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周邦彦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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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金奴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在乎的是叶天一，这丫头希望能看到叶天一捉鬼的完美瞬间，俗话说得好，有心人天不负，新正月里许愿往往是很灵验的，夜半三更的时候，那鬼果然来了，而且来了不止一只，听外面人仰马翻火光冲天混着侍卫宫女宦官们大呼小叫以及兵刃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音还以为是金兵攻进汴梁城了，只是那一声声讲尖利高亢的鬼叫声令这些凄厉的惨叫声多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叶天一守在赵佶、赵金奴身前，如同一座石雕，一动不动。
外线已经失守，一扇窗子被撞开，一道黑影闯了进来，离它最近的金枪班侍卫的脑袋便滚落在赵金奴的脚下。
荣德帝姬没有尖叫，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她的目光完全罗在叶天一身上，眼睛一眨不眨。今夜，注定是一个成就英雄的日子。
叶天一挥挥手，立刻有十几名御龙直侍卫扑了上去，以牺牲了三名侍卫的代价终于用铁丝网将鬼捉住。
一只大鸟扑棱着翅膀用匕首一样尖利的喙啄在铁丝网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叶天一认出来了，那是一只长着金色羽毛的大鹏鸟，这种大鹏并不常见，叶天一曾经在一本古籍中认识了这种个头与力量根本不成正比的夜行性鸟类，书上说，它能叼动十倍自身体重的重物而不减其速……
原本以为只是古人的杜撰，或是已经灭绝了的鸟类，如今竟然成了杀害多名武艺高超大内侍卫的罪魁祸首，罪不可赦……
“将这扁毛畜牲给朕乱棍打死。”赵佶怒了，既然不是鬼，那么天下生灵无不是他的子民，这大鹏罪大恶极，自然留它不得。
话音刚落，便见那大鹏的翅膀猛地一颤，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底下。
“陛下小心。”叶天一一把将赵金奴推到大殿柱子后头，然后上前一步，挡在赵佶身前，一支短箭射向叶天一的胸部。
由于距离很近，箭速很快，尽管有防弹衣护身，叶天一还是往后倒退了几步，胸口翻涌着，一股咸腥涌上喉间，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郎……”赵金奴不顾一切扑了过来。
恰在此刻，又有一扇窗子被撞开，一只更大的金翅大鹏就像一道黑色闪电朝她射了过来。
叶天一想都不想一下子将赵金奴扑倒在地压在身体下面，几乎同时，一道弧光闪过，擦着赵金奴的头皮擦过，然后朝赵佶的头颅套去。
赵佶自然也看到了这条黑乎乎的钢索，只是没有时间去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快朝自己的脖子套了下来。叶天一虽然离赵佶只有两米，想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扣动自己手中袖珍手枪的扳机。大鹏的头颅碎成了一团渣，朝他冲了过来，叶天一慌忙拔出鱼肠宝剑，往前一迎，那只大鹏便分成了两片，从叶天一身边飞了过去，最后一头撞在黝黑的柱子上。
钢索套偏了，只套中了赵佶的肩胛。一块金甲在空中翻飞，叶天一弄不明白这些有钱人怎么会认为金子可以辟邪，如果再套深一些或者是自己再慢一秒，恐怕此刻在空中飞翔的就不是铠甲的碎片而是赵佶的一条胳膊连着肩膀了……
“乱箭射死。”叶天一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虽然侍卫们觉得乱棍打死比乱箭射死来的容易，但还是无条件遵循了命令。
几十只箭将两只大鹏钉死在地上，现场一片狼藉。
福宁殿的大门洞开，数十名亲卫将皇上围在中央，为首的将军奏道：“惊到圣驾，卑职罪该万死。”
“鬼魅可都除尽？”赵佶缓了缓神情，见侍卫抬龙椅过来，便坐了下来。
“鬼魅尽除，只是……”那将军眼圈红红的。
“亲卫伤亡惨重，重伤三十五人，死二十八人，轻伤无数。”说道最后，将军几乎更咽了。
“厚葬……三倍抚恤金，着为永例。”赵佶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些亲卫都是全国的精英，今夜竟然因为一群鸟而死伤惨重，不禁咬牙道：“传朕口谕，艮岳收藏大鹏之金翎，一金百翎，不……十金百翎。”
十金百翎！估计用不了多久，这种长着金色翎毛的大鹏便会绝迹，一批猎户会成为腰缠万贯的金主。
“这么多人看着呢。”赵金奴轻轻推了他一把，叶天一这才发现自己还骑在帝姬身上呢。
“帝姬恕罪。”叶天一慌忙站了起来，为了避免尴尬，走到赵佶跟前说道：“这扁毛畜牲有点冤，它们充其量是一种交通工具，真正动手杀人是它。”叶天一说着从箭堆里巴拉出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一张蓝绿相间的鬼脸令人触目惊心。
“这就是鬼？”赵佶强忍着恶心问道。
“它不是鬼，而是一只山魈，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山鬼，这种动物比猴子还要聪明。”一名亲卫说道。
“再聪明的山魈也不可能撕开那张罩在大殿外面的网绳，谁能告诉我，它们是怎样飞进殿内的？”
“用火，它们有的在半空射出了火箭，烧毁了网绳。”另外一名侍卫回答。
“陛下，这是多么聪明的山魈啊，竟然能针对不同的防御，组织有效的进攻，您认为这可能吗？”
“朕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赵佶心有余悸。
“陛下，臣听说南边有个神秘的巫教，下面有个邪恶的侏儒堂，侏儒父母生的孩子八成会是侏儒，等这些侏儒孩子长全身体也就是三尺左右的时候，便会举行一种邪恶的宗教仪式，将活山魈或猴子的皮剥下来，趁热披在侏儒孩子的身上，那张兽皮便会长在侏儒的皮肤上，成为半兽人……”叶天一还没说完，赵金奴含泪问道：“为什么这样做？他们这样残忍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多，譬如说夜叉棚耍杂耍的那些猴子，很可能就是侏儒伪装的半兽人，毕竟，聪明的猴子会博得更多的喝彩也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剥下它的皮，看是不是侏儒。”赵佶阴着脸下达了命令。
侍卫剥皮技术很娴熟，不到一炷香便验看完毕，回禀道：“回陛下，确实如此，侏儒虽然皮肤被剥了下来，却可以看出是人非兽。”
荣德帝姬受不了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拖着叶天一逃离了现场。
“巫教想要朕的命？朕还没沦落到搁置浅滩的地步，这些臭鱼烂虾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他们想要什么？查，给我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找出幕后主使，诛灭九族。”等高俅、蔡京这些肱股之臣都到齐了，赵佶拍案而起。
“陛下，找到一个活的。”一名侍卫喜滋滋地拎着一个手脚被缚嘴里堵着塞子的“山魈”进来邀功。
“把他交给高太尉，朕相信高卿家有的是办法让它开口。”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找出幕后主使将他碎尸万段。”高俅谢主隆恩。
“启禀陛下，小人发现了一样东西。”又有侍卫禀报。
“呈上来。”
一枚形如变了形的枣核放在盘子里端到赵佶的面前。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枚暗器，正是它击碎了大鹏的头颅，钉入山魈的咽喉。”
“也就是说叶天一不仅法术高强，而且暗器功夫也属一流？”赵佶眯着眼睛问道。
“小的以为应该划到超一流水准，当今暗器大师在他面前走不了一个回合。”侍卫回禀。
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偏偏来路不明，要是他想行不轨之事，朕焉有命在？赵佶越想越怕，好在种种迹象表明，叶天一是友非敌。
“高卿，说说你的意见。”赵佶揉了揉太阳穴问高俅。
“他是一个神秘的人。”高俅回答。
“废话。”赵佶最近火气有些大。
“陛下息怒，此子乃密州人氏，自小被世外高人所养，直到他的恩师仙逝，这才下山进京，就在进京的路上，此子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高俅壮着胆子回答。
“哦？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太尉用上匪夷所思四个字？”赵佶冷笑道。
“此子杀了黑旋风李逵。”
“以他身手，杀一介武夫并不稀奇。”
“可是他预言了童太师上次围剿梁山泊的退兵时间。”
“哦？他还会占卜推演？”赵佶脸上竟有点小兴奋，嘴上却道，“这或许是一种巧合，不过是用来哗众取宠罢了，譬如有些人竟然说周邦彦这个月就会完蛋，哈哈……”
“陛下，这个预言又是谁说的？”高俅脸上全是白毛汗。
“是……算了，朕答应为她保守秘密的。”赵佶心想这是我在状元楼的老相好说的难道还能告诉你不成。
“教主道君皇帝的身边总是高人云集……周邦彦于昨晚故去了。”高俅纳头便拜，屁股撅得高高的这马屁拍的响响的。
“什么？周卿家去世了？”赵佶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年前老周还进宫给朕谱了一首新曲，身体健康，思维敏捷，这才几天，怎么可能走了呢？”
“陛下，周邦彦死于心疾。”
“可惜了一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全才。”赵佶摇头叹息，“朕可惜的不光是他的才艺，还可惜他一腔报国的热血，老周想做一回出征的将士，朕答应他了，原本收回燕云十六州的关辉史册上应该留下他的名字的，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周邦彦给家族留下了遗言：夜阑卧听西北风，铁马冰河入梦中，王师北定燕云地，家祭毋忘告乃翁。”
“这是老周写的？不像是他的风格呀……”赵佶摸着下巴问道。
“听说周邦彦前些日子曾与叶天一聚在状元楼谈诗论词，自此之后诗风大变。”高俅小声说道。
“怪不得老周一名文弱书生临老非要北上杀敌呢，原来是受叶天一蛊惑……”赵佶略有所思。
“叶天一善于蛊惑人心，陛下不可不防啊。”高俅小心翼翼说道。
“叶天一不过是个小道童，本尊才是道君皇帝，他翻不了天的。”赵佶笑道，“朕向来赏罚分明，此子捉鬼有功，赐道冠紫衣敕封为太一教天师，以示皇恩浩荡。”
“那是，道君皇帝才是咱大宋的唯一的神仙，其他人统统都是肉身凡胎，呵呵呵，即便是天师也不行……”高俅讪讪道。
“你这拍马屁的本事似乎没什么长进啊。”赵佶白了高俅一眼，说道，“老周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待他太薄，告诉礼部，以公卿之礼厚葬，朕要亲自吊唁。”
周邦彦去的匆忙，走的意外。当元奴在状元楼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扭着屁股就去了三楼梅花阁，一见到李师师便捂着胸口大呼小叫起来：“师师啊，不得了了，天上的文曲星掉下来了。”
“文曲星掉下来又没砸到你，你瞎操心什么？”李师师报之一笑。
“姐姐命薄，文曲星自然砸不到我，可是他砸到妹妹你了。”
“谁呀？”
“叶天一，你的一郎。”
“嗯，要说他的才学，这文曲星倒也当的。”
“文曲不是重点，今天姐姐来只是想告诉你他是颗星，他是神仙。”
“姐姐今天真是奇怪，一郎有血有肉，七情六欲一样不少，怎么就成了神仙？”
“周邦彦死了。”
“我知道。”
“叶天一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什么？”
“你家一郎一个月前就告诉我周邦彦今日会死。”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他告诉你不告诉我？”李师师酸溜溜说道。
“因为李乙，也是为了你，要知道当初李乙是冲着妹妹去的，如果叶天一不帮我，今天的元奴便是妹妹。”
“这个预言可以帮到姐姐？”
“还是妹妹聪明。”
“姐姐脸上的笑意都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妹妹怎会瞧不出来？”
“妹妹是个仙子，跟他正好凑一对。”
“妹妹哪敢有这种奢求，只希望他能常来状元楼看看师师就心满意足了。”
琴声悠扬，是一曲【凤求凰】，苦涩绵长的琴声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穿过长长的夜空，化作了一颗颗星星的眼泪，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