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星星闪耀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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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轲听到杀人犯这几个字，明显地急了，想蹿起来和钟言对垒，钟言一把按住他，低头恶狠狠地说道：“我恨不得杀了你！”
钟庭看不得这场闹剧，他站出来说道：“钟言，见好就收吧，他还是你弟弟。”
钟言冷笑着看向他：“你这是在说什么？他有把我当姐姐吗？你们从来都不关心我，还把唯一关心我的人搞成了那个样子，你们还想怎么样，让我说声谢谢吗？那我真是谢谢你们的蛇蝎心肠！”
钟轲这时候不服气地辩解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那样，而且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有神经病，你和他一起谈恋爱会吃亏的！”
钟言看也不看，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神经病？你再说一次，他很好，你才是潜在杀人犯，你先骗了他，又骗了我，你是何居心！”
钟轲被她问得脸色仓皇，他颤抖了一下，才努力回忆起那个时候的场景：“我看到他一个人在那，我就告诉他你在那边，但我没想到他会往火场里冲，更没想到他的病有那么严重，其实我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的。”
钟言看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样子，压制住怒气，继续问：“你犯了这么大的错，陆家却还是没找上来，是不是你家又出钱摆平了？”
钟庭愣了一下，温声说道：“话也不能说得那么难听，这是协商的结果……”
“协商！那我呢，那什么都还不知道的陆轻丞呢？你们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什么时候和我们协商过，就凭你们有钱，就可以随意掌控我们的未来吗？你们真恶心！”
钟庭脸上绷不住，立马大喝一声：“钟言，过分了！”
钟言凉凉地讥笑出声：“你说过分吗？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毁了什么。钟轲，我今天和你恩断义绝，以后再见，我们就是仇人，我诅咒你不得善终！”
说完钟言就起身往外跑，她想见陆轻丞，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但钟言昏睡了几天，体力早就跟不上，她脚步虚浮地跑在路边的时候，顾槐舟正好开车过来看到了她。
他出声叫住她：“钟言，你要去哪？”钟言没有说话的力气，她看了顾槐舟一眼并未表态。
顾槐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上来，我送你过去。”
钟言这才慢慢地上了车，顾槐舟开得很缓慢，似乎想要和她聊一聊。钟言索性问了出来：“陆轻丞现在怎么样了？”
顾槐舟看了她一眼，迟疑地说：“他现在已经转到精神科了，听说还是那样，现在他家不准探视，我现在也没能看到他的现状。”
钟言闭了闭眼，轻声说：“顾槐舟，你知道这种感受吗？就好像是晴天霹雳。”
顾槐舟难得地比以前多了一丝温柔，他看了钟言一眼，安慰道：“钟言，振作点，陆轻丞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谁也劝不动她，钟言只有在听到陆轻丞这几个字的时候才会勉强找回神志。
她无声地说了句好，像是对不在这里的陆轻丞的一个承诺。
顾槐舟开车开得很慢，路上钟言又问起了他那天的话：“你说陆轻丞以前有精神病史，那是什么意思？”
顾槐舟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以前没听说吗？”
钟言恹恹地点头：“没有。”她以前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能把日子过通顺就不错了，再加上那时候的陆轻丞少爷脾气重，她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事。
不过顾槐舟也点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钟轲算是其中一个，但他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了。我那时候不在这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什么？”
顾槐舟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我也是听他爸妈说的，在陆轻丞六年级的时候，他去他妈妈的演奏会看演出，演出现场起火，他一个小孩子坐在台下，逃生的时候没人带着他，陆轻丞拼命跑了出来，却进了医院。”
钟言仔细回忆着陆轻丞的六年级，却发现她毫无印象，在她记忆里，陆轻丞一直是个顺风顺水的小少爷形象。那时候她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生活当中，把其他人都给忽略了。
顾槐舟见钟言茫然的样子，接着说道：“其实我才来之后，就知道他爸妈其实管他很严，尤其是他六年级之前，被家里逼着去学了很多东西。但他并不是什么都很擅长，大概是小小年纪就看惯了大人的否定，才会讨好着去看演奏会，没想到……”
钟言听着这话，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剩下的沙发皮套，这些她都不知道，她记忆里都是陆轻丞那臭屁又嘚瑟的笑脸，十年如一日地对她说：“哟，钟言小倒霉蛋又出现啦！”
钟言那个时候讨厌他讨厌得要死，每次听到这话都会生机勃勃地和陆轻丞吵两句，现在她却不由地想，陆轻丞说着那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态，他是不是在努力地把自己融入到普通人当中。
这么一想陆轻丞的笑脸忽然变得刺眼起来，钟言绵长地吸了口冷气，伸手捂住了眼。
他们认识很久，却错过太多了，如果钟言小时候就认识到这些，没准她会主动邀请和她一样倒霉的陆轻丞：“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按照陆轻丞的性格，他肯定是嫌弃地看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答应：“好啊，本少爷就陪你玩会。”
可惜……
钟言擦干眼泪，坐直身子，看着顾槐舟说：“顾槐舟，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我要去看陆轻丞，反正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顾槐舟这一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了，此时他也不再言语，只嗯了一声，就驱车赶往医院。
钟言到精神科门口的时候，陆轻丞爸妈直接把她拦下了：“现在他不接受探视，你先回去吧。”
钟言低声下气地开口恳求：“阿姨，我只想进去看他一眼，我求求你，我想见他。”
没人愿意听她说话，钟言这时候才知道他们的恋情原来从来都无人在意，在他们眼里，她和陆轻丞大概只是在小打小闹。
可此时钟言都想替陆轻丞拼命了，却还是没人愿意听听她的声音。
钟言忍住泪意，颤抖着嘴唇说：“阿姨，要是陆轻丞想找我的话，务必要和我说一声，即使不方便，也要告诉他，我等着他醒来，和他一起上大学。”
陆妈妈看了她一眼，把口中无情的话咽了下去，她斩断思绪，头也不回地进了病房。
钟言跟着顾槐舟回了家，她每天都会给陆轻丞打电话，知道没人接，她就往电话里留言，每一天的天气她都能说上好半天，最后还加一句：“陆轻丞，我等你，我们一起上大学，一起在校外住，到时候带着雪梨，我们自己做饭吃，我每天还会给你晚安吻。想要的话你早点醒过来。”
钟言每天都进行这样的留言，临近开学的时候，她没有等到陆轻丞的醒来，反而是听到他转到了精神病院的消息。
那天钟言谁也没告诉，自己奔袭了十几公里，最后被拦在了精神病院的栅栏门外。她握住一排排的栅栏，无声地看着医院建筑的一个个小窗口落泪。
她真的很想很想见到陆轻丞，她还有好多话没和陆轻丞说，事到如今她还没有问过一句陆轻丞害不害怕。
钟言拖着无力的步伐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了，但那时候钟家已经是熄灯睡觉，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钟言勉强睁开哭肿的眼，精准地找到钟轲的房间摸了进去。
钟轲已然熟睡，月光照在他俊俏的脸上，钟言盯着看了很久，却无法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愁容，她笑了笑，掀起被子捂住钟轲，又踢又打地暴揍了他一顿。
钟轲这次被她揍得很惨，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钟言下了狠手，差不多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
这一场单方面用了她太多力气，她才回了自己房间，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不是因为太累，而是她意识到自己能给陆轻丞做的，只是能帮他揍钟轲一顿。
钟言倒下后就大病一场，一条小命也差点没了，后来还是顾槐舟打电话给她：“钟言，我听说陆轻丞有时候会清醒，你要是想见他的话，就早点好起来。”
钟言果真起来了，她不顾形象地上桌吃了两大碗饭，眼泪却边吃边掉，这下钟绢怡也看不下去了，她在桌下狠狠地踢了钟轲一下，无声说：“你看你干的好事！”
钟言知道陆轻丞醒后肯定会找自己，她又去院外转悠了，但一次都没见过陆轻丞的身影，医院的院子里有各式各样的病人，唯独没有陆轻丞。
钟轲这时候不怕死地凑了上来，告诉她说：“我听说陆轻丞是因为伤人和自伤行为才被送到精神病院的，你不要再……”
钟轲还没说完，钟言就已经一本英语词典砸了过去，她为自己认识了这么个冷血动物而感到羞耻，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让钟轲把火场里的陆轻丞给换出来。
钟言还在暗自为陆轻丞胆战心惊的时候，开学时间到了，她沉默地收拾东西，独自一人走进了清华的校园。
陆轻丞没来，他的痕迹却无处不在，钟言在隔壁班的班级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这是他夜以继日努力的结果，到最后却被钟轲这个小畜生给无情抹杀了。
军训的时候，钟言和陆轻丞他们班的女生一起训练，就在她低头打盹的时候，也听到他们讨论：“我们班好像还有人没来，好奇怪，难道可以逃军训吗？”
钟言想说话，但她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是一低头眼泪就一连串地掉了下来。
钟言的大学生活倒也挺好，她的三个室友们也很好，唯独不好的就是没有陆轻丞。
在室友们为了拉近距离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钟言终于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幸福地点头：“有，我们很相爱，没准以后还会结婚。”
三个室友都笑着说羡慕，还让钟言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钟言低头一笑，解释道：“他是小娇夫，见人都会不好意思，等他准备好了，我再带来见各位姐姐。”
这话像是对室友们说的，也像是对着自己说的，钟言一直靠着这句话度过了整个军训，她自欺欺人地想：陆轻丞没来参加军训就是因为身体不太好，等军训结束了，他就一定会来的。
但她没想到这也是她的一厢情愿，所有的期待在看到陆轻丞家的车出现在学校时候结束。
那一刻钟言提着一桶水赶路，一看到那张车，她摔下水桶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像个疯子一样在车身后追赶。
等到她终于把陆家的车逼停的时候，钟言窜过去看了一眼，却没在车上看到陆轻丞的身影，她着急地去拍驾驶座的车窗，不敢置信地问：“阿姨陆轻丞呢，他怎么没来上学？”
陆妈妈露出一丝仁慈，她抚了抚耳边的发，语气温和地对她说：“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我们想给他换个环境，让他去国外接受治疗。”
钟言听着这几句话，感受到了凌迟处死的痛楚，她不想相信，继续追了上去，没能追上之外，还重重一扑摔倒在地上。
车子扬长而去，钟言无望地看着那个方向哭泣，就像自己的爱人忽然被抢走一样，她知道陆轻丞出国意味着什么。
他们以后见面大概很难，也许一辈子一面都见不到了。
这一刻钟言再次沦为笑柄，大家都好奇地打量着她，仿佛想要从她外表上就看出这女生遭遇了什么。
钟言想撑着地爬起来，却一个不稳又滑了一跤，这次她听到了顾槐舟疑惑的声音，他缓缓走上前来，又问出那句话：“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和他们才遇见时候一样，钟言狼狈得不像话，这次钟言却不能怼回去了，她看向蹲下来给自己系鞋带的顾槐舟，轻声问道：“我能再遇见陆轻丞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