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回 烂大街的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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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禾顿时一惊，用力去掰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开我!”
她前世曾听过女子防身的课程，是以有些心得，只用力去掰那登徒子的一根手指。那人吃痛撒手的瞬间，千禾转身便要逃！
熟料刚跑两步，便撞在了另一个浮浪少年身上。浮浪少年顺势抓住她手臂，醉醺醺笑道：“小娘子跑什么呢？咱们可都是怜香惜玉之人呐！”
千禾用力挣扎，奈何她一个女子，毕竟没有这浮浪少年力气大，轻而易举便被他抵在了桥栏之上，先前那登徒子的爪子又伸过来：“这小脸蛋儿，嫩得水葱儿似的，能掐出水儿来，啧啧！”
千禾动弹不得，愤愤然地别过脸去，口中叱道：“长安城天子脚下，你们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良家女子？！”浮浪少年笑了起来，“独自一人在平康坊地界上逛荡，还能是良家女子？依我看，必定是哪家秦楼楚馆跑出来的清倌人吧！”
千禾心中暗暗叫苦：逛吃逛得太过投入，竟逛到长安城的声色场所——平康坊来了！
平康坊是长安城最大的声色犬马场所，里面勾栏瓦肆、秦楼楚馆林立，是众多官宦子弟和有钱人花钱找乐子的地方。
她一个妙龄少女，身边没有带婢女或下人，独自一个在平康坊地界上逛游，难怪被这些浮浪子弟当成了清倌人。
“小娘子生得貌美，哥哥我一眼见到你，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呸！都说了我乃良家女子，不是什么清倌人！”千禾被两个浮浪子弟夹在中间，既害怕又焦急：没想到大齐京都的治安竟如此混乱，还不如宋鸣鸿治下的梁州！
臭阿墨！都是你害的！千禾百忙之中不忘委屈地腹诽，暗自思忖倘若大呼“救命”，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只要你乖乖儿陪我喝杯酒，我出十两金子当缠头如何？”一个浮浪少年浪笑着，伸手去挑千禾的下颌。
熟料指尖尚未捧到千禾，便见一道亮影闪过，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
“哎呦！！！”浮浪少年捂着手背，杀猪似的惨叫一声，随即跳脚大骂，“谁？谁敢打老子？知道老子的爹是谁吗？！”
“就是替你爹教训你！”
一个清朗且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响起，千禾抬眸望去，见见一身着皂色捕快服，身材健硕、相貌清隽的年轻男子，正将绣春刀柄在掌心拍了拍，显然方才正是用这刀柄教训了浮浪少年。
他这一下看似信手拈来，浮浪少年的手背却迅速肿成了馒头，疼得他嘶嘶直抽气。他的同伴，那登徒子立刻拉下一张长脸：“臭当差的，管闲事儿是不是？！本少爷武功盖世，今儿得教教你如何做人！”
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一把铜骨扇，拉开架子摆出个华丽又草包的姿势，大叫一声便向男子袭去！
年轻的官差抱刀冷眼看着，摇头轻啧道：“兵器倒是不俗，拿在你手里可惜了！”说罢，不慌不忙眼看登徒子扑过来，身子向后轻仰，顺便用刀柄在他肩上一拍一送，登徒子便以一个标准狗啃泥的姿势，俯面扑倒在了地上。
“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是管闲事，”年轻官差悠悠道，“在我管辖地盘上寻衅滋事，不打你们打谁？”
浮浪少年心虚片刻，又强行做个理直气壮的样子，“这儿是平康坊！本公子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不过跟清倌人小娘子谈谈心，关你个臭差役屁事？”
千禾忙替自己澄清：“我才不是什么清倌人！我是良家女子！”
年轻官差与她对视一眼，千禾见这男子古铜皮肤，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温和善意，冲她点了点头。
“听见了吧？”官差冲着两个浮浪子弟，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调戏良家女子，依大齐律杖笞五十！二位是想现在就挨揍，还是到京兆府衙门去挨板子？”
浮浪子弟不服气，还想将他爹抬出来镇场子，却被同伴登徒子捂住嘴，在他耳边急道：“你傻呀！碰上这么个有手段又软硬不吃的主儿，万一真把咱俩抓到京兆府去，回头看你爹抽不抽你！”
浮浪子弟气得一张脸像猪肝似的，鼓着一双眼睛狠狠瞪了年轻男子半天，却最终认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臭当差的你等着！”
说罢，便捂着红肿的手背，和同伴登徒子一起溜之大吉。
待他二人走远，年轻官差方转身向千禾道：“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千禾福了福身，“多谢官爷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官差柔和地笑了笑，冲千禾抱拳道，“在下京兆府捕头，徐墨。”
他刻意念了这个名字，希冀眼前的姑娘能从“墨”字中悟出些端倪。
但她却只是客气道：“原来是徐捕头，小女子白千禾。”
沈钰眸底划过些许失望，却迅速掩藏起来，对千禾道：“平康坊地界上，姑娘独自走夜路，着实的不安全。不如在下送姑娘回家如何？”
“呃……”分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千禾却从这徐墨身上感受到了分外熟悉的气息，不自觉地便选择了信任，颔首道，“那就烦劳徐捕头了！”
“徐某荣幸之至！”沈钰暗舒了一口气：他本就觉得，舅舅这个牵线月老不甚靠谱，没想到，他竟安排了场拙劣且蹩脚的“英雄救美”！
这是什么戏码？早就烂大街了好不好！
沈钰虽腹诽，但眼见千禾已被两个乔装的“浮浪子弟”围上，且二人对她动手动脚，演得十分投入。沈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刀柄上前就打。
幸而这出英雄救美颇有成效，第一时间收获了千禾的好感。沈钰按捺下久别重逢的满心欢喜，故作淡定地陪在千禾身边，跟着她慢慢往家走。
月光皎洁，疏影清浅。沈钰觉得，因千禾的到来，连长安城的夜色都美了许多。
他一心想跟千禾套近乎，便找话题跟她聊天：“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长安本地人？”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千禾随口道，“我从梁州而来。”
“来长安是为探亲？”
“是为找寻……一位故人。”可这“故人”不靠谱得很，千禾心头划过一抹幽怨。
沈钰的眼瞳却缩了缩，故意问道：“是位……什么样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