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回 才出虎穴 又入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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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趁乱逃出驿站的千禾,片刻也不敢停歇,终于在天色微亮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丈余高的土城墙,想必正是阿墨所说的小镇。
千禾这才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向后望了望,既不见追兵,也不见阿墨。
不知道阿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刺客的追杀……千禾不敢多想,亦明白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不给阿墨添更多麻烦,于是强撑起最后一分力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小镇行去。
待她行至镇上一个巷子口,实在是一步也走不动了,只得在巷口的一家茶摊上坐下来喘口气。
茶摊主人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妇人,见千禾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模样,便上前询问:“姑娘大清早的……这是从家里跑出来了?”
关系自身安危,千禾自然不敢跟她说实话,只道:“是啊,我本是临近村上的,因不堪忍受无良兄嫂虐.待,便连夜跑出来了!”
“啧啧,年纪轻轻的姑娘,可怜见儿的……”老妇人摇头感慨,转身从灶上提起个大铜壶,斟了一碗热茶,捧给千禾道:“来,喝口热茶定定神儿!”
“多谢大婶!”千禾这一夜折腾,喉咙早就干冒了烟,接过茶碗顾不得烫,很快便喝光了。
老妇人在一旁眉梢带笑地望着她,看见她手臂上的淤血,又问:“你这伤是?”
“恶嫂嫂扎的……”千禾揉揉额角,觉得有些昏沉,心想定然是太疲累了……但她还要找地方藏身呢,不能睡,不能睡……
昏昏沉沉中,依稀听见老妇人道:“这样好看的小娘子,何必受兄嫂的窝囊气?婶子替你寻个好地方,保管你吃香喝辣……”
千禾张了张口,却无力发出一点声音,终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刚刚摆脱了刺客追击的阿墨,到约定好的山洞与其他兄弟会合。
“老大!”
见只有十三和小白迎出来,阿墨心头陡然一沉:“胖金呢?”
“还没见他回来!”小白语气罕见地担忧,“我本来是打算把刺客都引走的,可那胖子目标太大,藏都藏不住,跑得不快,体力又不行,只怕……”
小白越说越悲怆:“那胖子虽说懒散又聒噪,但他是我的生死弟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替他报仇,替他尽孝,他爹娘就是我爹娘,他媳妇就是我……”
“你想得美!”
头顶忽然传来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便见个胖胖的身形“咚”地从山洞顶上跳下来,尚未站稳身形便兴师问罪:“没想到哇,小白你这闷骚男,居然还打我媳妇儿的主意?!”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小白赶忙澄清,“我是想说:你媳妇就是我弟妹,倘若你被刺客抓了,必定凶多吉少,我会好好照顾你遗孀的!”
“你才被刺客抓了!你才凶多吉少!”胖金不满地嚷嚷,“你这死肌肉男就从来不盼我一点好儿!”
二猫吵吵嚷嚷,阿墨觉得脑仁儿疼,只得出言息事宁猫:“好了别吵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胖金最后恨恨地瞪了小白一眼,转头便眉飞色舞地对阿墨道:“老大这主意真是妙哇,咱们四只黑猫把刺客整了个晕头转向!老大真不似寻常的猫,简直就是……”他硬生生把“千年妖精”几个字给咽了回去,“猫神降世啊!”
对胖金的摩拜恭维,阿墨不过扫了扫尾巴,表示这都是常规操作,不值一提。
他昨夜便考虑过:凭他如今的状况,独自对付七八个银影刺客,还要救千禾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如若能多几个帮手,将刺客分而化之,就好对付的多了。
他恰想起了前夜被刺客追杀时路过的染坊。彼时他趁乱潜藏在一只蓝染缸里,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刺客的追击,却染了一身的蓝色。
他从中得到灵感,让胖金等三只猫统统跳进染缸,染成了黑色,再蛰伏在不同的地方,于是便出现了让刺客目瞪口呆的黑猫分身术。
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兵者,诡道也。
这边计策成功,阿墨抬首向东面眺望,忍不住担心千禾的安危:不晓得那丫头,找到稳妥的藏身处没有。
千禾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屋内还有四五个年轻女孩子,年纪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不过八九岁光景,皆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一副噤如寒蝉的模样。
千禾有些摸不着头脑,硬撑着想要站起身来,感觉手脚皆酸软乏力,只好坐着喘了几口气,向不远处一个大些的女孩子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儿脸色惨白,神情却淡漠,低声道:“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等于没说……千禾只好再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女孩儿往地上啐了一口:“被我那黑心的后娘卖来的!我若能活着出去,必定天天扎小人咒她不得好死!”
卖来的?!千禾心头陡然一沉,又问另一个年纪小的女孩儿:“小妹妹,你又是如何来的?”
她这一问,本就噤若寒蝉的小女孩儿竟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本在屋后踢毽玩儿,一个婆婆给我糖吃,我吃完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竟是被迷晕拐来的!千禾依稀明白了自己置身何处,正焦虑无措间,却见房门被打开,一个十二三岁的紫衣少女被人一把推了进来。
不等众女反应过来,房门旋即又被锁上。刚进来的紫衣少女扑上前去,用力拍打着房门,口中高声嚷道:“放我出去!我是梁州刺史宋鸣鸿的女儿!你们吃了豹子胆了,敢绑正三品官家女!我爹知道了把你们统统斩首!放我出去!!”
然而任凭她千般恐吓万般闹,也没人理会她。紫衣少女叫骂了一两个时辰,嚷得喉咙都哑了,终绝望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彼时,千禾终于从蒙.汗药的后遗症中缓过来,看紫衣少女哭得伤心欲绝,实在于心不忍,便走上前半蹲在她身旁,递给她一方帕子:“莫再哭了,哭也没有用,不如省些气力,兴许还能替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谢谢。”紫衣少女不客气地接过千禾的帕子抹了抹眼泪。千禾趁机问道,“你一个官家小姐,怎么会被掳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