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回 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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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陈檀听了，亦是愤恨不已：“柳巷之人素来行事狠辣决绝，若是为了掩盖罪证，将那些玉倌儿悉数杀了，也不足为奇！”他们原本就从不曾将玉倌儿们当做人。
长胜挠了挠头，明智地补上个好消息：“不过，今儿一早，我们把逃匿的柳巷老板金大富给抓住了！”
千禾好容易止住了咳嗽，喘着道：“有金大富这个罪魁祸首，加上井中的尸体，这案子是不是就可以开审了？”
“正是。”长胜点头道，“我此番前来，便是奉府尹大人之命，带陈檀回去过堂的！”
“过……过堂？”
见陈檀明显有些恐惧，长胜又解释道：“你莫怕，京兆府传你去，是作为柳巷沉尸案的人证，让你与金大富当面对质。
你只需将你的遭遇过往，以及柳巷如何劫掠、虐.待玉倌儿，如何将他们凌虐致死，一五一十地向府尹大人诉说清楚即可。”
想到自己要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赤裸裸地剖于大庭广众之下，陈檀面色十分难堪，低低道：“我一个贱奴都不如的玉倌儿……府尹大人……会信我的话？”
长胜笑道：“京兆府府尹郭琅郭大人，公正无私，人称‘郭青天’。”况且此案背后还有东宫那位在运作筹谋，自是要掀起大波澜的。
千禾亦向陈檀道：“陈檀，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悲惨的过往，但你既是此案的受害者，又是唯一的证人。如今有机会替自己和那些不幸的同伴洗冤申诉，还能替自己挣得个堂堂正正的未来，陈檀，你不能退缩，要勇敢地去面对！”
陈檀深吸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连白姐姐这样的事外之人，都愿意不遗余力地帮我，我又有何理由不振作坚强！
陈檀站起身来，对长胜拱手一礼道：“烦劳大人等我片刻，学生陈檀这就更衣随您去京兆府，过堂作证！”
长胜应下，趁陈檀去换衣裳的档儿，瞅了瞅满面颓然病态的千禾，知她昨日被伤得狠了，心里暗叹一声，开口劝道：“昨晚的事，姑娘莫太往心里去了。我们头儿那个人……昨日是一时情急顾不上，他日定会向你好好解释的。”
“我觉得，他昨日已解释得十分清楚。”千禾低头苦笑道，“之前是我想多了。他是堂堂世家子弟，有大好的前程；而我不过是个出身乡野的孤女，误打误撞来到京城。我与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萍水相逢，得他数次相助已是我莫大福分，哪里还能奢求更多呢？就此算了吧。”
“这……”长胜大大为难：这话若让太子爷听了去，又要戳他的肺管子了！
但他也实在没法替自家主子多说什么，恰陈檀更衣归来，便向千禾告辞，带着陈檀匆匆回京兆府去了。
翌日，京兆府尹郭琅升堂，审理柳巷沉尸一案。
“柳巷后院枯井之中，查到八具无名尸首，皆为年轻男子，死状甚惨。”郭琅向堂下跪着的金大富叱道：“金大富！你身为柳巷老板，这八具尸体究竟是谁，他们又是如何身死？速速从实招来！”
堂下左右的衙役齐齐一敲水火棍，大喝一声“威武！”
金大富被吓得浑身发抖，颤巍巍忙叩首道：“大人！大人明鉴！我柳巷井中为何会有尸体，草民……当真不知道哇！”
郭琅眼睛一瞪：“你不知道？！”
“是啊！”金大富跪在地上一副委屈状：“大人呐，草民本是海宁人士，十年前带了些家财来长安城营生，经营得虽是烟花柳巷，但素来安分守己、守法自知。且草民自幼胆小，看人杀鸡见血都要头晕上半日，哪有胆子杀人呐！”
郭琅昨日已在二堂见过陈檀，听他将柳巷的龌龊事讲述了一遍，端得是义愤填膺。但他万万没想到，金大富这厮竟能在堂上睁眼说瞎话，将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
但眼下除了陈檀的证词，他的确没有别的证据证明金大富杀人。无奈之下，只得先迂回问道：“金大富，你可看了井中那八具尸体，知道他们是谁？”
“捕快大人昨日领草民看过了。”金大富老实答道，“草民认得，那几个皆是柳巷昔日养着的玉倌儿。”
郭琅眉头一凛：“如此说来，你承认柳巷中豢养过玉倌儿？”
“此事，草民是认的。”金大富道，“草民做得是风情生意，京中有达官贵人好此道，草民自然要想法子迎合，故而曾从伢婆手上，买过几个清秀伶俐的少年郎。”
“这些玉倌儿，皆是你买来的？”
“自然呐，”金大富十分笃定点头，“我柳巷做得是正经生意，无论是清倌人还是玉倌儿，都是过了明路的，皆有卖身契和买卖凭据可查，大人若不信，草民可以回去拿来，呈给大人过目啊！”
这倒与陈檀所说出入甚大。郭琅思忖道，先将玉倌儿的来历问题放下，继续追问道：“那你买来这些玉倌儿，为何会抛尸井中？你敢说一概不知？！”
“这这这……”金大富被问得冷汗涔涔，“大人，玉倌儿之事，素来由柳巷的二管家张保打理，我只听张保向我禀过，说有几个玉倌儿染重病不治身亡，已经打发人拉到城外葬了。大人您知道，在烟花之地营生久了，染病也是常事，我便没太放在心上。谁能想到，他们……竟出现在井中啊！”
“二管家张保？”郭琅敏锐听出一个重要任务，向台阶下的捕快令道：“速去柳巷，将张保带来！”
他方下令，却见个衙役疾步上堂来，向郭琅行礼道：“大人！有个自称柳巷二管家张保的跪在府衙外，他说，他是来投案自首的！”
“哦？”郭琅心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速将张保带上堂来！”
须臾，便见个三十出头年纪，长手长脚的高个男子被带上堂来，径自往堂前一跪，道：“草民张保，前来投案！”
这态度，倒是爽利。郭琅眉毛挑了挑，“张保，你所犯何事？”
张保垂首答道：“草民协同他人，先后害死了柳巷的八名玉倌儿，为掩人耳目投尸井底。昨夜柳巷被查抄，沉尸井被发现，草民左思右想觉得逃不过，故而自行前来投案，乞求大人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