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能不能不分开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顾先生,夫人的遗言你听听!
这一天的到来，迟早而已。
由叶染亲口问出来的一瞬间，顾墨迟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知道了。是谁跟你说的？”
这个秘密，无论是他还是李鸣宇，甚至苏爵一和苏鸿渐，都已经达成了共识。
永远，不要让叶染知道……
为什么，她会知道？
“你别管是谁说的。”
叶染松开唇瓣，眉眼一缩：“他人在哪？”
叶染扬起眼睛，瞳孔里折射出来的那股不屈桀骜的光，同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顾墨迟别开脸，“叶染……”
“回答我。”
叶染提高声音。
顾墨迟心下一紧，眉头厉蹙：“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他服刑期满，社区会给他安排地方。该给的钱，我一分没有亏待他。他不想见你，也不想回顾家。随便他选择怎样的生活！你问我？我又不是他的监护人！”
“顾墨迟，你说的是人话么！他眼睛看不见，离开监狱他能去哪！”
叶染站起身，提了两步追上去。拦住了又要用离开来逃避的男人。
“你站住！顾墨迟你给我说清楚！”
她拉住顾墨迟的手臂，虚弱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抗拒力，让顾墨迟的心沉沉入底。
“你让我说什么！”
他厉声吼了一句：“叶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叶染惨然一笑：“我拿了顾擎川的眼睛，然后逍遥自在过日子？你明明就知道这一切，任凭我怎么追问，都不肯告诉我真相？你怕我跟他走？顾墨迟，我说过，你伤我算计我利用我，我都能原谅，但你没有资格一次又一次地陷我于不义！”
“我陷你于不义？”
顾墨迟冷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你有情有义，所以你想怎么样？嫁给他？守他一辈子？做他的眼睛？叶染，你的圣母病什么时候能痊愈？你还能死多少次，你能对谁负责？”
“不管我死多少次，我都不是为了你才活下来的！”
叶染甩开顾墨迟的手，炯炯双目赤红如血，泪水的痕迹却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顾墨迟的脸上蒙上一层灰白色，抖了抖喉咙，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你不懂我跟擎川之间的感情。”
叶染别开脸，压下了情绪，可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看似冷静，却比激烈的语言更深刻，如刀割。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出现在我身边。你不要我的时候，他视我如珍宝。他死了，五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找你报仇。顾墨迟，你想过没有，我之所以会原谅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擎川没死。我知道你救了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顾擎川提出了相忘于江湖，解绑了我的束缚。
他告诉我，他对我不是爱，他已经不再爱了。
所以，我以为这样他会更轻松，更快乐。
所以我离开，并祝福。”
“可是现在，真相是什么？他把眼睛给了我。”
叶染一字一顿地说，“顾墨迟，这世上没有一把足够公平的秤，去衡量谁爱谁更多。但我只知道，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假装他不爱我，你明白么！”
“他爱你，你就必须要去找他。那我爱你呢？”
顾墨迟扬起脸，泪水在不知觉中充盈。
英挺的五官，在客厅昏暗的灯光里，渐渐柔和。
一瞬间，二十年的爱恨情仇骤然拉回当年初相遇时。
十一二岁的少年，还是曾经那个，想要就只会喊着说“我要”的模样。
“我爱你，叶染。如果我说，别走，我无法想象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样子。行么？”
叶染怔于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这个男人曾经对你的伤害，那么理直气壮。
回来了，说好的追妻，也没像模像样地追到过火葬场。
因为，他放不下他的强大，他的骄傲。
他滚在家族和对手的局面里，用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运筹帷幄。
然后高高在上对她说——
叶染，你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爱我，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动过心的男人。
就算是你恨我怨我，却依然控制不了自己处处为我着想。
就算你拖着这样一副疲惫虚弱的身子，也想为我生下孩子。
所以，你凭什么离开？
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是么？
叶染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甘心。
为什么直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依然无法找寻到在顾墨迟身上想要的那种感觉。
为什么一次次下定决定离开，又一次次被各种推波助澜的意外推到顾墨迟身边，却依然一次次怀疑……
他们，会幸福么？
终于，她听到顾墨迟真正的恳求了。
他流泪的样子卸下了全部的防备。
在没有逼迫，没有压力，最舒适的家里。
有孩子在楼上酣睡，有晚餐在锅里等待。
可是他挚爱的女人告诉他，她要走了……
一步上前，顾墨迟将叶染紧紧匝在怀里。
“别走，小染……求你别走……”
叶染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
“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做这个选择。即使你不爱顾擎川，对么？即使，你没有爱过顾擎川……”
“是。”
叶染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她转过身，看着顾墨迟的双眼。
她捧起他的脸，拇指扶过他青白的唇色：“我不爱顾擎川，可是他出现在我最需要爱的时候。你可以说他乘虚而入，你也可以说……我滥情圣母。但事实就是，他活着，他为我双目失明，他永远横在那，我忘不掉，我也不能假装忘掉……我相信顾擎川可能并不希望我去找他，他有他自己的骄傲，他对我的感情，比起不渝的爱，更像一种执念的付出。或许，许多年过去后，他会后悔当初忘我的牺牲和决定，或许，他这一生都不想再见我，但是顾墨迟……”
叶染踮起脚，吻了吻顾墨迟颤抖的双唇：“我可以为了爱你，无数次原谅你对我做的事。但我没资格原谅我自己亏欠旁人的一切。
我可以为了爱你，无数次辜负我自己。但我没有资格，为你辜负其他人……”
“你一句对不起，再勾勾手。我便义无反顾地回来了。但是你忘了，在你抛弃我的时候，我牵过了别人的手……”
泪水一滴滴掉在顾墨迟的手上，像烫开疼痛的沸水。
让他不禁难忍，下意识地挣脱开来。
“可是你爱我……”
顾墨迟哽住呼吸。
叶染摇头：“不重要了。我们不在一起，我一样是爱你的。”
说完，叶染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