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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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云卿这几日又开始钓鱼了，他早起之后就只喝了碗冰凉的山泉水，吃掉了最后一个桃，此刻正孤零零蹲在破草屋旁的溪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鱼竿上的钓饵，期盼着下一刻就会有一条小鱼能咬钩。
他教陈川习武已有近一年时间，可却从未打听过这二人住在何处，只知道他们并不是河间县人士，只是在临江府赁了个小院暂住。
他有些恼这傻徒儿也不知道回来山里与他说一说情况，又十分担心阿萝的下落。这二人好几日不曾出现，想必是出了些什么事情。
他数十年前便来到了这河间县的济恩寺，原本想要剃度出家了此残生，可奈何并未得到应允。那老住持只道他尘缘未了，不肯帮他剃度，于是他一气之下便在这后山搭了个茅草屋，只打算日日去耗他们。
可没成想，那住持竟生生撑到了圆寂还依旧不肯答应，临了前还不忘嘱托门下弟子万不能给自己落发。
早些年，寺中之人还会与他说一说外边的情况，可是自从住持圆寂，他便彻底与外面的世界断了往来。他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已久，如今有心想要找人都不知要往何处去。
诸葛云卿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泥土，想着自己是不是直接下山去看看。阿萝时不时就会做各种肉食送上山来，若是他去那卖肉的摊贩那儿询问一二，或许能打听出些消息。
他打定主意后掉头就往林中去，可路还未行至一半，就见自家的傻徒儿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诸葛云卿好生打量了一番陈川，见他胡子拉碴，衣裳也是好几日未换的样子，胸前还有些干涸了的血迹，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连忙拉着他询问。可陈川只是简短地冲他道：“师父，回头再细说，阿萝现下离不得人，您跟我下山住吧。”
诸葛云卿从未见过陈川如此着急的神色，心道必是出了大事。
“可是……为师的物什还未归整好……”
“无妨，师父您先收拾着，我一会儿让车夫来接您。”撂下一句话，陈川又转头匆匆下山了，徒留诸葛云卿一人在山间的风中凌乱着。
果不其然，过了约摸一个时辰，那车夫就来到了小茅屋前。
他得了陈川的吩咐，首先进到一旁的屋子将陈川的东西都收拢好搬运上车，而后转头又去搬诸葛云卿搁在院中的大包小包，原本寂静的林中便时不时传来诸葛云卿各种大呼小叫的声音。
“哎哎哎——那个别扔，那是老子的钓鱼竿！”
“当心脚下啊，哎呦我的瓦罐……”
“不用不用，这个我来，这是徒儿送我的衣裳……”
“咦？酒葫芦去哪了……”
……
当诸葛云卿坐着晃晃悠悠的马车来到临江府的小院时，陈川正在厨下温着药。见车到了，他赶忙走了出来。
诸葛云卿这才从陈川的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直嚷着要活剐了那王毓。
“师父您小点声，阿萝还在屋里呢。”陈川连忙止住他的大呼小叫，还回头看了里屋一眼。
此时距离阿萝被救回来已经过去了一日，可她还没有任何要转醒的迹象。
裴安带来的那些军士们如今已经回了距离此处不远的城郊大营，可军医却被暂时留在了阿萝的后院中，以防她的伤情反复。
阿萝这回着实是伤得重了，伤口的疡症导致整个人都处在昏迷高热中，就连药都灌不进去，煎一次得一直放在炉上温着，就盼着她能醒来喝，若是反复温了几次，她还不醒，就重新煎一包新的。
陈川一直守在屋子中，已经接连几夜没有合眼了，实在累得狠了，就在床边趴一趴，一步都不敢离开，就连吃的食物也是阿萝剩在厨房中的那些。
诸葛云卿见他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就连连摇头，斥道：“你还不快去洗洗！像甚么样子，也不怕熏坏了阿萝！把药端给我。”
陈川听了这话难得腹诽道：师父你原先好像还不如我呢吧？
他又有些舍不得，往床榻那儿看了好几眼，再次惹来诸葛云卿一顿骂：“咋的？担心为师照顾不好自己的徒儿吗！？快滚！”
说着，就端起药碗走了进去。
诸葛云卿站在床前，看着脆弱的阿萝，脑中忽然就有些恍惚，就好像目光洞穿了记忆，将那些不愿回顾的往事再次从时间深处撕扯出来一般。
他闭了闭眼，再挣开时眼底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
他上前几步将阿萝的身子轻轻托起，在她身后塞了两个迎枕，端着碗小心地将药汁喂进了她嘴里，而后一只手摸索到阿萝喉咙部位的两个穴位，轻轻往下顺着，没过多时，阿萝便在昏迷中将药吞咽了下去。
陈川此时已经快速梳洗好回到了房中，见阿萝终于能喝进药了，顿时大喜过望，忙走上前盯着诸葛云卿的手法看，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喝了药，阿萝的伤情便慢慢稳定了下来，夜间还醒了一次。第二日军医来号脉时，脸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道：“再喝几副，高热便可退，慢慢将外伤养好便可痊愈了。
陈川将一碗药端进来的时候，阿萝正睁着大眼睛躺在被窝里。瘦小的人窝在厚厚的被褥中，只露出一个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乖巧得不得了。
阿萝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醒来时看着帐顶还有些恍惚。她转着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屋内的摆设，这才渐渐回过味来——她这是，回来了？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陈川听着阿萝沙哑的声音，心中酸涩，连忙放下药碗向她走了过来，坐在了床边的杌子上。
“我去了巡抚府衙找你，然后就遇上了一个京城来的指挥使……”
一整段过程阿萝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依旧抓住了陈川话里的重点：“此地山匪如此猖獗么？连京中都派了人来……”
“嗯，你、你别怕……我跟着裴指挥使把他们的老巢端了，不会再有土匪了。”陈川见阿萝有些害怕的模样，赶忙出言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