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叶天一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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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十多岁的内侍总管诸葛长风面前，马虎的确是一个孩子。
“好东西呀，等咱家老的再也走不动了，该有这么一样宝贝……”诸葛长风伸出枯柴一样的大手抚摸着马虎的轮椅。
“阁长若是想要，官家会给您做一个金子的。”做孩子要有做孩子的觉悟，神一般的诸葛长风面前，马虎不觉得拍马屁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有些东西，金子买不到，也做不了。金子做出来的车子只能看着，供着，哪能这样转来转去灵活自如的好玩好用？咱家就是弄不懂你家主人这一颗玲珑心是怎样长出来的？”
“阁长怎知是我家主人的杰作？”马虎问道。
“官家和帝姬都交口称赞的人，咱家相信一定不是个凡夫俗子。”
“阁长好眼光。”
“哼……少拍马屁，带我见你家主人，咱家可是带着官家的旨意来的。”诸葛总管很熟练的在马虎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阁长很手贱，马虎很高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挨这一下子的，能让大总管亲自动手，那是一种莫大的福分。
诸葛长风是来请叶天一进宫见驾的。
大过年的，官家召见，叶天一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需要诸葛长风亲自登门传唤。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天一觉得最好能从内侍监这里得到些口风也好见了官家有个应对，于是两个银锭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滑进了诸葛长风的袖子里。
“真是一个穷鬼。念你一片诚心，咱家就收下了。小子，先说好，有些事不能问，问了咱家也不能说，该有的规矩要有，懂了吗？”诸葛长风撇了撇嘴，两锭银子，那是十年前的行情。
“小子只是好奇，来的为何是阁长您而不是哪位少监或内侍？”叶天一笑吟吟问道。
“官家要请的是真人，既然是真人，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诸葛长风笑吟吟回话，笑得比叶天一还要假。
“要说称得上真人的，茅山张天师实至名归，官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才对呀。”
“实话告诉你，张天师已经死了。”
“死了？”
“不错，被鬼吓死的。”
“宫中闹鬼？”
“要不怎么叫你进宫？哼哼，一个小小的五品中散大夫还不值得咱家亲自来请。实话告诉你，太清宫的李真人还有开宝寺的慧能大师、万寿观的陈道长也都在福宁殿候着了，要是有什么法宝，现在最好带上，等半夜见了那恶鬼也好有个应对。”
叶天一心中咯噔一下，捉鬼这样的事儿应该找托塔天王晁盖才对，可是晁盖已经死了，张天师也死了，这事儿就有点棘手了，别的事都好说，可是关于捉鬼嘛，自己就是一个李鬼，李鬼捉鬼，开什么国际玩笑？
“哎呀，我怎么突然间肚子疼。”叶天一蹲在地上装死。
“小猴崽子，别耍花招，就算你脑子疼，也得给咱家挨住了，待会儿啊进了宫，你跟官家说去。”诸葛长风赏给了叶天一一记暴栗。
叶天一知道这事没跑了，但愿，官家在跟自己开玩笑吧。
等到了大内，才知道官家真的没跟自己开玩笑，带刀侍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就连屋顶上、假山后以及阴沟内都有暗哨躁动不安的身影。
活人怕死鬼，自古使然，叶天一作为一个冒牌真人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无神论的血液，他知道，要想捉鬼，必须先戳穿鬼披在外面的画皮。要想戳穿画皮，必须先跟他们讲清楚什么是画皮。
于是在这个外面寒风呼啸侍卫戒备森严且没有星星的夜晚，福宁殿石炭炉子烧得正旺，一群人正围在叶天一身边听鬼故事，【画皮】、【小倩】、【陆判】都是不错的素材，加上叶天一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表述，一个个有情有义、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大鬼小鬼女鬼男鬼好鬼恶鬼的形象便植入了听众的脑海中，这些听众不是普通人，有官家赵佶有荣德帝姬赵金奴还有老不死的太师蔡京以及官家肚子里的蛔虫高俅，还有太清宫的李真人、开宝寺的慧能大师以及万寿观的陈道长……
故事很深入人心，官家松了口气，原来鬼跟人一样也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有地位低贱的有高高在上的，既然有人的特性，那还是能够管理的……
人总是这样，一旦解开了事物神秘的面纱，胆子就会慢慢大了起来，赵佶以为自己已经很懂鬼了，便对叶天一下达命令：“叶卿立刻召见阎王，朕要治他个渎职之罪。”
叶天一一脸黑线，忙道：“陛下，阎王虽然只是个王，却是冥界之王，不在陛下管辖之内，要召见他老人家，臣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未必是件好事，因为见到阎王的人一般、通常情况下都已经是……”
大过年的老提死人不吉利，叶天一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吧，官家和众位心腹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去问。福宁殿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数声尖利的惨叫，似乎不是人类的叫声，而是来自地狱的冥音，穿透力极强，在这寒夜中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有一声是人死前恐惧的叫声，其余的不是人类发出来的。”蔡京半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不得不佩服这里老东西超人的定力的胆识以及无与伦比的阅历和经验，御龙直侍卫的禀报验证了蔡京的判断。
叶天一决定从死者入手，便与高太尉一起前去验尸。尸体躺在一片花丛中，脑袋已经不见了，已经落光叶子的花木以及周围四五米远的草地上全是血迹，呈喷射状散落满地。
这是一个大活人在脑袋被削掉之后的典型现场。
叶天一让侍卫打来热水将死者的脖子洗干净发现脖颈系利器切割而死，伤口外皮略高于内部肌肉组织，颈椎骨切痕平整有少许碎渣……
一个清晰的作案情景浮现在叶天一脑海之中，心中了然，对那颗脑袋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于是问那带班侍卫道：“你们可看到鬼的模样？”
“回上官，小人只看到一个黑影从殿宇扑落，几声尖叫过后，老王的脑袋便飞出了七八米远，再找那鬼影已经看不到了……”
“附近都找过了吗？有无足痕？”叶天一问道。
“最近气温升高，冰雪有一部分融化，御花园的地是湿的，如果有人走上去，足迹很容易发现，但是小人并无发现任何印痕。”
叶天一抬头看了看十几米高的殿宇，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轻功如此之好的人，出现这样的结果，似乎除了闹鬼之外，真的无法解释。叶天一一度想到了扁毛畜牲，可是一只鸟飞来飞去了无痕迹可以做到，要想取人项上人头无异于天方夜谭。
回到御书阁，面对无数只期望的眼神，叶天一无助地摇了摇头，说道：“脑袋是被钢丝圈套住勒紧切割掉的，其余的微臣一无所知。”
“这鬼有如此惊人法术，这可如何是好？三位高人不是都有捉鬼的本领么，哪位先来为朕解忧？”赵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真人、陈道长以及慧能大师。
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最后一人伸出一只手来在宽大衣袖里偷偷摸摸拿捏了半天，最后陈道长脸色一沉，如丧考妣，哭丧着脸对官家道：“小人愿为陛下排忧解难，只是恶鬼凶残，还请陛下赐小人一套铠甲，也好有个防护。”
大内最不缺少的就是铠甲，金甲银甲铜甲铁甲随便选，陈道长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竟然选了一副金甲。
出去不大会儿，便有侍卫来报：“陈道长的脑袋也被鬼割去了。”
“有金甲护身，怎会被割去首级？这，这，鬼魅无所不能，我命休矣！”赵佶大惊。
“回寝陛下，金甲虽好，却不是连体的，头盔与铠甲之间有缝隙，钢索套中脑袋，收紧之后顺着缝隙切入，脑袋自然不保，况且臣观死者伤口极为平整，说明这暗器乃精钢所铸，普通铠甲根本无法阻挡。”叶天一分析道。
“快，给朕穿上最好的犀牛金甲……”赵佶叫道。
“陛下，即便是犀甲，头盔也有可能被敌人击落，一旦脑袋失去保护，那钢索无须套在脖子上，即便是套在脸上也会将脑袋切为两半。”
“难道朕就坐以待毙不成？”赵佶来回走了几个来回，一脚踹翻了一个火炉。
“陛下息怒，臣已经想到了擒拿恶鬼的妙计，且可保陛下万无一失。”叶天一毕恭毕敬说道。
“哦？叶卿快快说来听听。”赵佶大喜过望。
“其实很简单，陛下明日即刻起身前往西京避难。”
“这算是什么好法子？难道陛下离开，那鬼不会跟着去吗？”高俅摇了摇头。
“它当然会跟去。恶鬼在戒备森严的宫中兴风作浪，就是为了逼迫陛下离开大内，它才好有机会下手。”叶天一笑道。
“你明知个中原因，还要将陛下置于危险境地，其心可诛。”李真人跪地表忠心。
对这样的跳梁小丑，叶天一从来都是痛打落水狗的，这回却连看都不看继续说道：“微臣自然不会拿陛下的安危当做儿戏……”
“老臣会找个替身引蛇出洞。”蔡京从来不会放弃这种表白忠心的机会。
“一只老狐狸。”叶天一瞪了他一眼，笑道：“蔡太师跟臣想到一块去了，这正是臣所说的万无一失之策。”
“发生这种事情，朕寝食不安，还望众卿早日捉鬼，还朕一个朗朗乾坤。”赵佶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问道：“今夜谁为朕守夜？”
荣德公主朝叶天一使了使眼色，结果这家伙跟睡着了一样，头不抬眼不睁，只好用脚狠狠踩了他一下。
叶天一吃痛，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儿臣与叶天一愿意为父皇守夜。”荣德帝姬趁机大声说道。
“金奴儿的心意朕领了，只是你不通道法不懂武术，留在福宁殿很危险，有补天就可以了……额，补天呐，你这字是谁起的，不是很谦虚啊……”赵佶笑道。
叶天一心道还不是你们赵家千年以后那个有钱的孙子起的，嘴上却道：“这是我那万能的恩师起早贪黑起的，他说，万一哪天咱大宋的天让人捅破了，希望我能学学女娲……”
“哈哈，连你这顽劣的性子恐怕也是跟你师父学的吧？”赵佶大笑。
能笑是好事，证明官家的恐惧感已经减弱，这是对叶天一的信任。叶天一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笑，即便可笑也不能笑，一笑，气场便弱了，官家更信任气场强大的人。不管别人信不信任，叶天一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未雨绸缪作为一种习惯已经像吃喝拉撒一样习以为常了，一座福宁殿，在几个时辰内让他布置成了一座小型堡垒，看得赵金奴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