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回 宋府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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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千禾方从迷情药的药性中解脱出来。
饶是初夏天气，但一桶桶冰凉的水浇下来，千禾早已冻得嘴唇发紫，从浴桶里出来，周身不停地打颤。
宋涟赶忙用棉被将她裹住，又唤婢女去熬姜汤来，替千禾驱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涟抱着千禾，用自己的身体暖着她，低声问道，“我听说阿兄出了事，就赶着去看他，你怎么会在阿兄屋里？”
“此事说来话长，有人设毒计害我……”千禾刚开了个头，却闻门外有下人来报，说老爷和夫人唤白姑娘即刻过去问话。
宋涟有些恼火：“我去跟我爹娘说！你都这样了，还问什么话！”
“此事牵涉大少爷，总要有个说法的。”千禾挣扎着撑起身子，“早点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宋涟无奈，只得找出套干净衣裙替千禾换上，又拿白棉巾擦了擦她湿漉漉的头发，便陪着她往前厅去。
前厅里，宋鸣鸿面沉如水，宋夫人一脸愁容。宋清被安置在一侧软塌上，虽醒了过来，却面色很不好的样子。见千禾进来，顿时通红了一张脸，显得极为羞愧。
偏千禾进门时，听见钱姨娘正对宋鸣鸿劝道：“老爷稍安勿躁，依妾身看呐，清哥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白姑娘又生得年轻貌美，彼此有思慕之意，一时间把持不住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派胡言！”宋鸣鸿向宋清怒斥道，“堂堂世家公子，却行此禽兽之事！我自幼教导你的纲常伦理、仁义道德，你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钱姨娘忙道：“是我说错话了！老爷消消气儿。”心中却是暗喜：她今日煞费苦心设计这一出儿，就是为了陷害宋清与白千禾！
虽说因为一只猫横插一杠，未能将丑闻坐实，但被众人看见他们二人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这就足够了！
宋清身为宋家嫡长子，又到了议亲的年纪，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如今宋家大少爷竟与家中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有了私情，这是宋鸣鸿和宋夫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白千禾虽说与宋涟交好，平日里又得宋夫人几分喜爱，但她毕竟出身卑微，又被卖进过暗门子，决计不够宋家嫡长媳的资格。如今这样的女子竟“勾引”了自家儿子，坏了宋清的名声，宋夫人不恼恨于她才怪！
如此一来，白千禾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无暇去说她钱姨娘私会外男之事，即便说了，只怕也无人相信了。
宋鸣鸿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今日把你们二人都叫来，就要是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把事情说明白。白千禾姑娘，宋清这混蛋，可有冒犯了你？”
宋鸣鸿是审案子审惯了的，话说得简单粗暴，仿佛要将一段男女私情扒开来，赤裸裸地展示于人前。
千禾感觉满屋子人或狐疑、或嘲讽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饶是浑身仍冷得瑟瑟发抖，一张脸却因气恼而红了起来。
她正思忖着如何澄清，熟料那边的宋清忽然“咚”地跪了下去，先开口道：“父亲！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千禾姑娘是无辜的，父亲莫要再为难于她，要打要罚都冲我来便是！孩儿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你……千禾简直要被宋清气死：你这话倒说得大义凛然，但等于坐实了我跟你的私情！这让我还如何自证清白？！
宋鸣鸿气得胡须都直哆嗦：“好，好！你在老子面前充英雄好汉是不是？来人呐，给我传家法来！老子先打你三五十板子，再做计较！”
他口口声声要动家法，把宋夫人吓坏了，赶忙挡在宋清前面，替他求饶道：“老爷息怒！清儿已是一身的伤，哪里还禁得起你三五十板子？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钱姨娘也赶忙拉着宋鸣鸿“劝”道：“老爷，清哥儿是为了维护心上人，一时心切，您莫要与他计较！”
她着重强调“心上人”，一而再地在宋鸣鸿耳边煽风点火，让千禾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她早已想到，今日之事根本就是钱姨娘设计陷害，为的得便是恶人先告状，败坏了她白千禾的名声，以掩盖她私会外男的事实！
先前还是小看了她，这朵白莲花不但阴险狡诈，且心如蛇蝎，是个害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眼看宋家一家人哭的哭、劝的劝，拉拉扯扯乱做一团，千禾深觉再不及时澄清，恐怕就要演变成一场闹剧，于是提气大声道：“诸位能否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她一嗓子飚过去，宋家诸位果然暂时地安静下来，这才想起，此事中还有这么个重要当事人。
宋鸣鸿方才被一妻一妾拉扯得，外袍都要掉了，此刻尴尬地理了理衣襟，道：“那你便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谢大人！”千禾先躬身行了一礼，随即站直了身子，一字一句正色道：“民女今日酉时回到宋府，不久便有位婢女姐姐来访，给民女送来一碗冰镇桂花酿，说是夫人亲手做的，让民女吃了消消暑气……”
她刚说至此，便听宋夫人疑惑地嘀咕：“我何时做过冰镇桂花酿？”
果然……千禾心中愈发有数，继续笃定地讲下去：“民女想着是夫人一片心意，很是感激，当即便将那碗桂花酿吃了。吃罢过了一刻功夫，便觉浑身灼热、头脑昏沉、难受无比。”
宋鸣鸿眉头一皱，听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却是钱姨娘张口叱道：“你这姑娘也太不知好歹！夫人待你如同亲生闺女一般，你竟诬陷到夫人头上！”
“我并无诬陷之意，只是阐述事实。”千禾目光坦荡，“倒是姨娘你，在事实尚未查清之前，便几次三番地诬陷民女与大少爷有染，究竟是何意？”
“我……”钱姨娘被千禾反呛一句，恼道，“老爷你看她！”倒是宋鸣鸿对她道：“你先莫开口，听她把话说完！”
千禾继续道：“民女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正难受之际，听见府上下人来传话，说大少爷有急事唤我和涟小姐前去。
因下人说得是我们二人，故我并未起疑心，当即强忍着不适去见大少爷。熟料进了大少爷的房间，却不见涟小姐，只有大少爷一人，却神情恍惚、语无伦次，状态很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