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绞刑！胜利者同样被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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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暖了，但清晨还要穿外套。
贵族、庭官、平民，都被要求到皇宫南门外的大广场，这里人潮人海，数万人之多。
大广场上有个整树木料搭起的超大高坛，一百级台阶通向坛上的平台。
上午十时，皇宫南门大开。
立列两旁的黑衣乐手们架起几米的长号，吹起低沉雄伟的合奏，皇宫里先后开出八个方阵，每个方阵千人，都是亲卫兵，银盔银甲整齐肃列。保护着几十匹王族战马簇拥着国王的专车出现。
王车停在高坛下面，尼鲁十四世走下，后面是长老院院长保罗和军机院院长大卫，最后面是一众重要官员和王族宗亲。
尼鲁十四世头戴紫金王冠，身穿有暗金色花纹的王族礼服，腥红披风飘摆，走上高坛。几十人跟在尼鲁十四世的后面。
保罗做为院长，行使了长老院监察之责，宣读了国农署中罪官的罪状，公布了今天要处决的人员名单。
名单里有一百多号，这些人，今天会死在这儿。
钦天署一辆公车驶了过来，人们纷纷让路，车停在高坛一侧，一个高官走下车来，先迈左脚，然后过了半天，右脚才落下。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官，褐发有些凌乱，紧身衣上也有黑底的星月图案，衣服上三条金条，这是一位三品高官，署副级别。
格兰特来了，他的脸以前也很白皙，但现在却像纸一样的苍白，眼神千里凝视，空洞得很。
“大人！”加文在旁边要扶着格兰特，格兰特摇头，自己走向了高坛下面。
他走起来姿式很奇怪，先迈左脚，然后过了半天，右脚才跟上。他这种姿式，简洁来讲，就是瘸子。
挤过人群，努力凑得近点，格兰特站定，百感交集——以前自己陪着国王在坛上，现在自己在坛下。出狱一个月了，自己还没见到国王。
坛上，保罗宣读罪状，每宣一次，就有一批人被推搡上来，被绞死。
最后一批囚犯被推了上来，这些囚犯穿白袍，一根绳子把他们的手栓住，像一串蚂蚱，格兰特因为站在前排，所以他看得很清楚，尤其是后面那几个人：那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正是以前的金衣庭使官阿诺德，之前他还向自己索贿，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头破血流；还有那个矮而无须的老男人，正是自己以前的老师和上司钦天监艾伯特，他瞎了，被军兵推着走上来。
再后面，一个一头垢发的女人，她的腿好像跛了，是最后一名，被前面的罪犯拖上来的。
再后面没人了，而台上保罗还在宣着罪状“……阿诺德、艾伯特、凯西，另有罪犯欧文在狱中畏罪自杀，财产充公其余不再追究，以上罪犯绞刑处死！行刑！”
说完，保罗把罪状一扣，看来这是最后一批要处死的人。
格兰特睁大了眼睛。
“什么？那是凯西？”
格兰特开始用力地往最前面挤去，加文在旁边帮她推开众人，一行民众一看是个高级官员，也略有闪让。
高台之上，一串儿罪犯被押解的军兵解开了手上的绳，解下脚镣，换上了新的布绳，依次给他们套上黑色头套。
“都闪开点！”加文在下面奋力喊着向前挤，熟悉的声音让上那个一头垢发的女人抬了抬头，看向了下面的加文和格兰特。
是凯西，曾经的苹果一样的脸，现在枯黄；曾经笑眯眯的大眼睛现在全无神彩；她嘴唇惨白干裂，神情恍惚。
她跟别人一样，穿白色粗布制成的长袍，但不一样的是，她是个女犯，前面和后面的血和污秽痕迹在白袍上非常明显。
刑兵们在往她的手上绑绳，凯西直勾勾地盯着下面，她明显看到了格兰特。
“格兰特！！！”
“快点救救我呀！！！”
嘶哑的女声混在一片嘈杂中，却如一道晴空霹雳砸在格兰特的心上。
格兰特用手捂着胸口，看着凯西开始剧烈地挣扎，她仿佛又看到了生命的希望，然后后面的刑兵用实木棍猛怼她的肚子，她被打得发不出声，被套上黑色头罩，脖子上被套上核桃粗的绳子。
行刑官一声令下，咣！咣！咣！咣！
二十多人脚下台凳被踢碎，这些人晃空，在空中扭动。
格兰特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不能呼吸。直到那些挂在绞首架上的人不动了，直到尼鲁十四世离去，直到民众散去，直到军兵开始收尸和驱赶，这时格兰特才终于回过神来。
格兰特出身于银省一个小乡村，天姿聪颖。家里本来很殷实，后来因变故家道中落，家人用尽了最后一点钱给了他一个能来到帝都的机会。他如初出大山的井底之蛙，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见过，从乡村的天才成了碌碌无为的二级生。
在学院攻读时，巧遇有姓氏的贵族爱尔玛，想尽心机，用尽了办法，终于把她追到了手，也同时得到了“佩雷斯”这个姓氏。再之后结婚，再之后二人生下了孩子，小杰克。
但是，身为平民的格兰特，千方百计的跳入贵族圈之后，却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有时候，他会觉得睡在旁边的爱尔玛只是自己的一件工具，他不爱她，但也绝不厌恶她，凭心而论，爱尔玛绝对是他没有爱意的人里最好的人。她为人和善，又能吃苦耐劳，自己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她经常抱怨家庭贫困。可是一个男人不能封妻荫子，还不许女人抱怨吗？
格兰特打心眼里想让妻子儿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奈何自己所在只是低等贵族圈，尔虞我诈，弱肉强食。自己成了花环王后的性工具，妻子儿子因此被杀，心中的梦想破灭了。
尽管人生的打击一浪高过一浪，格兰特仍觉得自己是个强者，他没有自甘堕落，像他不争气的老爹一样借酒浇愁。他收集线索，用一年的准备时间，杀死了仇人尼鲁十三世，能秘密的手刃仇人这件事，是格兰特最痛快的事儿了，这件事，世界上只有自己知道，不，还有布里奇斯……
再之后，事业蒸蒸日上，尼鲁十四世对自己无比依赖，老王所有政治势力的清洗工作要在几年内完成，马休负责着监查工作也就是“破”，自己负责帮新王构架新的政治体系，也就是“立”，这是绝对内臣才能做到的事儿。
无数的金银财宝，无数的美女奇珍，送上门，自己看都不看，格兰特不爱钱，他只爱钱能做到的事儿。
其实，人们并不讨厌特权，人们只讨厌自己没有特权。
人们也并不讨厌不公，人们只讨厌自己处于不公中不利的一端。
一个三品的官员，却比二品署正都要有实权，凭自己的圆滑才干，格兰特成了政坛上最红最火的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实现了从低级贵族圈向高级贵族圈的本质性越迁。
他以为，这一次，一定和上次从平民到小贵族有着本质不同。
可是，都他妈一样！
命运还是不在自己手中，而在今天白天，那个高高在上的国王手中。
他们让我生，我就生；
他们让我死，我就死；
他们让我升官，我就升官；
他们要我贬黜，我就必须贬黜；
最可怕的是，格兰特想到这里眼睛一抽——
他们要我爱，我就要去爱；
他们要我不爱，我的爱人就要死！
朗月当空。
是夜，格兰特的古堡，卧室，黑暗之中，格兰特坐在桌旁，滚滚热泪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