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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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出意外后，这世界上能喊他小名的人只剩下后来捡到他的虞辞，以及恬不知耻的姓谢那位。
萧九恒感觉脖子被狠狠掐住，一瞬间的慌乱的窒息感将他淹没，他捂着喉咙踉跄着往前走，同时拿出手机回忆脑海里早已记不清的号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挂断，再打。
接连十几次后，长久而单调的通话声仿佛死神的镰刀，夹在脑袋上，让他觉得恐慌。
其余人则从他的反应中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周思齐几步追到他面前，拉住他衣袖稳住他往下倒的身体，着急又茫然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萧师叔，是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萧九恒伸手抓住旁边栏杆，力道大得在上面留下深深的五个指印，嗓音嘶哑：“...等我查清楚。”
他这话说得半点底气都没有。
容衍落后半步，眼角余光瞥见他亮起的手机屏幕，记住那串号码，而后找到姜未莱聊天框发过去，吩咐去查。
他息屏手机，丝毫不管身上还穿着研究所的病服，两条长腿大步流星地往前迈，径直越过两人。
萧九恒只感觉一阵凛冽冷风狭裹着风暴般山雨欲来的气息从身旁掠过，他抬头，就看到男人背影颀长的向研究所外走去。
伤没好，他乱跑什么？！
“容衍！你去哪？”
萧九恒急得连尊称都忘记叫，直呼姓名，跑过去追上他：“你想干什么？！”
师姐疑似掉进姓谢的圈套里，失踪前唯一担心的人就是他。
结果他倒好，不老老实实待在研究所做康复治疗，是想要造反吗？
“以你目前的能力，你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小辞么？”容衍脚步没停，他走出研究所大门，站在阳光下。
冬日薄淡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本该体会到温暖，可他此刻感知迟钝，触手可及的地方，能碰到的只有空气的寒凉和干燥。
他没搭理萧九恒，低头看手机等信息。
姜未莱：【车还有两分钟到，六哥，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容衍言简意赅的回：【有事。】
姜未莱：【......】
他当然知道有事！这不就是在问吗？？
敲完迷惑的省略号后，姜未莱没有再发消息，估计是郁闷了，甚至怀疑容衍没治好，反而把脑子治傻了。
等车的期间，萧九恒几度劝容衍回病房，结果每次刚说完，就被他用极其简短且锥心的话语驳回来，把他本就玻璃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从没感受容衍有这么尖酸刻薄的时候。
萧九恒一早上遭受双重打击，苦闷地蹲到角落长蘑菇，烦躁时也没忘继续打电话。
良久，一辆越野车刹停在两人面前，容衍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萧九恒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连忙拔掉身上的草急匆匆地跟着上车。
容衍没阻拦，等他系好安全带，车子顿时离弦般冲出去，在大道上疾驰。
屋里维持着萧九恒离开前的模样，容衍在等他翻找虞辞房间时走到阳台，观察这里的打斗痕迹尝试还原经过。
脚步顺着血迹靠近护栏，他略有所觉地低头向下看，淡色瞳孔有瞬间紧缩，随即回身疾步下楼。
小区里仅仅有虞辞家后面配备有水池，面积挺大，容衍站进去，水位线能到他胸前。
鼻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经过一夜的发酵，掺杂进一抹难易忽略的机油味，难闻且刺鼻，引得呼吸道微滞。
他浑身湿透，任由包裹刀口的纱布浸湿，水液渗进身体，冒着感染病变的风险，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到血色水池中心，碰到漂浮在水面的黑色物体。
入手触感锋利冰凉。
他认出来，是虞辞常用的机械羽翼的碎片。
水面骤然泛起涟漪，容衍哗啦哗啦地边走边把碎片收集起来，直到羽翼轮廓渐渐拼凑出来，恢复成他记忆里的样子。
啪——
重重一拳砸进水里，霎时水花四溅，冲飞好不容易凑齐的碎片，他呼吸一顿，又仔细拢回身边，抱着朝岸上走。
怀里仿若抱了千斤重石，压得他险些走不动路。
“容——这是？”
听闻动静匆忙赶到的萧九恒正想问怎么了，突然看到他手里东西，眸光微凝。
…机械碎片。
是虞辞才会拥有的东西。
萧九恒彻底懵了。
“是谁？”
男人经过他身边，嗓音很轻的问了一句。
萧九恒喉结艰涩的滚了滚，声线低哑道：“谢京和，博客联盟的谢长主。”
卡舍尔国，博客联盟大楼。
直升飞机平稳降落在顶楼停机坪，舱门向左侧平行开启。
早已等候在此的工作人员刹那间铺好绒布地毯，分成工工整整的两排，除了领头穿着银白色制服的男人，其他员工则微微低着头。
身高腿长的谢京和抱着女生缓步踏出，踩在一米价值千金的地毯上，声线清朗道：“房间都准备好了吗？”
“回您的话，”副手阿比斯点头回答：“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完毕。”
等三人进入电梯，阿比斯赶在电梯门关闭前摆手示意员工收拾。
从顶楼下降到88层。
一排医生等在房间里，谢京和刚把昏迷不醒的女生放到床上，他们立刻上前做检查。
说是检查，其实就是记录她身体数据。
等他们给虞辞处理伤口，时间已经过去半天，临走前，谢京和顺手把从她脑袋里扣出来的芯片递过去，“拿去分析。”
接住芯片的医生眼睛顿时发亮，声音蔓延激动：“这、这就是gm计划的核心？”
谢京和没点头也没驳斥，沉默着，相当于默认。
医生欣喜若狂，慎重又小心的把芯片装进特殊储存器里，对谢京和深深鞠一躬后才转身离开。
房间陷入安静，只剩仪器滴答声。
谢京和坐在床边，凝视女生苍白如纸的面容，嘴角浮现抹满意的笑，他伸手，轻而慢的拨开她散落身前的碎发。
“睡吧宝贝，”他呢喃着：“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他起身，帮虞辞盖好被子就走出房间。
谢京和乘坐电梯前往办公室，路上琢磨着要给女生什么礼物当补补偿。
毕竟是他弄伤的她，为了讨回小姑娘欢心，还是有点表示比较好。
正想着，他进到办公室，余光却瞥见到身影。
对方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双手略显拘谨地交叠摆放身前，听到脚步声，她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婉明媚的面庞。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挺秀的鼻梁，偏绯色的薄唇微微紧张的抿了抿，一开口，声音软中带着几分沙哑：“谢先生，您回来了。”
谢京和眉眼带笑的望着她那张与虞辞有八分相似的脸，嗓音旭和道：“恢复的不错。”
“托您的福，”她语气里充满对他的感激：“如果不是您救我，还给我重来的机会，恐怕我早就死在监狱里了。”
谢京和笑而不语。
他坐到真皮软椅，双腿散漫叠起，“所以想好了吗？是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
女生同样笑了笑，连神韵都跟虞辞极其相似，“我要回去。”
她辛苦筹谋半年多，不惜放弃掉自己原来的身份跟长相，模仿她最讨厌的人，就是为了回到那个让她饱受折辱的地方，报仇雪恨！
谢京和似是为了她决定感到高兴，眯了眯眼，笑道：“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很高兴。”
“既然如此，回去的身份呢？”
“听从您的安排，”女生站起来，恭敬的欠了欠身，“我相信您的决策，就是最好的。”
谢京和见状，静默几许，继而幽幽呼出口气：“小阿辞要是有你这般听话懂事就好了。”
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女生神色怔愣。
谢京和却没和她思考的机会，直接吩咐：“从今天起，你姓谢，就叫…谢妤。”
意有所指的同音字。
谢妤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依旧乖巧的点头。
“其他的等我安排，或者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提。”或许是看在同姓的份上，谢京和对她格外大方。
谢妤认真思索，问：“我能学跳舞吗？”
谢京和挑眉，“原因？”
“很好看，”谢妤回答的十分真诚，“我想上舞台，被所有人看见。而且，这样我的曝光率大了，也更容易被那位注意到。”
此言有理。
谢京和没多纠结便同意了。
他让谢妤先下去，待人走到大门口，又慢悠悠喊停。
“小阿辞在楼上睡觉，”他弯唇，笑意纯然：“身为她姐姐，有空的话，记得去探望她。”
谢妤搭在门框的手猛地收紧，担心他察觉异样，又渐渐松开，“我会去的，多谢您提醒。”
谢京和这才彻底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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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自从容衍带着乔致松出现后就没怎么出声。
尤其是乔致松还穿着工作服，身后跟着两个警察，明眼人瞧着就明白出事了。
看着小姑娘吃上甜品美滋滋地弯起漂亮眸子，容衍才将目光落到虞中源身上，淡声开口：“虞总今晚好兴致。”
虞中源骤然被点名，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讪笑道：“哪里哪里，就是无聊聚一聚，也让小辈们互相认识下，将来好有个照应。”
他能在湖城作威作福，却不敢在容衍面前造次。
脑海疯狂转动思考着解决办法，一心二用，逐渐难以应付容衍漫不经心地问话。
“如果不是小辞给我电话，恐怕虞总还不知道女儿在眼皮子底下丢了。”
字字句句直戳心房，差点给虞中源戳破防。
“容先生，不是、我确实不知道阿辞会迷路。”他听到男人口中那个亲昵非常的称呼，心脏有片刻骤停。
虞中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虞辞竟然跟容衍关系这么好，好到可以直呼对方名字。
他眼神闪躲的狡辩起来：“而且她本来方向感就差，一个人出门经常走丢。”
虞辞找了个白瓷描彩绘的瓶子将花插进去，她对花艺这方面的艺术细胞几乎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摆弄。
最后出来的成品，倒也还行。
萧九恒语气酸溜溜的：“没见你这么宝贝过我送你的礼物。”
“你送我的？”虞辞转身进厨房，戴围裙时眸光微微偏移，看向摆满工具的刀架，面无表情地拿起切刀：“指哪个？剔骨刀？还是房间里那排手术刀？”
医学生之间没有互相送刀做礼物的，纯粹是萧九恒恶趣味，给她送了各种各样的刀，切菜用，切人用，全都有。
“我这叫实在，”萧九恒选了地狱模式进入游戏，匆忙看她一眼，臭不要脸的开口：“厨房那套刀具我专门找人打造的，你也用过，好用吧？”
虞辞喜欢捣鼓药膳，需要用到刀具的时候很多，萧九恒年前琢磨给她重新打一套工具，就跑到国内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工匠世家那，帮她定做了一套。
九方的老板？”她音量有瞬间拔高，又意识到不对，压会嗓子眼恢复成平日温柔：“阿辞才从沈家村出来，她哪里有钱......”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夏小溪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我怀疑是那个男人给她买的，当时我就看到那男的对她很好，要什么给什么。”
虞念将信将疑：“这样吗？”
思考着虞辞有可能接触到的人，她暂时让夏小溪先回去，至于钱的事，她会跟虞辞谈。
“我不能回去，”夏小溪却拒绝她的提议，“一回去被虞辞看见，肯定又让要萧九恒把我带回奶奶那里，我就出不来了。”
虞念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心底逐渐升起厌烦情绪，忍着没发作，皱了皱眉，苦恼道：“那你是想？”
“我住你家吧，或者，你找个地方给我住，等事情解决我就搬走。”
夏小溪认真给建议，因此，没看见虞念面上一闪而过的腻烦。
她提包的手紧了又松开，脑海里想起出门前在书房听到的父母谈话，到嘴边的婉拒咽回去，换成一句：“好，你先来我家。”
看着对面两个女生相伴离开，虞辞戳着杯子里的杨枝甘露慢条斯理地吸着柚子，眼角余光瞥见萧九恒在桌底捣鼓的手机，她轻拍胸口，说：“我饱了。”
萧九恒顿时抬头，问：“你们还逛吗？不逛的话就走了？”
刚接完电话回来的姜未莱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手立在身侧，手指不动声色地在裤边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