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回 儿时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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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来啦？”伺候翠花的吴妈，不知何时来到沈钰身旁，看他满面柔情，亦笑叹道：“我许久没见过夫人这样高兴了！这位千禾姑娘，真是个百伶百俐又讨人疼的好女孩儿！”
“是啊！”沈钰亦温柔笑道，“她就像个小太阳，永远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
“若能娶了这样的姑娘，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吴妈说罢，又不免忧心，“殿下呀，这样好的姑娘，你当真舍得，将她放在后宫那修罗场之中？”
从翠花还是宫中的徐婕妤时，吴妈就伺候在她身边，看着她从天真烂漫、爽利耿直的少女渐渐磨灭了真性情，看着她在宫中被倾轧、被记恨、被算计，虽努力抗争过，但终因不够心狠手辣而败下阵来，落得个“疯了”的结局。
后宫就是个修罗场，那里的女人们若不踩着她人的白骨上位，就会变成别人脚下的白骨。
吴妈的话，让沈钰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拧了一下：是啊，后宫那样的地方……
他生母和小娘曾受过的苦，他实在不舍得让她的小姑娘再去经历。
沈钰正内心纠结，千禾不经意间抬头，望见他正依在墙上若有所思，笑着打招呼：“徐大哥，你回来啦！”
翠花白他一眼，嗔道：“包饺子的时候不出力，吃饺子倒是跑来得比谁都快！”
吴妈笑着打圆场：“夫人这话说得！公子不来时，你埋怨他不来陪你吃饭；如今公子来了，你又嫌弃人家！”说着端起青石板上的竹蔑：“你们坐着说话，我煮饺子去！”
沈钰替千禾抹去了鼻梁上的面粉，想起上次见千禾包饺子，还是在白水镇的时候。除夕之夜，千禾跟孟冬母子一起，热热闹闹地包饺子度新年。
那时的他还是黑猫阿墨，蹲在对面的屋檐上，眼睁睁看着亲亲热热宛如一家人的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但今日不同，他置身其中，成了这家里的一员，耳边有长辈的唠叨，有千禾的笑声，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原来，有她在的地方，才会有家的温暖。
不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饺子上桌。吴妈还端来了自家酿的桃花酒，清香凛冽，带着些微甜，很是利口。
翠花边吃，边跟千禾讲沈钰儿时的事：“石头这孩子啊，小时候最淘气！他八岁那年，悦榕小郡主想要跟他亲近，有事没事总跟着他，把他惹恼了，把一条蜈蚣放在人家小郡主头上！把小姑娘吓得呀，从此再不敢往宫里……”
沈钰忙将一杯桃花酿端到翠花嘴边：“小娘！别光顾说，喝口酒润润喉咙！”
趁翠花喝酒的档儿，沈钰赶忙把话题岔开。熟料不一会儿，又被她给绕了回来：“石头十岁那年，看上了端王世子的一匹良马，偏偏端王世子小气，把那马儿宝贝似的护着。
石头就想了个法子，拿一柄波斯宝刀跟端王世子打赌，赌御花园里开了多少朵牡丹花儿！端王世子自是派人去御花园里数了一遍，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宝刀唾手可得。谁能想到石头这小子，晚上把御花园里的牡丹花儿悉数给摘了！
第二日，牡丹花自然是一朵也不剩，端王世子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良马被牵走了，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就去跟皇太后告……呜！”
沈钰慌忙往她嘴里塞了个饺子：“小娘多吃些，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瘦你个大头鬼！”翠花不满地骂他，“你想噎死老娘是不是？！”
沈钰面上陪笑告饶，额角却冷汗涔涔，生怕小娘再将宫里的事抖楞出来，于是自己岔开话题，问自家小娘当下长安城最红的折子戏是哪出。
翠花出宫之后，最喜欢的事儿便是到梨园去听戏，提起这个便打开了话匣子，跟沈钰和千禾讲起《白蛇传》里的白娘子如何痴情一片，而许仙又如何优柔怯懦没良心。说到可气之处，竟连饺子也吃不下，摔下筷子独自生闷气去了。
沈钰、千禾与吴妈三个相对无奈苦笑。吴妈去哄翠花，沈钰与千禾也告辞离开。因千禾惦记着去玉狸堂照料几只刚出生的猫崽儿，沈钰便陪她慢慢散步过去。
月华初上，将一片清晖洒在千禾的肩头，让月下的小姑娘看起来格外皎洁美好，竟让沈钰挪不开眼睛。
千禾感受到身边人灼灼的目光，没来由耳根便有些发红，垂眸嗔道：“徐大哥总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粘了饺子馅儿？”
“没有。”沈钰忙收回目光，中肯道，“千禾姑娘，今日真是谢谢你了！”
千禾不禁莞尔：“我去你家蹭了顿饭，你倒要谢我？”
沈钰解释道：“我小娘年轻时，被婆家人算计，失去了腹中的亲生子，精神受到了刺激，性情变得如同孩童一般。我不忍心看她在婆家受苦，便将她接了出来，安置在这里，求个清静自在。
我小娘生性好热闹，喜欢有人陪她吃饭聊天。可我公务繁忙，又懒得听她絮叨些鸡毛蒜皮，常常是看看她就走了，总落她埋怨。
可今日你陪她包了顿饺子，陪她聊天说话，我看得出来，小娘是真的高兴。”
听了翠花的遭遇，千禾暗自感慨：看翠姨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模样，没想到她竟经历过这样的磨难。
从翠花口中蹦出的“小郡主”、“端王世子”等人物看，她此前能与这些皇亲国戚常来常往，想必嫁过的婆家门第极高。而徐墨作为她外甥，儿时便敢算计世子爷，掐御花园的牡丹，其身份显然也不是京兆府捕头那么简单。
关于徐墨的家世出身，他不提，千禾便不打算问。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她是从千年之后“穿”来的这件事，除了阿墨，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阿墨……每当想起这个名字，千禾心中便会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她本为寻阿墨而来，但她来到长安城已有月余，却始终没有见到黑猫阿墨的影子。
她几次托人向徐大将军送信，打听昆仑客与黑猫的行踪。然徐大将军总是支支吾吾，说昆仑客本就浪迹天涯、行踪不定，做完了他想做的事，自然就会回来。
若非找不到动机，千禾甚至怀疑徐大将军一直在骗她，阿墨根本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