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她,是他的梦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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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域川小时候总是会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断在他周围来来回回,想要企图告诉他什么,但最后都会转身走掉。有好几次,他追上去,拉住她,询问她是谁?
突然,祁茂昌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严厉地呵斥他回家,不过是担心他被人骗了去。
他不走,死死地拽着女子的手,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想要听一听她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一双眼,是生活中从未有过的叛逆。
梦境中的祁茂昌,溃散生活中的和善,徒留父亲的威严。而那位被他抓住的女子,手感上传来的温度,恰好是祁茂昌于他生命中所扮演的另一角色。
他贪婪地握住那只手,越来越紧,即便冒出了密密麻麻地细汗,他也不愿意松开。他青涩又不乏成熟的眉眼,卷起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的期许:“你是我妈妈吗?”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女子起初僵硬的手指,在他不甚宽大的手掌间动了动,很轻很轻,微不可查。
这微妙的回应,让他的双眼好似久旱逢甘露,释放出了柔和的光芒:“你真的是我妈妈。”
他欢喜地回头,想要畅快地喊出他的妈妈回来了,却注意到祁茂昌神经紧张,如同痉挛。他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用力收缩,扩张,期待着,又害怕着。
他轻声唤了一声:“爸。”
祁茂昌艰难地朝他撑开一抹歉意地笑容,痴痴地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声音几度更咽:“你愿意回来了?”
女子身形明显地顿了顿,随后她不显丝毫温柔地掰开祁域川的手。只是,她刚掰开左手,祁域川的右手便又覆上来。四只手像是不对称的齿轮,一方费力地想要逃脱,一方费力地想要贴合。
他是那么,那么地想要在她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哪怕会因此惹来她的厌恶。
祁域川苦苦哀求,恍若得不到糖果的幼童:“妈妈,你不要丢下我。如果你不喜欢这里,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可是,对方的态度仍旧决绝,仿若他就是一只诞生于化粪池的蛆虫,丑陋又肮脏的身子,每一次的蠕动都会给她带来无比恶心的感觉。
祁域川的手被她的指甲扣破了皮,渗出血丝。他顾不上疼痛,只晓得不能放掉妈妈,不能让她走掉。
这是他期盼了十多年的妈妈,即便她憎恨他,想要杀死他。他也同样爱她,也同样想要赖在她的身边,做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他哭到无力,沙哑,如同做错事情的孩子,一遍遍乞求母亲的原谅,奈何无法减淡她的绝情半分。
祁域川甚至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上,兰瑜的脚步往前挪动一步,他的双膝便跟着往前挪动,死死纠缠,用一份孩子的纯真,较量一位母亲的狠心。
祁茂昌不忍看着儿子这般摇尾乞怜,泪如雨下地伸出手来,像是一根缰绳,牢牢地拴住祁域川躁动的双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用狠厉地语气说了句:“你走吧。”
十二三岁的祁域川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不顾一切地想要追上去,追回他的妈妈。悲痛欲绝地哭喊声,在他稚嫩的年岁里,凿开了一条稳重内敛的隧道,用来掩埋他所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变动。终于,他用年少到男人的成长过程,应承下了这一无法弥补与更改的现实。
后来,再后来,他便没有再梦见过兰瑜。偶尔在生活中不经意地提及,便会迎来祁茂昌一脸的愧疚与自责。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千古罪人,在一寸寸地撕碎父亲那颗柔软又坚韧的心。
他眼眶生疼,被内心的凄呛染红,侧眸看着祁茂昌,声音暗哑低迷:“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她几次想要杀死我,记得她开车带着我冲进江中。时至今日,我的内心对她,都还残留着恐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总是喜欢问我想不想她?我知道,你想见她。但我不想见她,真的不想见她。”
祁茂昌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我背着你好几次,悄悄去看她。但是,都吃了闭门羹。”
祁域川凄凉一笑:“所以,你就见不得我跟三三好,非要帮着陆北来拆散我们?”
祁茂昌泪眼朦胧地看着前方:“小川。”
他打断他的话,出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骗我?小时候,你说她不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以我当了十多年的好孩子,不叛逆,不惹是生非。但她也并没有因为我的听话,我的好学上进多看我一眼。”
“现在,你又骗我。说我应该放手成全,让三三去完成她想做的一切事情,我只需要安静地等在原地,她一定会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却偏偏要求我去做?”
祁茂昌听着,更咽地无言以对。
祁域川鼻孔发出轻微地颤音,竭力忍住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你们做父母的是不是都这样?总是用自身得来的经验教训,告诫孩子,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避免错误,少走弯路。可是,我现在连去见她都成为一种想象,我还在乎什么错误弯路?”
“小川,三三不是她,你也不是我。”
“爸,我是受你教育长大的孩子。我的一切都传承于你,我不想放三三离开的。我想要把她牢牢地绑在我身边,即便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也好过眼下这般状况。”
祁茂昌声音透出怅然若失的忧愁,一声重重地叹息过后:“小川,你不会想要这样的三三。”
他心绪也跟着沉落,好似光明被关进了小黑屋,泪水从他眼角再度滑落:“我一生中只有过两个梦想,一是妈妈,二是三三。所以,如果三三没能回来,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我想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就好比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是因为我让你错失了母亲。”
祁域川哭得旁若无人,时不时发出几分笑声:“老头,我多想怨你,恨你。”
他伸长孱弱地手臂,仿若小时候那般,让儿子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疼惜守护他的脆弱:“如果能让你好受点,恨我怨我都无所谓。爸爸这一生,走到今天这个岁数,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祁域川埋头在父亲的双膝之间,无助地哭着:“你不应该这样要求我让三三走的。爸,一件商品不应该在已经摆上柜台即将出售又想着将他回炉重造。这种剔骨抽髓的痛,你为何要让我去承受?”
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
祁茂昌老泪众横,心里想着或许自己劝说祁域川让徐今离开,真的是一种错误。他设想了所有的意外,独独忘却了设想对他最为追悔莫及地一种。
爱恨交织,用一份抓得住的美好与赌一份不确定的希望,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这天过后,祁域川的脾气较之之前更甚不止,还变得寡言少语。除开日常的工作,还有找寻徐秋岚,剩余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埋头在一堆设计图纸上写写画画,修修改改。
旁人好奇他这是在做什么?但不管谁问,他都闭口不言。就连对祁域笙,他也好似变了一个人。目前,他似乎只对与徐今有关的事情提得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