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梅小夜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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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亲手杀人的场景,却远没有我第二次见到时那样震惊慌乱。
我和阿莲就那样站在池塘边,看小九挣扎,沉浮,最后再也没了动静。
阿莲转过来看着我,眼神异常平静。
于是我也很平静地说:“姐,我去报警。”
阿莲突然给我跪下来。
她说:“小夜,帮帮姐姐,求你帮帮姐姐!”
我一把将她抱住,我说姐你放心,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会跟警察说她是失足掉下去的。
“你放心,就像小的时候你一直保护着我一样,我也会保护你。”
那时候,我竟天真地以为,姐姐让我帮帮她的意思,真的只是让我帮她跟警察做个伪证。
小九被从池塘里捞了上来,婆婆心知肚明,怨恨地看了阿莲一眼就走了。
周栋青出差刚刚回来,只当是老妈给阿莲送过来的一个丫鬟,并没有多想。
他好爱她。
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审美疲劳,没有嫌弃懈怠。
我趴在窗户外面,看着他们交迭窗墙的身影,一如新婚。
那时我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为我放弃一切,为我赴汤蹈火。
于是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少女的身体像春天里发芽的种子,雨水的湿润,泥土的芬芳。
幻想中美好又神圣的一切,原来也会这样真实。
当我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的时候,赤身的我从姐夫健硕的胸膛下钻出来。
我看到阿莲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眼里含着泪,看着我们。
她在晚饭中下的药,原本是婆婆交给她,让她成就周栋青和阿九的……
当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一间房里,沉默许久。
阿莲哭了整夜,我反而成了最淡定的那个。
我第一次看到周栋青对姐姐挥起巴掌,但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却只是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冷笑着站起身,拆了落红的床单,一个人拿出去洗。
阿莲跪在地上抱住我:“小夜,姐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死了一个小九,还会有无数女人被送过来。我不能生,我对不起栋青。引了外人来家里,不如我跟你贴心。”
我说,姐,我无所谓,但你对得起姐夫么?
“他把你当一个女人来爱,来尊重,你自己却把你自己当成了下贱的生育机器。”
我把床单洗干净,晾在外面。
整整一夜,就这么坐在那里盯着它。
周栋青走过来,坐在我身旁。
“小夜……”
他叫我。
“我姐配不上你。”
我笑了笑:“你跟她离婚,然后爱我。”
周栋青说:“喜欢一个人,所有的优点缺点都要包容,她的错,也就是我的错。”
我想,这对夫妻没救了。
而我想要的爱情,也是这样,却不是周栋青。
因为,他是姐姐的男人,一生都是。
两周之后,我的月事没有来。
接着便是逐渐变差了胃口,嗜睡,心情烦躁。
我怀孕了,双胞胎。
我们家里没有双胞胎的遗传,所以医生说是异卵的。
三个多月去查时,是一对龙凤胎。
沉浸在即将儿女双全的喜悦里,阿莲的病好了很多。
再也不像之前一样疑神疑鬼,她对我很好,极尽一切想要满足我的要求。
人后,她像个殷勤的保姆。
人前,她挺着个假的大肚子,装得不亦乐乎。
周栋青偶尔也会来看我,但大多数时候,他特别忙。
他来时,会带我想要的书。
可是又总会劝我说,女孩子读太多书其实不好。
想得太多,路反而走的太窄。
其实我想说,女人,那条路其实都不好走。
十月怀胎,我生下一儿一女。
周栋青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回到M国,投资了与家族势均力敌的生意链。
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强大只会对外,苦闷和发泄从不向着妻子。
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命运,报复聚沙成塔之上的每一片勇闯天涯的雪花。
妻子的决定,非他所愿。
但妻子是他的妻子,妻子的错他要一力承担。
所以他对我很愧疚,可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是否真的在意他的愧疚?
出了月子后,我带走了女儿。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推着一辆崭新的小车,准备了足够的婴儿用品,带了这大半年来积攒的钱——
大多是他们夫妻给我的,他们问我要什么的时候,我总是回答要钱。
几千,几万,当零花一样,没有人注意过我几乎不花钱。
就这样,我偷偷攒了一百多万。
我想,这笔钱足够我把女儿养大了。
没错,从我知道我将有个女儿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儿子留下,报答姐姐对我的养育之恩。
女儿带走,却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们对我的算计,牺牲我的青春和人生。
而是因为,我的女儿,绝对不能变成阿莲那样的女人。
这是我生而为人,对天举嚣的第一次。
我认命,但小染不行。
我叫梅小夜,我离开了M国,回到我们的故土宣城。
我带着不到一岁的女儿,来到圣天使福利院当钢琴老师。
半福利性质的机构,我几乎拿不到工资,每月只有一千多块的补贴。
但我的积蓄也已经足够我养大女儿了。
我化名叶晓眉,断绝了那边的一切联系。
我女儿跟我姓,原本,是叫叶冉。
我希望她的人生如初如升,冉冉而新。
可是福利院的老师们总是叫她叶再,很多人都不认识冉字。
于是,改成了叶染。
染是一个很有寓意的动词,渐渐侵入,无声无息,润物细无声。
我从小就告诉女儿,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别强求。
甚至连看,都不要看上一眼。
就像你走在大街上,驻足停留的甜品屋。
你不买,就不要看。
你看了,别人就会以为你想要。
他们甚至会主动把东西塞给你,即使不收你的钱,你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知道这蛋糕很好吃,但你买不起的不安和不甘,将会伴随你一辈子。
我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和我一样安静优雅的女人,只求她别有我这样不能自控的命运。
我七岁那年成了孤儿,我想,小染肯定不会像我那么惨。
至少这一点,我有能力把她保护很好。
于是,我在她七岁那年确诊了肺癌,强撑着活到了她八岁……
认识顾严礼,是在我到圣天使福利院后的第二年。
他是一个安静的慈善家。
大家都这么形容他。