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替他承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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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忍不住哭，她吃力扶着顾墨迟直不起的腰身。
她叫着他的名字，直到那一层层绝望越来越逼近——
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法泰然面对的那一刻。
“我没有……”
叶染拼命摇头。
“墨迟，”
叶染转过脸，轻轻垂下眼睫，抬手扶去顾墨迟脸上的血痕，“那时候，我心里想的都是你。爱是一个人的事，不让你知道才好……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们忘却曾经的所有，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果，我会忘记你呢……”
顾墨迟吃力地说，“如果，我活下来，却再也不是你的顾墨迟呢……”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
叶染把头靠在他单薄的胸膛上。
“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从十二岁，到三十二岁，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与你无关。
如果当初，我没有得绝症，我根本不会放弃你，也不会跟顾擎川走。
一条路，既然已经决定走下去，我从来都没有计较过会走多久。
墨迟，是我从一开始就离不开你的……我从没想过要把你让给温绮。你是我的，你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小染……”顾墨迟靠在叶染怀里，攥着她因恐惧而渐渐发抖的手，“其实我很害怕的。死亡是件很痛苦的事，我骗了你……我无法像我想象的那样，一点一点，把眼睛安详地闭上。”
“我知道。”
叶染拼命点头：“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也怕死，会很疼，会很虚弱，甚至会不能动，会看不见，会忘记你是谁。”
叶染抚摸着顾墨迟的脸，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冲得浅淡。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绝望，然而并没有……
“我害怕，我会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如同枯骨一般躺在床上，一口气一口气地慢慢咽。墨迟，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怕么？我怕我的意识会先一步离开，我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挣扎和抽搐，我会忘记对你的爱和对你的恨，只剩下在呼吸衰竭的时候狰狞，在心跳停止的时候僵硬。”
叶染喃喃地说，“所以我逃走了，我把你还给温绮，我去爱别人。我只想走的有尊严，所以……早在那时候，我就抛弃你了。对不起，墨迟。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应该更努力一点去跟温绮对抗，我应该把你抢回来的。”
“小染，我怪你……”
顾墨迟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你是我姐姐，你从小就最疼我……你可以对周洛言那么好，为什么……不救我……我好痛苦……这些年，我真的好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
叶染的泪水泛滥而起，落在顾墨迟的眼睛里，胸口上，化开那些暗色的血迹，映透的心脏的形状。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应该在你决定为我付出一切之前……就该苏你，我不要你的偿还和愧疚，我只要你陪着我……墨迟，你能不能为我撑下去，我真的不能再想象，还有什么是能够把我们分开理由……”
顾墨迟摇摇头：“小染，走吧。这个过程，一点都不浪漫，也一点都……不值得回忆和纪念。你走吧。小染，你认识的那个我……已经在今晚，跟你道过别了。”
“不……”
叶染抓着他的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我不走！”
叶染哭喊着：“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墨迟……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我们的孩子不知道在哪，我视若兄弟的人，一直都是潜在我身边的坏人！你说你想为我造下后半生的幸福，可你最后给我留下了什么！你怎么可以闭上眼，你甘心么！”
“叶染。”
不知过了多久，苏鸿渐才从后面慢慢走上来。
他蹲下身，轻轻搭住叶染的肩膀。
“你们，已经告过别了，是么……”
月光落在顾墨迟的脸上，风吹来大海深处最清静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泪痕与血痕交错。
“鸿渐。”
叶染抬手擦了下眼睛。
“天快亮了。”
她咬咬牙，站起身：“我去碧月湾。”
苏鸿渐：“你——”
“我要去找他们。”
叶染将顾墨迟扶起来，交给苏鸿渐。
“我不管小迷糊是不是我儿子，我要去找周洛言，我要问清楚所有的事。他们有办法给墨迟下毒，就一定有办法救他！我要他活着，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既然一切，都是因她母亲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所起。
那么顾墨迟为自己承担的所有，今天，终于应该是由她去解决的时机。
这么多年下来，从来都是由她站在顾墨迟的身前，替他扛下这所有的一切。
这个笨蛋，三十多了，还像从前那个惹了祸就只会叫小染姐救场的小孩子。
她不管他，他还是搞不定……
“鸿渐，如果我回不来，就把我跟他合葬一处。我们的孩子……”
“小染。”
苏鸿渐咬咬牙：“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
叶染摇头：“罗培明是冲我来的。”
“可他不止是罗培明，他也是钟诚！”
苏鸿渐厉声道：“他是钟诚你明白么？这些事，跟苏家原本就脱不了任何干系的！”
叶染：“可是鸿渐，你还有君君，还有儿子。”
叶染想，真的不应该有人再继续牺牲了。
打着以爱和责任为名的行为，把自己的至亲至爱逼上绝路。
已经，够了……
叶染换了衣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墨迟。
她走过去，俯下身，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深深印了一吻，“墨迟，等我。”
开车路上，电话打过来。
沉沉的声音，却再也不会引起叶染心中任何一丝恐惧的涟漪。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目标清晰，坚强决绝。
她承载的，是顾墨迟这些年来始终无处安放的爱。
如今，这些爱有了归宿，那么，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快亮了，不想见你的弟弟和儿子了？”
叶染深吸一口气：“罗培明，我不管你是罗培明，还是钟诚……上一代的恩怨，与我们没有关系。你的儿女，不该是你复仇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