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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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井？”
左同自言自语道，喊了他一声，严井不知道在想什么，拿着好几包药急匆匆的从医馆门口离开，似乎也没听见左同喊他的声音。
左同的脚步犹豫了一下，他跟严井在学堂里的学子之中，算是说得上话的关系。加上这次府试，两人还是一起去的，严井这人心眼不多，学问还算不错，左同还是蛮喜欢他的。
左同想着严井刚才拿的那些药包，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他家里人生了病，自己作为同窗，既然都遇上了，是不是还是应该去看一下？
左同的本质上和二喜一样，爱管闲事，尤其是自己身边人的闲事。
左同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朝着严井所在的方向跟了过去，在快到严井家里的时候，左同终于是喊住了严井。
“你怎么走得这般着急？我喊了你好几声你也没听见。”左同浅笑着说，他挎着小菜篮子，身上穿着藏蓝色的袄子，下巴藏在白色的毛领子里，看上去倒像是个小姑娘一般。
严井挠了挠头，跟左同做了一揖，说：“家里有病人，走得急了些。你这是出来买菜？”
左同点了点头，他知道严井家境还算不错，但是家里人丁稀少，只有一个比较强势的老娘打理着家里的一切。听了严井的话，左同便开口问道：“病人？莫不是伯母生了病？严重吗？”
严井招呼着左同往自己家里走，毕竟已经在这儿遇上了，若是不把人请回家里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左同倒是没想这么多，随着严井往他家里走，路上便知道病人并不是严井的娘，而是严井那位未婚妻的一个朋友。
左同跟严井自从在考场分手后就没有见面，两个人一聊起来考题就忘了时间，直到严井把药煎上，两人进了那位病人的房间，左同才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可是这会儿直接走好像又不太合适。
左同寻思着看一眼病人，劝解两句就走，结果却在看见那位病人的脸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赵……二妹？”
严井听到左同的呢喃声，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认得她？”
左同点了点头，看向床上那个女子，又有几分不敢确定。
赵二妹的脸他是不会忘的，床上紧闭双眼的人，眉眼无疑是赵二妹，但是在她眼角处到下巴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让赵二妹即使是紧闭着双眼，这张脸看着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她，她是怎么回事？”左同打量着赵二妹，低声问道。
严井摇了摇头，拉着左同往门口处走了走，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你记得我未婚妻吧？这是她的朋友。人送过来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吓人，大夫说稍微再晚一点点，人就没救了。这几日她醒过来了，但是每天就只能醒过来一会儿，每次醒过来都是有喊又叫，不过好歹还没有寻死的意思。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对一个女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你看她的脸，几乎是毁了。哪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脸呢？而且大夫说，她的左手臂也被人折断了，几乎也是废了。”
左同皱了皱眉，赵二妹不是说被什么富贵人家收养了吗？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不要碰我！”
两人正说着话，赵二妹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严井便连忙往床边赶去。左同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严井站到了床边，拿过床边放着的一个小瓷瓶，伸手控制住赵二妹的下巴，无视她的挣扎熟练的往她嘴里喂了一粒小药丸。
严井喂完之后舒了口气，见左同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这是大夫说给她吃的，她吃过药再乱喊一会儿就能冷静下来了。”
严井说完就在床边看着，倒是不再碰赵二妹一下。
赵二妹乱七八糟的喊了一些话，手不停地捶床，眼睛东张西望，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了床角。
赵二妹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床角缩了一会儿，眼睛终于慢慢聚焦，最后眼神定在了左同身上。
“左……同？”赵二妹声音清晰地说道，她以前的声音虽然说不上多么天籁，可是好歹也算是清脆柔和，而这会儿她人虽然冷静下来了，声音却是十分沙哑，不知道是不是每日这样的乱喊喊坏了嗓子。
面对这个曾经要破坏自己家庭，勾引自己父亲的女人，左同自然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
可是看着已经毁容，并且有些疯癫的赵二妹，左同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同情。
“是我。你……”
左同看着她的精神状态，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问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可能会伤害到她已经几近崩溃的精神。
赵二妹眼神定了定，随即疯狂地朝左同的方向爬了过来。这样突然的动作给严井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左同退后几步。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二喜，你帮我给二喜说……”中间赵二妹说的一段没有人能够听清，边说赵二妹边跪在床边，狠狠的磕了几个头，磕的床板砰砰响。
“……放过我，放过我，覃少掌柜饶了我，我错了！错了……”
作用十分敏锐的抓到了“覃少掌柜”四个字，左同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上前抓住赵二妹的手臂，声音轻柔的说：“你别怕，别怕，有什么慢慢说，嗯？”
赵二妹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左同，眼神里那种癫狂似乎有些慢慢褪去的意思。
“好些了吗？”左同又柔声问道，赵二妹眨巴着眼看了看左同，嘴里不再说话，就在左同以为她能正常交流了的时候，赵二妹猛地推开他，又抱着自己缩到了床角。
左同还想追问些什么，严井拉住了他，看着他摇了摇头。
左同有些不明所以，严井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左同走了出来。
严井轻轻把房门关上，深吸了一口气，对左同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