一十三味方,不问邪之深浅,感之重轻,顶之起不起,色之红不红,不辨五美,不审七恶,概用此方,更加凉解。
即见纯阴冷毒,而犹云半阴半阳,总以发散解毒为良法,及至寒凉冰伏,尚云毒盛内攻。或见神情躁扰,终认火热未清。
小证变大,浅证变深,若遇大证,未有不受其害者。
世谓外科拉折腿,医亦不尽然。
人之无良,亦或有之,其余实由学问未精,识证不确,阴阳错乱,虚实混淆,变证之来,全然不晓,有似故意害人,其实非本心也。)
治验一人病脑疽六日,危笃不进饮食,余曰:年高肾虚,邪气滞经也。
令服救生汤,即刻减半,夜间再进一服全安。
一人忽患遍身拘急,来日阴x连x肿大如斗,六脉沉紧。
余曰:此x疽也,幸未服解毒凉药,若服之责x与丸必皆烂去而死。
急令服救生汤五钱,又一服全安。
一老妇脑后作痛,憎寒拘急。
余曰:此欲发脑疽也。
急服救生汤三服全愈。
(余治一妇,新产深居密室,头面遍体生札马疔,外科与清火败毒药二剂,立时消去,其家甚喜。
次日胸中气闷,渴燥不已,神气异常。至晚腹痛泄泻,身热体倦,呕恶不食。
疡医云暑毒内攻,更与连栀凉剂,煎讫将进。
适余至,诊其脉空散无根,一息七八至,乃里虚毒陷也,即以异功加姜附饮之。
次日,泻止,神清,食粥不呕。
又一剂,而札马疔仍复发出,亦不如前之痛苦果。
夫札马疔小疾耳,凉解一误,尚变脱陷,况大毒乎!
记此以为疡医寒凉之戒,精方脉者,亦不可不明此理。)
凡一切痈疽发背,疔疮乳痈疖毒,无非寒邪滞经,只以救生汤服之,重者减半,轻者全安,百发百中。
?cúa、(形声。从彳(chì)且声。
从“彳”,表示与行走有关。
本义:往;去)//徂,往也。
——《尔雅》//汝徂征。
——《书·大禹谟》b、及,至//后先相继,自夏徂秋。
——李渔《闲情偶寄·种植部》
喉痹
此病由肺肾气虚,风寒客之,令人颐颔粗肿,咽喉闭塞,汤药不下,死在须臾者,急灌黄药子散,吐出恶涎而愈。
此病轻者治肺,服姜附汤,灸天突穴五十壮亦好,重者服钟乳粉,灸关元穴,亦服姜附汤。
治验一人患喉痹,痰气上攻,咽喉闭塞,灸天突穴五十壮,即可进粥,服姜附汤,一剂即愈,此治肺也。
一人患喉痹,颐颔粗肿,粥药不下,四肢逆冷,六脉沉细。
急灸关元穴二百壮,四肢方暖,六脉渐生,但咽喉尚肿,仍令服黄药子散,吐出稠痰一合乃愈,此治肾也。一人患喉痹,六脉细,余为灸关元二百壮,六脉渐生。
一医曰:此乃热证,复以火攻,是抱薪救火也。
遂进凉药一剂,六脉复沉,咽中更肿。
医计穷,用尖刀于肿处刺之,出血一升而愈。
盖此证忌用凉药,痰见寒则凝,故用刀出其肺血,而肿亦随消也。
(先生治肺治肾之法,千古卓见。况咽喉之证,风火为患,十有二三,肺肾虚寒,十有八九。
喉科不明此理,一味寒凉,即有外邪,亦致冰伏,若元本亏损,未有不闭闷致死者。
所以咽喉妙法,第一开豁痰涎,痰涎既涌,自然通快,然后审轻重以施治,姜附、灼艾,诚为治本之法,但人多畏之,而不肯用耳。
然当危急时,亦不可避忌,强为救治,亦可得生也。
至于刺法,亦须知之。
雍正四年,咽喉证甚行。
友人之子沈礼庭亦患喉痹,次日即烂。
予诊其两寸无力,两尺空散,乃阴虚火动,以七味丸作汤与服一剂,证虽未减而痛势少缓。
邻家强其延喉科视之,彼医笑予动辄用热药,不知此乃阳明热甚证,火性急速,故一日而喉即腐溃,岂可用温补剂耶!
乃投白虎二剂,服未半,而神气改常,语言错乱,甚至颠倒不眠,其家惶急,复延予。
予诊其脉乱而八九至,予曰:果病阳明燥火,石膏实为良刘。
今系无根之焰,而妄用白虎,使胃络陷下,而不能上通,故心神失守。
以归脾汤加桂饮之,甫一剂而神恬脉静矣。噫!
彼喉科一无学之人,妄为评品大方,乱投汤药,几至杀人,亦愚矣。)
虚劳此病由七情六欲,损伤脾肾,早尚易治,迟则难愈,必用火灸,方得回生。
若用温平药及黄芪建中、鳖甲饮之类,皆无益于病,反伤元气。
其证始则困倦少食,额上时时汗出,或自盗汗,口干咳嗽,四肢常冷,渐至咳吐鲜血,或咯血多痰,盖肾脉上贯肝腑,入肺中,肾既虚损,不能上荣于肺,故有是病,治法当同阴证治之。
先于关元灸二百壮,以固肾气,后服保命延寿丹,或钟乳粉,服三五两,其病减半,一月全安。
若服知、柏、地黄、当归之属,重伤脾肾,是促其死也,切忌房事。
然此病须早灸,迟则无益,丹药亦不受矣,服之反发热烦,乃真脱故也,若童男女得此病,乃胎秉怯弱,宜终身在家,若出嫁犯房事,再发必死。
治验
一人病咳嗽,盗汗,发热,困倦,减食,四肢逆冷,六脉弦紧,乃肾气虚也。
先灸关元五百壮,服保命延寿丹二十丸,钟乳粉二钱。
间日,服金液丹百丸,一月全安。
一人病咳嗽,证脉与上条同,但病人怕灸,止服延寿丹五十粒,金液丹百粒,钟乳粉二两,五日减可,十日脉沉缓,乃真气复也。
仍服前药,一月全安。
盖此病早治,不灸亦可,迟必加灸,否则难治。
一幼女病咳嗽,发热,咯血,减食。
先炙脐下百壮,服延寿丹、黄芪建中汤而愈。
戒其不可出嫁,犯房事必死。
过四年而适人,前病复作。
余曰:此女胎禀素弱,只宜固守终老。
不信余言,破损天真,元气将脱,不可救矣。
强余丹药服之,竟死。
一人额上时时汗出,乃肾气虚也,不治则成痨瘵,先灸脐下百壮,服金液丹而愈。
一人夜多虚汗,亦肾气虚也,服全真丹、黄芪建中汤而痊。
一妇人产后虚汗不止,乃脾肾虚也,服金液丹、全真丹、当归建中汤而愈。
凡童男女秉气虚、多汗者,亦同此治。一人每日四五遍出汗,灸关元穴亦不止,乃房事后,饮冷伤脾气,复灸左命关百壮而愈。
一妇人伤寒痊后转成虚劳,乃前医下冷药,损其元气故也。
病人发热咳嗽,吐血少食,为灸关元二百壮,服金液、保命、四神、钟乳粉,一月全愈。
(脾肾者先后天之本与元也,虚劳之病虽有五藏之殊,其原皆由于脾肾受病,而脾肾之治殊难见效,不知肾之元于生阳,脾之本于焦火,温温不息,元本日充,自然真水流行,津液四布,神精内守,烟焰不生,五藏无偏颇之虞,水火有交济之益,何难治之有哉!
奈何世人不察,习用寒凉不败不已。
间有知脾肾之当保者,不过玉竹、沙参、生脉、六味温平之剂而己,知先生之法者有几人哉,但恨起石无真,钟乳多伪,合丹救济亦属徒然,惟有艾火庶可求全,人又不肯耐疼忍痛,应名数痏,此证之获愈者,所以千百而无一二也。
予具热肠,动违庸俗,明知难起之疾,勉投桂附,十中亦起一二,其终不愈者,不免多口之来,予亦无庸置辨,彼苍者天,谅能默鉴予救世之衷也。
因略举治愈数人,附记于后,以为吾党型式,体知温补之可以活人,而不为流俗所惑,不因谗毁缩手也。)
(友人沈荫昌兄,因患伏兔疽,脓血过多,有伤元本,变为虚劳,服滋阴剂过多,喘急吐血,饮食少进。予诊之脉弦急,有七八至,面色纯青,喘咳气急,卧难着席,身热汗出,诞沫不收,虚脱之证已悉见矣。
又贫乏无力用参,乃予建中,重投芪桂,一服而喘定安眠,涎沫与血俱减大半,第病久而脾肾过伤,胃气难复,投桂附加参钱许,月余而痊。)
(王在庭之室,病虚劳十余载,喘促吐沫,呕血不食,形体骨立,诸医束手,延予诊视,见其平日之方,皆滋阴润肺,温平之剂。
予曰:以如是之病,而乃用如是之药,自然日趋鬼趣,焉望生机,独不思仲景云咳者则剧,数吐涎沫,以脾虚也。
又昔贤云:肾家生阳,不能上交于肺则喘。
又云:脾虚而肺失生化之原则喘。
今脾肾败脱用药如此,焉望其生。
乃重投参芪姜附等二剂而喘定,缘泄泻更甚再再加萸蔻十余剂而病减十七,又灸关元,因畏痛只灸五十壮,迄今十余年而形体大健矣。)
(一中年妇,夜热咳嗽,本小疾耳,为张李二医合用滋阴退热药月余,致面青脉急,喘促,吐血呕沫日数升,饮食不进,二医束手覆而不治,予为重用参附十余剂而安。
此非其本原受亏,乃药误所致,故收功易也。)
中风
此病皆因房事,六欲、七情所伤。
真气虚,为风邪所乘,客于五脏之俞,则为中风偏枯等证。
若中脾胃之俞,则右手足不用;中心肝之俞,则左手足不用。
大抵能任用,但少力麻痹者为轻,能举而不能用者稍轻,全不能举动者最重。
邪气入藏则废九窍,甚者卒中而死。
入府则坏四支,或有可愈者。
治法:先灸关元五百壮,五日便安。
次服保元丹一二斤,以壮元气;再服八仙丹、八风汤则终身不发。
若不灸脐下,不服丹药,虽愈不过三五年,再作必死。
然此证最忌汗、吐、下,损其元气必死。大凡风脉,浮而迟缓者生,急疾者重,一息八九至者死。
(中风之证,古方书虽有中藏、中府、中经脉之别,然其要不过闭证与脱证而已。
闭证虽属实,而虚者不少,或可用开关通窍行痰疏气之剂。
治之。
更视其兼证之有无,虚实之孰胜,或补或泻;再佐以先生之法,庶几为效速,而无痿废难起之患矣。
至若脱证,唯一于虚,重剂参附或可保全,然不若先生之丹艾为万全也。
子见近时医家,脱证已具三四,而犹云有风有痰,虽用参附而必佐以秦艽、天麻、胆星、竹沥冰陷疏散。
是诚不知缓急者也,乌足与论医道哉。)
治验一人病半身不遂,先灸关元五百壮,一日二服八仙丹,五日一服换骨丹,其夜觉患处汗出,来日病减四分,一月痊愈。
再服延寿丹半斤,保元丹一斤,五十年病不作。
千金等方,不灸关元,不服丹药,惟以寻常药治之,虽愈难久。
一人患左半身不遂,六脉沉细无力。
余曰,此必服峻利之药,损其真气,故脉沉细。
病者云:前月服捉虎丹,吐涎二升,此后稍轻,但未全愈耳。
余叹曰:中风本因元气虚损,今服吐剂,反伤元气,目下虽减,不数日再作,不复救矣。不十日果大反复,求治于余,虽服丹药竞不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