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回 那番话 还作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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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在他眼里，他会将她的每一件事、每一句叮咛、每一份托付都放在心上，事无巨细地呵护周全。
可如今，她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
等闲识的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诗人诚不欺我。千禾吸了吸鼻子，将萦绕心里许多时日的话问了出来：“除夕夜，在翠姨的小院儿，徐大哥曾对我说过一番话。我只想问一句：那番话，还作数么？”
她陡然提起除夕夜，将沈钰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当这一切的变数尚未发生，他还以徐墨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以为可以陪她三餐四季，与她岁月静好，执手享受一段世间最平凡的幸福。
谁能想到，他忐忑着一颗心，尚未等来个答案，便被打破了平静，一夜之间翻天覆地，一切都变了。
他只为自己遗憾，却不曾想过，自己对千禾说过的那番话，她那未及出口的答案，那段不了了之的情愫，其实也变成了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她心上，拔不出，忘不掉。
“那番话，还作数么？”
裴鸣尴尬得，脚趾几乎要抠出了一座四合院儿。他只是个无辜又可怜的替身，哪里晓得太子爷对心上人说过些什么？！
裴鸣自幼被老爹带着，精研易容变装之术，是个手艺人，于人情世故一途上本就不精通，乔装徐墨做了几日的京兆府捕头已是勉为其难，哪里曾想到，还要替太子爷处理桃花债呢？！
裴鸣无辜地看看殷切盯着他的千禾姑娘，又望望入定了一般的太子爷，心绪飞转：这姑娘可是太子爷的意中人，未来搞不好是要母仪天下的。自己区区一个平头百姓，无论如何不敢与她沾染半点关系，更不敢表露出半点觊觎之意，否则……便是替太子爷立下天大的功劳，也无福消受了！
打定了主意的裴鸣，立刻对千禾抱拳正色道：“千禾姑娘，徐某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倘若曾说过什么有口无心、词不达意的言语，让姑娘误会了，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徐某还有要事，告辞！”
说完，便不由分说，飞也似地逃了。
徒留千禾呆呆愣在原地，念叨着他方才的话：“有口无心……误会……莫要……放在心上！”
沈钰看得心疼不已，忍不住上前安慰：“这人不会说话，他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胡思乱想。”裴鸣这笨蛋，都胡说了些什么？！
然而千禾根本没听他说了些什么，目光定定地望着“徐墨”远去的方向，良久，长长吐了一口气，苦笑道：“他说得对，原本是我误会了，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你不是……”沈钰脱口而出，但千禾已一言不发地转身跑了出去。
“千禾！”沈钰下意识便想去追，却被长胜一把拦下：“我的爷呀，您现在的身份是贾公子，去追人家不合适呀！”
沈钰想想也是，急道：“那你去！去替徐墨向千禾解释解释，莫让她伤心了！”
长胜一脸尴尬道：“爷，我是让千禾姑娘对徐墨断了念想儿，还是继续有念想儿，您先给个明白话！”
“这……”沈钰也犯了难：他曾多么希望千禾对徐墨有情；但终得偿所愿、日久生情了，偏偏徐墨又不再是他……
若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一而再地骗她，这都是自作自受……沈钰颓然道：“罢了。”
半个时辰后，京兆府捕快迅速查封了柳巷，原本纸碎金迷的烟花之地，一时间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裴鸣再度来到楼外楼包厢，向等在这里的沈钰报告：“爷，丁武带人找到了那口沉尸井，但井下只打捞出八具尸体！”
“什么？！”沈钰很是吃惊，他方才亲自下井探看过，玉倌儿的尸首足有几十具之多。
但他瞬间便想明白：他与千禾探井时不慎被人发现，柳巷的人没找到他们，于是未雨绸缪，“定是柳巷的人将尸首转移了出去！因尸首实在太多，直至京兆府的人来还未能转移干净，所以留下了八具尸体。”
“他们转移的不止尸体！”裴鸣继续道，“连内院的十几名玉倌儿，也统统不见了踪影！”
“金大富呢？可有抓住？”
“属下无能！”裴鸣跪下抱拳，惭愧道，“搜遍了整个柳巷，也没抓到金大富！定是听到风声便跑了！”
沈钰一拳砸在桌案上：这伙贼人实在狡猾！是自己大意了……
长胜懊恼道：“忙活了一宿，关键人物却跑了！”
沈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分析道：“根据你们的调查，柳巷很可能是林相的产业，金大富可能是林相的外甥？”
“八九不离十！”
沈钰眼睛眯了眯：“正所谓狗仗人势，若狗被人打了，你们说，他会去找谁？”
林相府。
林相被下人传了信儿，披衣起身来到外间，见正忐忑候在屋里的金大富，立时不悦：“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不许往我府上来么？！”
金大富赶忙跪了下去，哆嗦道：“若非十万火急之事，甥儿也不敢来麻烦您！实在是……柳巷被京兆府捕快突袭，那口井……也被他们发现了！”
林相端着暖炉的手顿时一滞：“井里可有……”
“一个时辰前，下人来报说有可疑之人在井边转悠，我便警觉起来，让人尽快将井里的尸首都运出去。可那井里的尸首实在太多，尚未来得及运完，京兆府的腿子便来了！”
林相顿时变了脸色：“所以，那井里的尸体，被京兆府的人发现了？！”
金大富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是甥儿无能！但……但甥儿已未雨绸缪，将玉倌儿们悉数藏了起来！可如今京兆府的腿子正到处抓捕于我，我万般无奈，才擅自跑来跟您报信儿！”
金大富爬着上前两步，冲林相“咚咚”叩首道：“舅父，舅父！看在甥儿替您尽心出力许多年的份儿上，您可不能不管我呀舅父！”
“你这是要挟起本相来了？！”林相眼神不善地道，“广春楼出事时，我就叮嘱你小心谨慎，如何又让京兆府的人盯上了柳巷？！”
金大富心知瞒不住，只得实话实话：“年初一夜里，檀郎那小畜生，趁着蒋大人睡熟，打晕了门口的小厮……跑了！”
“什么？！”林相将手中的暖炉“咣”地摔在了金大富背上，“你明知道那小畜生是谁，怎能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