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回 突如其来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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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禾，你在想什么？”
被沈钰拍了拍肩膀，千禾这才回过神儿来，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个故人……徐大哥方才说什么？”
她眼中无意间流露的伤感，被沈钰一览无余，在心底黯然一叹，却岔开话题道：“我方才说，香薷被置在了夏家的别院里，夏老夫人放话说，如若十月临盆生下了男孩儿，便接回来给夏延当个侍妾；若生下女孩儿，就一辈子住在别院里，不许踏进夏家的门。”
千禾没想到，夏家对香薷会是这样的安排，不禁叹道：“夏家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却如此自私狭隘。”
“你替香薷不值？”
“我并非怜悯香薷，只是觉得夏家如此重男轻女，观念实在偏颇得很。同样是夏家的后代，对男孩儿捧若至宝，对女孩儿却弃若草芥，也难怪会养出夏延那样荒诞不羁的儿子来！”
沈钰倒不觉得夏家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毕竟在后宫，皇子与公主的差异更是天上地下。诞下皇子的妃嫔，便有了觊觎皇位的底气；而生了公主的，却要终日担心自己的女儿和亲远嫁，此生不复相见。
“如今这世道，女子总要吃亏些。虽然我也觉得三从四德对女子来说是枷锁，但你反过来想：倘若一个女孩儿年幼时没有父亲依靠，成人后没有夫家庇护，年纪大了没有儿子照拂，她这一辈子又如何能过得好？
就譬如伯府的婢女香薷，因家境贫寒，自幼被卖入伯府，无依无靠。虽说渐渐得了伯府大小姐的倚重，却始终是个低人一等的婢子。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便只有引诱小姐的未来女婿夏延这一条路可走。这般想想，香薷虽是可恨之人，却也有可怜之处。”
千禾摇头道：“香薷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无可厚非，但为了自己能嫁入夏家，而利用无辜的猫儿玉娘，且对玉娘百般虐.待，最终致使玉娘身死，这就是她的罪过了!”
千禾长叹一口气，道：“香薷的悲剧，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这个世道造成的。倘若男女生而平等，并没有高低尊卑之分，女子不必成为男子的附属陪衬，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大大方方地经营自己的事业，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才是真正的朗朗乾坤！”
沈钰听得眼前发亮：这姑娘总能在不经意间冒出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让他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这么说，千禾姑娘开玉狸堂、帮我破案、打击黑鹰盟，便是在以一己之力，实现这男女平等的理想了？”
千禾笃定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她既然有幸穿越这一遭，便要为改变这不公正的世道做出自己的努力，在历史的卷轴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色彩。
沈钰眸光闪闪，歪头反问道：“姑娘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自然也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我知道姑娘不看重身家背景、钱财地位，那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走进姑娘心里？”
千禾被问得耳根发红，抬头打个哈哈：“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沈钰无奈笑道：“刚才还理直气壮为女人撑腰，说到婚嫁之事又心虚了？！”
“哪有心虚！”千禾不服气，“我只是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沈钰眸光闪闪，不依不饶：“那就现在想想。”
千禾情知躲不过去，只好道，“好吧，我喜欢重情重义、重信重诺，有责任担当的异性。尊重我的每一个梦想，支持我做得每一个决定；无论我高兴或悲伤的时候，都能陪在我身边；即便身处危难，也对我不离不弃……”
她说着说着，却陡然发现，她描述得每一句话，都那样像她的黑猫阿墨！
她曾说过，阿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可以性命相托的朋友，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如今想来，她对阿墨的感情和依恋，仅仅是朋友和亲人而已么？
“可他只是一只猫……”她白千禾，怎么会喜欢上一只猫？！
她无意间喃喃的半句话，却在沈钰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他还是黑猫阿墨时，曾暗藏着对她的情意，不止一次地揣测她的心思。但如今他变回了个伟岸男子，却意外地了解了她对黑猫阿墨的感情……实在是令人纠结万分！
沈钰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千禾，人和猫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正如夏延与猫儿玉娘，根本就是利用！还有许仙与白蛇，人与异类的感情，注定没有好结果的！”
“可许仙和白娘子最终成亲生子，得到圆满了不是吗？！”千禾下意识地反驳。
“那是因为白蛇变成了人！”沈钰几乎在低声咆哮，双手紧紧握住千禾的肩膀，急切道，“千禾，莫要再苦苦思恋一只猫！求你认真看看我，我也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
你高兴的时候，我愿意陪你笑陪你疯；你伤心的时候，我可以陪你喝酒为你消愁；我懂你的好，珍惜你的善良，欣赏你的勇气。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性命！你懂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眼前的姑娘却瞪大了一双惶然的眼睛，显然是吓坏了。
沈钰轻咳一声，放开了手。千禾迅速退开两步，垂眸道：“前面就是玉狸堂，我……我走了！”
说罢，不等沈钰回应，便转身逃也是地跑了。
“哎……”沈钰冲她伸了伸手，却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的轮廓，在月光下投出一条长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堂堂大齐朝的太子爷，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就这般无果而终。
沈钰一时间五味杂陈，恼火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柳树上：沈钰啊沈钰，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把心上人吓跑了，今后还要如何相见呢……
而那厢的千禾，同样心乱如麻。
她仿佛被自己的心虚追着似的，飞快地跑进了玉狸堂，又急忙关上了门。
她将头倚在门板上微微喘着气，一颗心依旧慌乱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