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回 三桩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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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笨蛋！蠢货！”林相气得脸色发绿，“当初就不该将他从扬州带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骂罢，林相开始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柳巷虐杀玉倌儿之事，原本不足为惧，大不了推金大富去当替死鬼。
真正可怕的是，金大富这蠢货将与他的关系悉数供了出来！
如此一来，他在平康坊的烟柳产业，他劫掳其子逼死陈瑞麟的旧事，乃至他堂堂林相凌虐玉倌儿的隐秘癖好，悉数都要被郭琅那老儿知晓！
郭琅与徐明交好，本就是太子党中人，一旦掌握了他林相的诸多把柄，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些事端一旦公诸朝堂，势必引起轩然大波，于他林相而言，实属一场劫难！
林相越想越心惊胆颤，忍不住捶桌骂道：“郭琅老儿，吃饱了撑的管什么闲事？可恶至极！”
“那老头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且软硬不吃！”曹煜跟着愤慨道，“要不要知会黑鹰盟，索性将郭琅一块儿除掉？”
“不可！”林相断然否决，“如今，满朝堂皆知京兆府正审理柳巷沉尸案，金大富那蠢货又供出了与本相的关系。倘若此时郭琅死了，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出是本相派人动的手！到时候再扯出本相与黑鹰盟的关系，朝堂必定哗然，形势就更于本相不利了！”
曹煜不屑地道：“如今相爷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说一不二，连陛下都要忌惮您三分，您何必在意那些酸腐老头儿说些什么？”
他这话虽说倨傲，却也提醒了林相：是啊，如今那傻子太子就是个摆设，以徐明为首的太子党群龙无首，根本无法奈他林相何，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至此，林相心中的忐忑反而平静了下来，挺直了腰杆，眯眼道：“言之有理！你这就去通知大理寺卿段康、刑部侍郎陈桦和御史中丞肖杰，让他们即刻来见我！”
饶是你郭琅手握十足证据，本相也要将这结果彻底翻过来！
翌日，大朝会。
“臣，京兆府尹郭琅，参宰相林弼三桩大罪：其一，身为朝廷重臣却经营烟花柳巷产业，不合法度；其二，纵恿手下人劫掠良家子弟，没入柳巷以色侍人、备受凌虐，被虐丧命者多达二十九人！其三，因对前刑部尚书陈瑞麟怀恨在心，指使下人绑架其子陈檀，藏在柳巷亲自动手折磨，致使陈檀险些丧命！”
郭琅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大殿中回响：“林弼三项大罪，件件皆有证据！臣启陛下将林弼撤职羁押、依法查办！”
郭琅的话说完，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文武大臣皆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与郭琅交好的，接替他捏一把冷汗：郭老头儿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将林相往死里得罪，自己只怕也离死不远了！
唯独站在最前面的太子沈钰，暗暗握紧了拳头：这场战役，终于打响了！
郭琅这老儿，依旧是这般刚硬脾气……龙椅上的永泰帝无奈苦笑，出声道：“林相，郭卿参你三桩罪，你怎么说？”
林相稳步出列，沉声道：“陛下，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既然郭府尹口口声声说，参老臣这三桩罪皆有证据，烦劳郭府尹将证据拿出来恭请圣裁。倘若老臣的确有罪，甘愿受罚；但倘若证据不足为凭，是他人栽赃诬陷，老臣也请求陛下，还老臣个公道！”
“林相所请，倒也合情合理。”永泰帝颔首，对郭琅道：“郭卿既然说有证据，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上来，朕与百官一同断断这官司！”
郭琅早有准备，颔首道：“遵旨！那么臣就从第一桩罪说起：因有人举报，平康坊柳巷中藏匿大量不明尸首，故而京兆府捕快查封了柳巷，将老板金大富带回府中问话。
据调查，金大富乃是化名，他原本姓柳，名唤柳逢春，祖籍扬州，其生母正是林相的堂妹，也就是说，这个金大富乃是林相的外甥。
在对金大富的审问中，他亲口.交代，乃是替林相打理柳巷产业。不只柳巷，平康坊的天香楼、如意坊、红袖招等秦楼楚馆，背后老板皆是林相！换言之，半个平康坊都是林相的私产！”
郭琅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本折子呈上：“陛下，此乃金大富签字画押的证词，请陛下御览！”
便有掌事太监将证词接过呈上，永泰帝浏览一番，又向林相道：“对金大富的证词，林相可有说法？”
“启奏陛下，柳逢春的确是老臣的外甥，当年从扬州来到京城投靠老臣。老臣念在甥舅之情，将他留在身边做事，但不久便发觉，此子急功好利、心术不正。老臣教诲了他多次，但此子刚愎自用、不听劝导，老臣一怒之下便除了他柳家宗籍，不许他再打着臣的旗号招摇撞骗。
那逆子自此改名为金大富，独自在长安城中混迹，与老臣再无半分往来。若非郭府尹说，老臣都不知晓这逆子在平康坊经营柳巷！至于那逆子说，秦楼楚馆都是老臣的产业，想必是他对老臣心怀旧怨，故意栽赃诬陷的！”
郭琅没想到，林相脸皮厚至斯，竟能在陛下面前睁着眼睛说谎，幸而他还有另一手准备，又从袖中取出一物，道：“林相口口声声说与柳巷并无关系，这是从金大富房中搜出的柳巷账簿，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每月初皆有几万两的进项送到了林府，接收者正是林府二管家林江！对此林相又有何话说？”
“自是金大富与林江二人勾结、私相授受！”林相故作遗憾，“家门不幸，既有不成器的后辈，又有不干净的管家！让陛下与诸位同僚看笑话了！臣回府便将林江拿下，依国法家规从严论处！”
推一个外甥当炮灰还不够，又推出个管家当替死鬼！林相果然够狠绝！郭琅向永泰帝道：“陛下！臣以为林相分明是在推卸责任！”
“臣不赞同郭府尹的说法！”御史中丞肖杰出列道，“启禀陛下，昔日林相将不肖子弟柳逢春逐出柳家宗族，还是臣去当的见证人，臣能证明确有此事！
当时那柳逢春便放狠话，说迟早要找林相报仇！此人心思不正、睚眦必报，勾结管家林江，故意栽赃陷害林相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