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回 混沌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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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永泰帝道，“只是，这赈灾使一职，谁可堪任？”
永泰帝话音方落，便见丞相林弼出列道：“陛下，老臣以为，兰台御史靳坦，精明强干又为人正直，正可堪赈灾使之职！”
沈钰咬紧了后槽牙：靳坦此人，酒囊饭袋又贪婪成性，昔年因贪墨案被他贬职查办，如今竟又攀上了兰台御史的职位！
若让这样的人当赈灾使，非但会将赈灾银子悉数据为己有，恐怕还要到蓟州地界刮上一层皮！
沈钰气得几乎要咬碎了牙，但鉴于自己正装傻充愣扮傀儡，不好贸然出声阻止。但想着靳坦是什么货色众臣皆知，那些清流臣子自容不得他当上赈灾使，去荼毒蓟州百姓。
适逢永泰帝问：“靳卿为赈灾使，众卿以为如何？”
便见位列三公之首的高太尉道：“老臣附议林相，靳坦堪当此任！”
高太尉一开口，身后的文臣纷纷道“臣附议！”竟无一句反对之声。
大齐朝堂，竟已成了这般污浊混沌模样！
沈钰一阵心寒，却听自己身后，位列武将之首的护国大将军徐明，低声啐道：“呸，什么东西！”
沈钰失落到极点的心情，终于又燃起一点希望，于是轻咳一声，背过手去，冲徐明暗暗打了个手势。
徐明惊讶不已，连手上的玉笏都险些端不稳。但碍于朝会之上，他不敢声张，亦轻咳了一声，表示收到。
永泰帝环顾堂下，见无人反对，又习惯性地望向太子沈钰。然看他垂颈低头，依旧一副浑浑噩噩、不谙世事的模样，又无奈地收回目光，道：“既然众卿皆无异议，那就由靳卿担任赈灾使，即日出发往蓟州赈灾去！”
此后，又有臣子禀奏了两桩事，最终都以林相的意见为准。
近侍见永泰帝连打了两个呵欠，知道他已困顿乏累，于是宣布退朝。
沈钰很快被老宫女带回了东宫思齐殿，将他往殿内一关，便再无人理会。
沈钰倒也不以为意，独自坐在思齐殿内，盘点今日发生的一切。
父皇明显身体欠佳、精神不济。如今朝中势力，悉数掌握在林相手里。
林相此人，既有治国理政之才，又有窃国掌权的野心。往昔林相亦势大，但有他太子沈钰率领的武将和清流一派与之抗衡，倒也能平分秋色，使林相有所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但过去的一年里，太子沈钰成了有名无实的傀儡，在朝堂上再不发声。林相去了心腹大患，自然肆无忌惮，将大齐的朝堂变成了他自己的一言堂。
也就是说，一年前那个加害于他的邪恶老太监，很可能是林相派来的？
沈钰想了许多，直至日暮时分，那老宫女再度出现，给他送来了些残羹冷炙。
沈钰弄清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便不在意这些，低头将冷饭冷菜悉数吃了下去。
他晚上还有重要的事做，必须保证体力。
老宫女看着他吃完了饭，便宽衣脱袜，乖顺地上床睡觉。于是转头出去，锁上了思齐殿的大门。
听着老宫女走远，沈钰坐起身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床边的一个机廓，用力按了一下，便有个暗格弹了出来。
幸好，这暗格未被人发现……沈钰起身，从暗格里取出夜行衣等一套装备穿戴整齐，又将枕头塞在锦被里，制造个有人睡着的假象。
沈钰轻手轻脚地推开后窗，四下张望无人，便纵身一跃，矫健利落地跳了出去。
许是都知道太子爷是个傀儡的缘故，整个东宫静谧无声，连值守的侍卫都没有几个。
沈钰轻而易举地躲过正打瞌睡的守夜侍卫，从东宫侧门翻墙而出。
他顺利地离开未央宫，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往西，行了约三四里的路程，来到一处大宅的后院，抬头望了望三丈高的围墙，轻笑一声，从腰间锦囊中掏出飞抓百链索，用力向上一掷，人便身轻如燕地荡了上去。
沈钰跃下高墙，置身处是一片演武场，一个身形魁梧高大的男子正在月下舞马槊。
男子精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水，在月华之下犹如镀上了一层金甲。一条丈余长的马槊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沈钰看得手痒，随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条长枪，银亮枪花一抖，便如疾风般攻了上去。
见有人袭来，舞槊男子不急反乐，“哈哈”大笑一声，便持槊接招，兵器碰撞，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二人风卷残云般过了三五十招，最终马槊一记横扫，将那长枪的枪头斩了下来。沈钰顺势撤枪跃出圈外，抱拳笑道：“一年不见，徐大将军威猛依旧，佩服佩服！”
“我的殿下呀！”徐明亦扔下马槊，几步上前抱住沈钰肩膀，激动地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今日在朝会上，我尚不敢十分确认，方才这一场打斗，我才确定你是真的醒了！”
在今日朝会上，徐明见太子用军中暗语向他示意，说夜里三更时分，老地方相见。
徐明一时间激动不已：去岁太子殿下一场大病之后，便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终日浑浑噩噩。莫说朝中军中的政事再不理会，连这个自幼看他长大、教习他一身功夫的亲舅舅，太子似乎都不认得了！
对于太子的变化，徐明自是焦心不已，但宫中对太子的病讳莫如深，只说是高烧烧坏了头脑，只能慢慢调理。
徐明便派人天南海北地寻找名医灵药，替太子诊治，却收效甚微。
这一年间，徐明眼见朝堂的变化，令他寒心不已。幸好，他熟悉的那个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
面对自己至亲的舅父，沈钰也不隐瞒，将自己一年前遭人陷害，魂魄寄身于黑猫，辗转流落民间，又因黑猫不幸身死，而意外回归的过程，向徐明讲述了一遍。
徐明瞪圆了一双铜铃眼，喃喃道：“世间竟有这样离奇之事！那个害你的老太监是何人，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