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洞庭郡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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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帮他带,他就拉着我不让走,得亏顾少爷来访,我便把信一股脑全部推给了顾少爷。这群糙汉子,一个个把我当信差使,真是木头脑壳不开窍,就不能自个派心腹送信?”
覃程嘴上责怪,表情却没有怒意,反而挺是欣慰:
“对了,殿下可有收到信?”
“年前收到了,姜继祖并没有说他病了的事,只在信中抱怨你,说你在外面游山玩水瞎逛,不回来辅助我,他让我好好收拾你哩!哈哈~”
夏明昭再次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飙泪。
楼轶见状,递上一方锦帕,笑眯眯地侧头道:
“姜将军所言极是!”
真是个小气的肉包子!
长辣么胖,还学人家吹枕头风!
覃程看穿了楼轶的小心思,不过,他并不以为意,悠哉悠哉喝了一口茶,继续说:
“此番一路北下,属下最后一站是湖广州洞庭郡,周力……”
“周力怎么了?”
周力人狠话不多,性格颇为偏激,且不合群。
头铁起来连顶头上司都敢打(曾打折了夏明昭的手)。
在诸多旧部中,夏明昭最担心的便是他,生怕他得罪人被暗害。
于是,着急地问道:
“他出事了?”
“他没出事,是他的上司有事!”
覃程的表情一言难尽,绞尽脑汁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他见到我时,第一句话就是问我……问我怎样才能干掉他的上司,而不被人怀疑!”
“呃,这……”
闻言,别说夏明昭,就连不认识周力的楼轶也忍不住问:
“以下犯上不可为,覃先生该不会……”
“若在平常,以下犯上确实不可为,但周力所之,却事出有因,我自然要帮他出谋划策。”
覃程笑得风轻云淡,并习惯性地将头发拢了拢。
楼轶这才发现,覃程的左耳竟缺失了一截,乃身残者。
他突然有些明悟:难怪覃程死心塌地追随大长公主。
大宁朝选贤择才,能力拨一边,第一要素先看脸。
无论是朝中选官、科举考功名,还是权贵们招募门生幕僚,都习惯于以貌取人。
否则,像易凌珂那种腹中空空的样子货,也不可能成为探花郎。
而像覃程这般有才华有能力却身带残缺者,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出头之日,往往还没等展现才能,就被拒之门外。
能将一位身残者奉为军师,以“先生”尊称,这世上恐怕只有大长公主一人。
不过,楼轶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的胖在世人眼中,也相当于残,但大长公主就偏爱他胖。
或许是同命相怜,楼轶今儿第一次对覃程露出真诚的笑容:
“愿闻其详!”
“故事说来就长了,周力……”
前文讲过,周力在被夏明昭看中之前,曾是宁远关罪孽营的一名服苦役的犯人。
他对自己所犯之事,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他犯了杀人死罪,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周力出身小官之家,父亲乃陇右州一个小县城的通典,只因不愿与上司同流合污,就被上司百般打压针对。
不仅如此,那上司还要求周父将周力的亲姐姐,嫁给上司家的痴傻儿子。
周父连同流合污都不屑为之,又怎么可能同意卖女求存?
于是,那上司恼羞成怒,以贪污罪陷害周父,并处以私刑加身,于狱中将周父百般折磨,逼迫周父认罪画押。
周力那会正值热血少年,一时冲动提刀劫狱,欲救出父亲。
怎料,正好中了那上司的圈套,自己也搭了进去,还成了那上司威胁父亲的把柄。
傲骨铮铮的周父为了救儿子,不得不含冤认罪,为真正的贪污者顶锅,被判秋后问斩。
父亲死后,周力才被放出狱,他百般悔千般恨,回到家中后又得知姐姐亦未能逃出魔掌,被那上司的傻儿子玷污了清白,悬梁自尽了。
母亲受不住丧夫失女,一病不起,在看到儿子归来的那一秒,笑着哭着咽了气。
一个和乐美满的小家庭,短短时间内只剩下自己一个活着,少年周力恨之欲狂,于一个月黑风高夜,一把大火烧了那上司的府第。
那上司死了,上司的傻儿子也死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因为那上司人死茶凉,那上司的狗腿们忙着争权上位,匆匆结了案,判决周力充军流放。
只有十三岁的周力,便沦为宁远关罪孽营的一员,他像一匹失去家园亲人的孤狼,在罪孽营中靠着一股子狠劲,才得以活到被夏明昭挑中的那天……
后来,他跟随在夏明昭身边,拼命习武,强练本事,宁远关一役,夏明昭特地请旨免了罪孽营所有充军犯人的罪籍,他才得以真正摆脱过往,开始新的生活。
去年,他被调往湖广洲任职洞庭郡游击将军,好巧不巧,他顶头上司的夫人竟然就是当年死于火中那个混蛋的长女。
并且,那个女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天天在丈夫耳边吹枕边风,欲置周力于死地。
好在周力人强本事足,频频被刁难陷害也能安然脱身,往往还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把顶头上司堵得哑口无言。
军中汉子最佩服强者。
本来以周力的孤狼性格,初到任上时肯定会不合群,但经过领头上司这么一打压,反而凹显出他的本事来。
同僚下属们纷纷献上崇拜,主动亲近帮忙,并都替他感到不忿。
当然,军中的武将们也不全是因为慕强才亲近周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湖广洲洞庭郡这位统领太太太不得人心,且太太太昏聩贪婪了。
大伙亲近周力,一方面是他能力强悍,值得敬佩,另一方面则是抱团取暖,共同对抗来自上司的剥削。
周力想干掉上司的动机,私仇新怨只能占一成,九成来自于此人的贪得无厌。
湖广州中有大湖洞庭,北靠两淮之地,东临出海口,南方近邻岭南州镇南侯镇守的大理军城,西部则紧紧挨着黑石山脉和十万大山的交界处。
全州地域山多,肥沃平原也多,其中穿插着湘水、耒水、沅水、浏河、朱江等多条大型支流江河,可谓是水系资源丰富。
交通多以船舶航载,能直接走水路去到金水城和京都,运货行商颇为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